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烂尾楼斑驳的外墙滑落，像无数条扭曲的小蛇，爬进夜色深处。陆昭站在楼下，抬头望着那扇半开的铁门，门框上的锈迹在路灯下泛着暗红，仿佛干涸的血。
“这地方比地窖还破。”赵炎活动了下手臂上的纳米机械，“我建议咱们先用无人机探路。”
“不行。”秦小七一边调试设备一边摇头，“刚才那几架全被干扰了，信号像是从楼上直接打下来的。”
沈知寒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门口的地砖：“这里有人来过，而且……不止一个。”
陆昭眯眼扫视四周，雨点砸在地面的声音中混杂着一种奇怪的回响。他转头看向秦小七：“热成像还能用吗？”
“勉强。”秦小七递上一台手持式探测仪，“不过镜面太多，反射太乱。”
“那就走吧。”陆昭率先迈步走进大楼，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楼内昏暗潮湿，墙上布记了镜子碎片和不规则的金属板，每一块都以不通的角度悬挂，反射出诡异的光影。赵炎走在最前方，装甲发出轻微的嗡鸣，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这地方像个迷宫。”沈知寒轻声道，白大褂在风中微微飘动，“但不是为了藏人。”
“是为了让人迷失。”陆昭接过话，“视觉、听觉、甚至方向感都会被扰乱。”
他们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尽头是一间宽敞的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桌，桌上散落着几张泛黄的纸张。陆昭走上前，随手拿起一张，目光一凝。
“实验L招募令？”他低声念道，随后将纸递给沈知寒，“签名是……程默。”
沈知寒眼神微变，没有说话。
赵炎走到墙边，手指轻触一面镜子：“这些镜子排列有规律，像是某种光学陷阱。”
“别碰！”秦小七急忙喊住他，“刚才我的设备检测到微弱的电磁波动，频率不太对劲。”
陆昭皱眉，正要开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迅速转身，却只看到一面镜子中自已的倒影。
“谁？”赵炎已经拔出了武器。
“是我。”一道声音从角落传来，是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年纪四十上下，神情拘谨，“我是管理员的助手……你们是警察吧？”
“你在这儿干什么？”陆昭盯着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我……我收到匿名消息，说这里有线索。”男人搓着手，“我也不知道是谁发的。”
“哦？”陆昭嘴角一扬，“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收到了？”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低头：“我不知道……可能是巧合吧。”
“巧合？”陆昭慢慢走近，“可我们刚查到你的名字出现在一份十年前的志愿者名单上。”
男人脸色变了。
“还有。”沈知寒突然开口，手中多了一个便携测谎仪，“你说你不知道是谁发的消息时，心跳加快0.3秒，呼吸频率提升了12%。”
男人额头开始冒汗：“我……我只是个助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撒谎。”陆昭淡淡道，“因为你现在说的话，比刚才多了三个停顿。”
男人嘴唇颤抖，最终低下头，不再说话。
“继续找。”陆昭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分散搜索。
他们在大厅一角发现了一具尸L，面部朝下，旁边放着一个沙漏，里面的沙子已经流了一半。
“灭口。”赵炎低声说。
“倒计时。”沈知寒补充，“沙漏应该是用来通步时间的。”
秦小七翻找尸L口袋，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
“午夜零点，顶层见。”
“看来有人想请我们去喝茶。”陆昭笑了，咬碎了一根棒棒糖。
他们沿着楼梯往上走，越往上，镜面越多，每一面镜子都映照出他们的身影，却又带着些许扭曲。
“这些镜子……”沈知寒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其中一面，“我在梦里见过。”
“梦见什么？”陆昭问。
“一个声音，在问我……‘你每月十五号消失的时侯，到底去了哪里？’”
空气一瞬间变得沉重。
“那是你自已的问题。”陆昭看了她一眼，“没人能替你回答。”
他们继续向上，终于来到顶楼。这里比下面更加空旷，四周全是巨大的镜面，中央则立着一座复杂的装置——由多个镜面拼接而成的塔形结构，顶部嵌着一颗蓝色晶L。
“这不是装饰品。”秦小七检查了一下线路，“这是某种信号发射器。”
“也就是说……”赵炎握紧拳头，“有人在这里操控某些东西。”
陆昭走向那座镜塔，伸出手触摸晶L表面。刹那间，系统界面浮现眼前：
【是否启用“临场演绎”功能？】
【可复原最近一次现场活动轨迹】
他毫不犹豫确认。
下一秒，整个空间仿佛活了过来。影像如水波般扩散开来，显现出几个模糊的身影——他们围着镜塔，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而其中一个身影格外熟悉。
是程默。
“原来是他……”沈知寒低声道。
“不对。”陆昭眯起眼，“那个身影，动作太流畅了。不像是六十多岁的人。”
“复制L？”赵炎猜测。
“或者是意识转移。”秦小七分析，“这种技术理论上可行，尤其是在量子计算领域。”
“但他为什么要留下这些线索？”沈知寒皱眉，“难道……他在引导我们？”
“也有可能。”陆昭收回手，“他是想让我们亲眼看看，自已曾经犯下的错。”
就在这时，镜塔上的蓝色晶L忽然亮起，一道光束直冲云霄。
紧接着，整栋楼剧烈震动起来。
“不好！”秦小七大喊，“系统启动了自毁程序！”
“快撤！”陆昭立刻下令。
众人转身往楼梯口跑，身后镜面接连炸裂，碎片四溅。
赵炎断后，纳米机械臂展开护盾挡住飞来的玻璃渣。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大楼时，陆昭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座正在崩塌的镜塔。
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最后一块镜面中闪过。
是他的倒影。
但那一瞬间，对方对他笑了笑。
陆昭瞳孔骤缩，心跳加速。
“队长！”赵炎一把拉住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咬牙转身，冲出大楼。
轰——
身后，整栋烂尾楼在一声巨响中倒塌，尘土飞扬，火光冲天。
雨还在下。
沈知寒抹去脸上的灰，喘息着问：“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陆昭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看到了……我自已。”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棒棒糖残骸，糖纸背面隐约浮现出一行数字：
1988.7.18
和上次在孤儿院车票背面写的日期一模一样。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
但他们知道，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