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神罚之子
腌鱼干渗出第一滴浊油时,赵铭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的旧伤。
六年来,这个动作早已成为本能。就像他知道当油滴积聚到第七滴时,父亲腕间缠绕的水神蓝绳必定会泛起幽光——那是惩戒术发动的征兆。三年前那个闷热的午后,他第一次发现自已指尖渗出的黏液能腐蚀木料时,测神井的圣水就在他眼前变成了墨绿色。
"孽障!"
竹条抽在脊背上的脆响与第二滴浊油坠落声通时响起。赵铭踉跄着撞翻了墙角的陶罐,暗绿色黏液泼洒而出,在夯土地面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白烟升腾间,他看见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弟弟退到神龛旁,婴儿额间的珠母胎膜在琉璃盏中泛着柔光。
"看看你弟弟!"父亲用草鞋碾着被腐蚀的地面,"出生时带着潮信珠,这才是龙王爷赐福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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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滴:隐秘伤痕
第二滴浊油悬在檐下,将落未落。
赵铭盯着自已手臂上纵横交错的灼痕——那些都是他无法控制能力时留下的。最深处的一道从手腕延伸到肘部,那是六岁那年高热不退时,无意识腐蚀掉整个雕花木枕后,父亲用烧红的渔叉烙下的"警醒"。
窗棂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布谷鸟鸣。
父亲骂骂咧咧去后院查看渔获时,赵铭迅速抹了把脸。泪水滴在木地板上,灼出几个芝麻大小的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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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滴:蜜纸传书
第三滴浊油坠入盆中,激起一圈涟漪。
窗缝里塞进来半块芝麻饼,垫着的黄麻纸被潮气洇得半透。就着月光,赵铭辨认出海生歪扭的字迹:"退潮时礁石洞见,给你留了治伤的蛤蜊油。"纸角画着条简笔小鱼——这是他们六岁那年约定的暗号,代表"危险,要小心"。
他把麻纸塞进嘴里慢慢嚼碎,咸涩中尝到一丝甜味。七岁那年被关柴房三天,是海生用这种浸了蜜的纸包着米糕,从墙缝里一点一点塞进来救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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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滴:珊瑚祖母
第四滴浊油在盆中晕开时,里屋传来祖母沙哑的呼唤:"铭娃子,来给我翻个身。"
偏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与朽木气息。瘫痪多年的祖母躺在藤编床榻上,左脸爬记珊瑚状的疤痕——那是二十年前"大潮祭"留下的。当赵铭掀开薄被时,瞳孔骤然收缩:老人腰部以下已经半珊瑚化,腿骨呈现出诡异的珍珠光泽。
"祠堂地窖......"祖母突然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不像病人,"有口描金箱子......你记十四那天......交给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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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滴:执法铜牌
第五滴浊油滴落的声音被院门突然的拍响盖过。
父亲带着两个陌生人的脚步声逼近,他们腰间铜牌碰撞的声音赵铭绝不会认错——水神教团的执法使。这种刻着"敕令"二字的铜牌,能暂时压制异能者的能力。
"快走!"祖母将某物塞进他衣领。那冰凉坚硬的触感,竟让赵铭掌心尚未愈合的灼痕隐隐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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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滴:龙鳞初现
当赵铭翻出后窗时,第六滴浊油终于坠落。
月光下,他看清了祖母给的东西——半片漆黑的鳞,边缘流转着暗金色纹路。只是触碰,就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远处传来执法使的呼喝声,但此刻赵铭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掌心异状吸引:那些常年溃烂的灼痕,正在龙鳞的影响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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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滴:深海召唤
赵铭赤脚踩过晒盐场,盐粒钻进脚底尚未痊愈的伤口。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但他耳中却充斥着另一种声音——像是无数细小的气泡在海底破裂,又像是某种巨物在深渊中翻身时带起的暗流。当第一缕晨光照在龙鳞上时,赵铭突然明白了那种召唤的含义。
礁石区的青铜小像正在共鸣,而他的腐蚀液,或许从来就不是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