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河滩的老槐树下，林晚秋刚把三个吓哭的娃哄睡着，就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喊：“刚才跑的那个卖凉粉的呢？我还没尝着味儿！”
是菜市场那个穿工装的小伙子，正踮着脚往这边瞅。
林晚秋心里一动，抱着娃悄悄往树后挪了挪，露出半盆凉粉：“这儿呢！”
小伙子眼睛一亮，拨开芦苇丛跑过来：“可算找着你了！刚才那阵仗吓死我了，你这凉粉没被城管收走吧？”
“万幸，就洒了点。”
林晚秋掀开麻袋，凉粉滑嫩的光泽在阳光下泛着水光，她舀了勺摔出豁口的酱汁，“就是酱汁洒了点，味儿差不了多少，给您算五分钱？”
“一分钱都不能少！”
小伙子掏出八分钱拍在石头上，“就冲你这手艺，值这个价！我刚才尝那一口，辣得舌头直跳，比供销社的强十倍！”
林晚秋麻利地切凉粉、拌酱汁，递过去时特意多放了半勺花生碎：“谢谢您捧场，这花生碎是送的，香！”
小伙子蹲在树下呼噜呼噜吃起来，没一会儿就把碗底舔得干干净净：“绝了！真绝了！我跟工友们说去，让他们都来尝尝！”
他刚跑没多远，就引着四五个穿工装的汉子过来，一个个咋咋呼呼：“在哪儿在哪儿？李哥说的神仙凉粉呢？”
“在这儿！”
林晚秋把凉粉盆往石头上放稳，笑着招呼，“八分钱一碗，不好吃不要钱！刚出锅的，凉丝丝的解腻！”
“给我来一碗！”
“我也要！”
汉子们纷纷掏钱，林晚秋一边手不停歇地拌凉粉，一边跟他们搭话：“您是一厂的吧？听说你们车间最近赶工期，吃这个提神！”
“二厂的师傅？我多给您放两勺醋，车间里油气重，解腻！”
她记性好，听声音就能辨出哪个厂的——一厂在东边，离河滩近；二厂在西边，工人们路过得绕远路。
等会儿收摊时，得往二厂方向多走一段，说不定能多卖几碗。
正忙着，收废品的大爷挑着担子经过，看见这阵仗乐了：“丫头，生意不错啊！我刚在桥那边瞅见城管走了，你要不回菜市场？那边人更多。”
“真的？”
林晚秋眼睛一亮，又有点犹豫，“万一他们再回来……”
“我帮你盯着！”
大爷拍胸脯，“我这担子能看见大半个菜市场，他们一来我就喊你，保证你有时间跑！”
林晚秋心里盘算得飞快——回菜市场能多卖十碗，赚八毛钱，够给娃买四两奶粉了。
她当即点头：“谢谢您大爷！我这就回去，您受累了！”
刚收拾好东西要走，就见个拎着菜篮子的大妈匆匆跑来：
“妹子，你那凉粉还有不？我家老头子听说了，非让我来买两碗！”
“有有有！”
林晚秋赶紧停下，“大妈您稍等，这就给您拌！”
大妈看着她怀里的三胞胎，忍不住叹气：“你这娘仨真不容易，我多给两分钱，你给娃买块糖吃。”
“不用不用，说好八分钱就八分钱。”
林晚秋把凉粉递给大妈，又从布包里摸出块烤焦的馒头渣，“这是焦糖粉，您回去拌在凉粉里，甜丝丝的，老爷子准爱吃。”
大妈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丫头不光手艺好，心还细！以后我天天来买！”
跟着林晚秋回菜市场的路上，小伙子还在跟工友们吹嘘：“我说啥来着？这凉粉绝了吧？明儿咱们早点来，让她多让几碗！”
林晚秋听着这话，心里已有了谱——明天得多熬半斤淀粉，争取卖五十碗。
再跟张大哥合计合计，让他帮忙占个离工厂近的摊位，保准生意更红火。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凉粉盆上，映出细碎的光。
林晚秋摸了摸怀里温热的八分钱，又看了看三个睡得安稳的娃，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