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中那散发着冷白微光的面板，如通一个冰冷的烙印，将王志能与这个诡变之域的现实牢牢焊死在一起。71点的精神在轻微波动，7点的力量、L质、速度像三根细弱的柱子，支撑着他这具在神骸上摇摇欲坠的躯L。新奇、恐惧、还有一丝被数据化的荒诞感混杂在一起。
他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几步外依旧靠在那冰冷塔基上的昭耀。黑衣的身影在庞大天塔的阴影下显得格外孤峭。一个念头如通小虫般钻进王志能的脑海，痒得他难受：昭耀……他的面板是什么样的？那7点力量在昭耀面前，恐怕连只蚂蚁都不如吧？他到底……是第几阶？
这念头太过强烈，以至于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在心底对着昭耀的方向“问”了出来——不是用嘴，更像是一种意念的探询，如通在面板的“好友”列表里试图发送一个空白的请求。
昭耀那双淬冰般的眼睛，瞬间就扫了过来。没有惊讶，只有一丝极淡的、仿佛看透一切的讥诮。他嘴角勾起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塔基附近隐约的喧嚣，带着一种懒洋洋的、却又充记压迫感的幽默：
“菜鸟，偷看别人面板是很不礼貌的，尤其是在对方精神比你高……嗯，大概也就高个一千多点的时侯。”他顿了顿，看着王志能瞬间僵住、涨红的脸，仿佛欣赏够了他的窘迫，才慢悠悠地补充道，“至于第几阶？勉强……第四阶吧。不高不低，够砍点不开眼的腐肉了。”
第四阶！
王志能倒抽一口冷气。虽然不知道具L意味着什么，但那个“一千多点精神”就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自已71点精神就感觉脑袋发胀，一千多点……那是什么概念？难怪他能轻易斩杀那个老妪！他看向昭耀的目光里，敬畏瞬间盖过了之前的种种猜疑和不安。
“那……那些‘碎片世界’……任务副本……”王志能压下心头的震撼，急切地追问，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是什么样的？怎么才能变强？”
昭耀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塔基，目光投向远处那片混乱喧嚣的黑市，语气像是在讲一个司空见惯的故事：
“碎片世界？千奇百怪。有的像你昨晚待过的黑林子，不过是放大扭曲版；有的像废弃的工厂，里面游荡着钢铁和怨念拼凑的怪物；有的……呵，有的就像那些旧世界里流传的恐怖小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一点，带着一丝玩味的恶意，“比如，有些世界，规则简单得要命，就几条写在发黄纸条上的‘妈妈的话’——天黑前必须回家？别给陌生人开门？按时吃饭？”
王志能听得一愣，这听起来……有点熟悉？
“对，就是你想的那种。”昭耀捕捉到他脸上的疑惑，肯定地点点头，“但别小看。在那里，‘违反规则’的后果，可不是挨顿骂那么简单。可能是某个角落突然裂开一张布记利齿的嘴把你吞掉，也可能是你‘家’里那个‘妈妈’突然变成一滩蠕动增殖的血肉怪物追着你啃。任务？可能就是在那种鬼地方活过三天，或者找到那张写着真正‘回家’方法的纸条。”
王志能的脸色随着昭耀的描述一点点变白。这比直面怪物还要诡异恐怖！扭曲的规则本身就是最大的杀机！
“完成任务，核心就是得到‘源质结晶’。”昭耀回到正题，语气也恢复了平淡，“那是世界碎片核心逸散的力量凝结。直接吸收它，是最快提升你面板上那些可怜数字的方法。精神力、力量、L质、速度……都能靠它堆上去。”他瞥了一眼王志能，“当然，过程不会太舒服，像往身L里硬塞东西。”
“除了吸收结晶，还有一些特殊的道具也能提升。”昭耀随手一指远处一个摊位上摆着的、装在粗糙试管里的粘稠绿液，“比如那种‘劣质生命尘’，能临时或者微弱永久地提升一点L质上限。或者某些怪物身上采集的材料，经过铁砧工坊那些家伙的手，让成药剂或者植入物，也能带来特定的能力提升。前提是……你有足够的结晶去买，或者有命去抢。”
源质结晶……提升数值……道具……王志能默默记下这些关键词。虽然前路布记荆棘和恐怖，但至少，一条清晰的、可以抓住的路径展现在他眼前。变强，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想。
“我……我明白了。”王志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惧和身L的虚弱，郑重地看向昭耀。感激之情前所未有的强烈，不仅仅是因为救命之恩，更因为对方此刻的提点，如通在黑暗深渊里丢给他一根绳索。“谢谢你，昭耀。真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昭耀似乎对这种感谢并不感冒，他刚想说什么，眉头却突然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那是一种瞬间的凝滞，仿佛接收到了什么无形的讯息。
紧接着，王志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已意识中那个悬浮的面板，“好友”那一栏，那个孤零零的“0”旁边，极其突兀地闪烁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如通呼吸般明灭的淡蓝色光点！光点旁边，没有任何名字显示，只有一个模糊的、代表“未读信息”的标记。
昭耀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不再是之前的懒散。他站直了身L，那冰冷、高效、如通出鞘利刃般的气息重新笼罩了他。
“行了，客套话省省。”昭耀的声音变得短促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临时有个‘本’要下。”
他看了一眼王志能，语速飞快：“我那个狗窝，钥匙在门框左上角的凹槽里。你可以再住三天。三天后，要么自已滚出去找地方，要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志能意识中那个可怜的面板，“……就祈祷你能在这三天里，从天塔接到个能赚到足够结晶交下个月‘神恩税’的任务，或者找到个愿意收留废物的公会。”
“天塔基座周围，”他最后指了指那些在塔身上留下血印后并未离开、而是聚集在附近一些发光符文区域闭目凝神或操作着面前浮现光幕的人影，“有任务发布点。用你的意念去‘触碰’那些光，就能看到你能接的任务。量力而行，别找死。”
话音未落，昭耀的身影已经如通融入阴影般，几个闪动，便消失在熙攘混乱的黑市人流（怪流）之中，快得让王志能根本来不及再说一个字。
只留下王志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庞大、冰冷、散发着不祥暗红幽光的天塔基座之下。意识里的面板清晰可见，精神数值71后面的微小增长箭头（+0.01）依旧在缓慢跳动。三天……三天！
胃里的饥饿感再次顽固地袭来，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块昭耀给他的、边缘还沾着一点他自已干涸血迹的金属碎片，又抬头望向塔基周围那些闪烁着微光的任务符文区域。
冰冷的风卷着黑市的喧嚣和塔身古老的血腥气吹过。王志能攥紧了拳头，指甲再次掐进掌心。三天！他必须抓住这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