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粉摊前的队伍刚排到第三个,就听见有人扯着嗓子喊:
“城管来了!都赶紧收摊!”
林晚秋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盆里,抬头就看见两个穿蓝制服的男人正往这边走,手里还拎着没收的秤杆。
卖豆浆的张大哥手忙脚乱地推车:“晚秋妹子快收!这伙人凶得很,见了东西就抢!”
“我的凉粉……”
林晚秋看着盆里剩下的大半盆凉粉,心都揪紧了——这可是她和三个娃的活命钱。
“还愣着干啥?”
刘大妈冲过来帮她扯纱布,“东西没了能再让,娃别被吓着!”
怀里的三胞胎被“城管来了”的喊声惊到,瞬间爆发出哭声。
大宝死死搂住她的脖子,二宝的小手在她胸前乱抓,三宝哭得最凶,小脸憋得通红。
“来了来了!”
城管的皮鞋声越来越近,林晚秋咬咬牙,一手抄起凉粉盆,一手把三个娃往怀里紧了紧,转身就往菜市场后巷跑。
小马扎被她一脚踢翻,酱汁罐从布包里滚出来,在地上摔出个豁口,红油溅了一地。
“站住!跑啥跑!”
身后传来呵斥声,脚步声追得紧。
林晚秋不敢回头,凭着上辈子在酒店后厨记路线的本事,专往窄巷子里钻。
巷子又暗又湿,墙角堆着烂菜叶,脚下的碎石子硌得她脚心发疼。
怀里的凉粉盆晃悠着,冰凉的汁水溅在她胳膊上,混着三个娃的眼泪,黏糊糊的难受。
“妈妈……怕……”
大宝的哭声里带着哭腔,小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不怕不怕,妈妈在呢!”
林晚秋喘着粗气安慰,眼睛却在飞快扫视——前面有个岔路口,往左是死胡通,往右能通到河滩,那里人多,城管一般不去。
她刚拐进右巷,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在那儿!别让她跑了!”
林晚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突然看见巷口有个收废品的大爷正收拾担子,她急中生智喊:“大爷!借您的麻袋用用!”
大爷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抓过一个空麻袋罩在凉粉盆上,看着像堆废品。
接着她抱着娃蹲在废品堆后面,把自已和三个娃藏在麻袋影子里。
城管的脚步声从巷口经过,其中一个骂骂咧咧:“跑挺快!肯定是个惯犯!”
另一个说:“算了,去前面看看,抓个典型就行。”
等脚步声远了,林晚秋才敢大口喘气,后背的衣服早就被冷汗浸透。
收废品的大爷探过头来:“丫头,你这是……让小买卖被逮了?”
“是……卖凉粉的。”
林晚秋掀开麻袋,看着盆里没洒多少的凉粉,松了口气,“谢谢您大爷,这麻袋我洗干净了还您。”
“洗啥洗,送你了。”
大爷摆摆手,“我看你带着仨娃不容易,下次城管来前,我帮你瞅着点,给你报个信。”
“真的?”
林晚秋眼睛一亮,“那太谢谢您了!我……我给您来碗凉粉当谢礼?”
“不用不用。”
大爷憨厚地笑,“我孙女跟你这娃差不多大,看你跑的那样,我这心也跟着揪。”
林晚秋抱着娃和凉粉盆从巷子里出来,太阳已经升到头顶。
她找了个僻静的墙角坐下,先给三个吓傻的娃喂了点凉粉,看着他们小口吞咽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涩。
“都怪妈妈没经验。”
她摸着三个娃的头,脑子里开始复盘——下次出摊得跟收废品的大爷说好,让他帮忙望风;凉粉盆得用绳子绑在身上,省得掉;再准备个带盖的罐子装酱汁,摔不碎。
正想着,就见张大哥推着豆浆车找过来,老远就喊:“晚秋妹子,你没事吧?我刚才看见城管拿着你的小马扎,吓死我了!”
“我没事张大哥。”
林晚秋站起来,“就是凉粉洒了点,还能卖。”
张大哥看着她怀里的娃,心疼地叹气:“这世道,让点小买卖太难了。要不……你跟我搭伙去工厂门口卖?那儿有保卫科的老李照着,城管一般不去。”
林晚秋眼睛一亮——工厂门口工人多,人流量大,确实比菜市场安全。
而且保卫科老李她有印象,上辈子听赵建国说过,是个面冷心热的退伍老兵,最见不得欺负孤儿寡母。
“那太好了!”她立刻点头,“张大哥,您帮我跟老李打个招呼?我……我给您多算点分成。”
“算啥分成!”
张大哥佯怒,“就冲你这娘仨的韧劲,我也得帮!你等着,我这就去跟老李说,明儿一早咱们在工厂西门见!”
看着张大哥走远的背影,林晚秋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凉粉盆,又摸了摸三个娃渐渐平复的小脸。
刚才的惊慌散去后,心里反而生出股子劲——困难是不少,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林晚秋是谁?是能在五星级酒店掌勺的总厨,这点小挫折算啥?
明天换个地方,她的凉粉照样能卖爆!
想到这儿,她抱着娃,端着凉粉盆,往河滩的方向走去——那儿有不少纳凉的人,说不定还能卖掉剩下的凉粉。
阳光穿过树叶洒在她身上,虽然胳膊还酸,脚心还疼,但她的眼神却亮得很,像淬了火的钢,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