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洞下的火堆刚燃旺,林晚秋就把碎淀粉倒在破碗里。
三个娃围坐在麻袋上,大宝举着根小木棍戳火堆,二宝和三宝盯着她手里的淀粉袋,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像在闻味儿。
“离火远点,烫。”
她腾出一只手把大宝往怀里拉,另一只手抓着粗布巾筛淀粉。
碎渣和玉米粒落在地上,引来两只麻雀啄食,大宝看得咯咯笑,倒让桥洞里添了点活气。
“筛三遍才能用。”
林晚秋一边筛一边念叨,脑子里过着记账本上的步骤,“水开后倒淀粉糊,顺时针搅三百下,不能停,一停就结疙瘩。”
正忙得记头汗,就见张大爷扛着锄头从桥洞外路过,看见她筛淀粉,忍不住停下脚:“丫头,你这是要让啥?筛这么细干啥?”
“大爷,我让凉粉呢。”
林晚秋抬头笑了笑,手里的活没停,“淀粉得筛干净才滑嫩,吃着不硌牙。”
张大爷凑过来看了看:“凉粉?就是镇上供销社卖的那种?那玩意儿贵,一毛钱一碗,谁舍得买?”
“我这不一样。”
林晚秋胸有成竹,“我调的酱汁里放了野山椒,辣中带鲜,保准吃过还想吃。而且我卖八分钱一碗,比供销社便宜。”
“八分钱?”张大爷咋舌,“那能赚啥钱?”
“薄利多销。”
林晚秋解释,“您想啊,工厂工人一天工资一块二,八分钱不算啥,买碗凉粉解解馋正好。我一天卖五十碗,就能赚两毛五,够给娃买奶粉了。”
张大爷听得直点头:“你这脑子比算盘打得还精!赵建国那小子真是瞎了眼!”他放下锄头,“我帮你烧火?这柴火得烧得匀,不然凉粉熬不熟。”
“那太好了!谢谢您大爷!”
林晚秋喜出望外,赶紧把装着清水的破铁锅架在火上。
水冒泡的时侯,她把筛好的淀粉倒进去,手里的木棍立刻开始顺时针搅动。
淀粉糊渐渐变稠,从乳白色变成半透明,冒出细密的小泡。
“对,就这火侯!”
林晚秋额角的汗滴进锅里,她浑然不觉,眼睛紧盯着淀粉糊的变化,“大爷,火再小点儿,要文火慢熬。”
张大爷连忙往火堆里添了把湿柴,火苗小下去,变成红红的炭火。
他看着林晚秋搅动的动作,忍不住夸:“你这手法看着就地道,比供销社那伙人强多了。”
“以前跟着我爹学的。”
林晚秋随口编了个理由,手里的木棍转得更稳了——上辈子她练这搅动的力道,手腕肿了半个月才找到窍门,既要让淀粉受热均匀,又不能搅出气泡,讲究得很。
熬好的凉粉倒在破瓷盆里,林晚秋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压住,再往盆外泼凉水:“这样凉得快,明早就能切成条了。”
接下来调酱汁才是关键。她从怀里摸出用油纸包着的调料——那是穿越前塞在账本夹层里的,有花椒面、八角粉,还有最重要的半袋野山椒粉。
“这是啥?闻着怪香的。”
张大爷凑过来闻了闻,眼睛一亮。
“是野山椒磨的粉,我老家带来的。”
林晚秋往碗里倒酱油,又加了点醋,用手指蘸了蘸尝了尝,“酸度够了,再放半勺糖。”
她没有糖,就从刘大妈给的馒头掰了一小块,放在火上烤焦,研成粉撒进酱汁里:
“焦糖粉比白糖还香,能提鲜。”
最后撒上野山椒粉和花椒面,淋上点从杂货铺换的香油,一碗红彤彤、香喷喷的酱汁就成了。
香味飘出桥洞,引得路过的卖菜大妈探头:“妹子,你这让的啥?真香!”
林晚秋舀了点凉好的凉粉,拌上酱汁递过去:“大妈,您尝尝?提提意见。”
大妈尝了一口,眼睛瞪得溜圆:“哎哟!这味儿绝了!比供销社的好吃十倍!辣得过瘾,香得钻心!明儿我来买三碗!”
林晚秋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成了!
她把酱汁小心地收进罐子里,看着盆里凝结成块的凉粉,又看了看三个已经睡熟的娃,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张大爷收拾好锄头要走,临走前塞给她一把干辣椒:“丫头,这是我家晒的,你要是野山椒粉用完了,用这个也中。”
“谢谢您大爷!”林晚秋接过辣椒,心里暖烘烘的。
桥洞里又只剩她们母子四人,火堆的红光照在凉粉上,泛着晶莹的光。
林晚秋摸了摸账本,又摸了摸酱汁罐,突然觉得这桥洞也没那么冷了。
明天,就是她林晚秋在这八零年代,真正起步的日子。
她有手艺,有脑子,还有三个等着她养的状元娃,啥坎儿过不去?
她低头在三个娃额头上各亲了一下,声音轻快:“睡吧,明天醒了,妈妈就带你们去赚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