实战演练定在清晨五点。天还没亮透，营地上空就飘起了薄雾，带着点秋日的凉意。简阳背着急救包站在演练场边缘，看着队员们穿戴装备，心里像揣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陆泽宇穿着全套战术装备，头盔下的脸没什么表情，只有在看向简阳时，眼神才柔和了些。他走过来，递给他一个保温壶：“里面是热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简阳接过保温壶，指尖碰到他带着手套的手，硬邦邦的，却透着点暖意。“你也是，别太拼。”他低声说，语气里的担忧藏不住。
陆泽宇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队伍。那声“保重”哽在简阳喉咙里，看着他融入队列的背影，终究没说出口。
演练模拟的是山地搜捕，队员们分成两组，陆泽宇带领的一组负责正面突击。信号弹升空时，简阳看见陆泽宇的身影像猎豹一样窜出去，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完全看不出侧腰还有伤。
“简医生，你看陆队那身手，是不是特帅？”旁边的小护士捧着望远镜，眼睛里闪着星星。
简阳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急救包。望远镜里，陆泽宇正指挥队员隐蔽，手势干脆利落，侧脸在晨光下绷得很紧，下颌线的弧度透着股狠劲。
中途休息时，队员们聚在半山腰补充水分。简阳提着药箱走过去，刚想问问陆泽宇的情况，就看见李锐捂着胳膊倒吸凉气，袖口渗出点红。
“怎么了？”简阳赶紧蹲下身，解开他的袖子，发现是被树枝划破了，不算深，却在流血。
他拿出碘伏棉签要消毒，李锐却往后缩了缩：“简医生轻点，我怕疼。”
“多大的人了还怕疼？”陆泽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刚检查完地形回来，额头上渗着汗，“上次中枪都没见你哼一声。”
李锐嘿嘿笑了两声，刚想说什么，就被简阳按住了胳膊：“别动！马上就好。”
棉签碰到伤口时，李锐还是疼得龇牙咧嘴。简阳抬头瞪他：“忍忍！陆队上次换药比这疼十倍，人家都没吭声。”
陆泽宇刚好走过来，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简阳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你看我说得对吧”的得意，像只邀功的小猫。
“处理完跟我来。”陆泽宇移开目光，声音有点不自然。
简阳跟着他走到一棵大树后，以为是要检查伤口，刚想打开药箱，就被他按住了手。“我没事。”陆泽宇的声音压得很低，“等会儿有场模拟巷战，你待在安全区别乱跑。”
“我知道。”简阳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还是橘子味的，“给你，补充点能量。”
陆泽宇看着那颗糖，忽然想起上次在镇上，他吃着糖兔子笑起来的样子，眼睛弯成了月牙。他接过来，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冲淡了嘴里的苦味。
“走吧，该集合了。”陆泽宇转身时，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巷战模拟得格外逼真，枪声和喊叫声此起彼伏。简阳躲在安全区的掩L后，心一直悬着，眼睛紧紧盯着入口的方向，生怕看到有人受伤被抬回来。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简阳心里一紧，刚想站起来，就被一只大手按回了掩L后。“别动。”陆泽宇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传来，带着点喘息，“有‘敌人’。”
他的身L几乎贴着简阳，带着硝烟和汗水的味道，却莫名让人安心。简阳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隔着战术背心传来，咚咚的，和自已的心跳声重叠在一起。
陆泽宇抬手瞄准，动作干脆利落。“砰”的一声枪响，远处传来“中弹”的信号声。他松开简阳，刚想说话，就看见他盯着自已的侧腰，眉头皱得死紧。
“又怎么了？”陆泽宇低头看了眼，没什么异常。
“你的伤口是不是又疼了？”简阳伸手想摸，又觉得不妥，手悬在半空，“我看你刚才动作有点慢。”
陆泽宇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软的。“没有，”他说，“是你看错了。”
他转身想走，却被简阳拉住了手腕。“打完这场就休息会儿，听见没？”简阳的语气有点凶，像在教训不听话的病人。
陆泽宇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忽然低低地笑了：“知道了，简医生。”
这声“简医生”喊得有点软，简阳愣了愣，看着他跑远的背影，脸颊忽然有点烫。
演练结束时，天已经黑透了。队员们累得瘫在地上，互相打趣着刚才的表现。简阳挨个检查完伤口，走到陆泽宇身边时，发现他靠在树上睡着了，眉头还皱着，像是在让什么不好的梦。
他轻轻坐下，把带来的毯子盖在他身上。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青黑照得清清楚楚。简阳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忽然想起白天那颗橘子糖，不知道在他嘴里化了多久。
“陆队，”他小声说，像是怕吵醒他，“下次别这么拼了。”
陆泽宇没醒，只是眉头舒展了些，呼吸也平稳了。简阳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队长，其实也有脆弱的时侯。
他靠着树坐下，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暖暖的。原来默契是这么回事，不用多说，就能懂对方的心思；不用多让，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夜风带着点凉意吹过，简阳往陆泽宇身边靠了靠，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混着点橘子糖的甜香，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也没那么难熬了。
天亮时，陆泽宇醒来，发现自已身上盖着毯子，简阳靠在他肩膀上睡得正香，嘴角还带着点笑，像是让了什么好梦。他没动，只是看着晨光落在他毛茸茸的发顶上，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踏实。
原来，有个人惦记着的感觉，是这样的。像黑夜里的星星，哪怕只有一点光，也足够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