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碗凉粉递给穿蓝布衫的大爷时，林晚秋的手腕都在打颤。
凉粉盆见了底，连盆底的酱汁都被刚才那几个小伙子用馒头擦得干干净净，石头上只留下几滴暗红的油星子。
“丫头，你这手艺绝了！”
大爷咂着嘴抹嘴，“明儿我让我家老婆子也来买，她就爱吃这口辣的！”
“谢谢您大爷，明儿我多让十碗，保证您来就能吃上。”
林晚秋笑着应下，手却不由自主地摸向裤兜——那里鼓鼓囊囊的，全是钢镚和毛票，硌得大腿有点痒，却痒得她心里发烫。
收废品的大爷挑着担子经过，老远就喊：“晚秋妹子，卖完了？我瞅着你这摊子前就没断过人！”
“刚卖完！”
林晚秋直起身，怀里的三胞胎不知何时又睡熟了，大宝的小拳头还攥着她的衣襟，像攥着个宝贝。
“数数赚了多少？”
大爷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我估摸着得有两块多吧？”
林晚秋蹲在石头上，小心翼翼地把钱倒出来。
钢镚“哗啦啦”滚了一地，毛票被汗水浸得发皱，她一张一张捋平，五毛的、两毛的、一毛的、五分的……数到最后，指尖都在发抖。
“两块四毛六！”
她抬起头，声音带着自已都没察觉的颤音，“真的是两块四毛六！”
这可是她被赶出赵家时，身上带的五毛三分钱的四倍还多！
够给三个娃买一斤奶粉，还能省下钱买淀粉和酱料！
“好家伙！”
收废品的大爷惊得直咂舌，“比我三天赚得还多！丫头，你这是要发啊！”
正说着，卖豆浆的张大哥推着空车过来，脸上笑开了花：
“晚秋妹子，我今儿生意也特好！买你凉粉的都顺带买我豆浆，比平时多卖了二十碗！”他掏出两毛钱递过来，“这是给你的分成，该得的！”
“张大哥这就见外了！”
林晚秋赶紧退回去，“咱们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哪能要您的钱？明儿我多给您留两碗加辣的，算谢礼！”
她心里打得透亮——跟张大哥搭伙，不光能多卖凉粉，还能借他的车放东西，省得自已抱着娃端着盆跑。
这点人情比两毛钱金贵多了。
张大哥也不矫情，把钱收起来：“成！那明儿我早点去占位置，给你留块最显眼的地儿！
对了，二厂那边我托人问了，他们保卫科老李说，让你明儿去厂门口摆摊，没人敢管！”
“真的？”
林晚秋眼睛亮得像星星，“那太谢谢您了！二厂人多，说不定能多卖十五碗！”
她脑子里已经算开了账——多卖十五碗就是一块二，加上菜市场的二十碗一块六，一天能赚两块八，不出十天就能攒够租摊位的钱，不用再带着娃睡桥洞了！
“瞅你这高兴劲儿！”
张大哥看着她手里的钱，“还不赶紧给娃买奶粉去？供销社快关门了。”
“哎！这就去！”
林晚秋手忙脚乱地把钱往裤兜深处塞，又用布条缠了两圈才放心。
她抱着三个娃站起来，刚要走，又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摸出个用树叶包着的东西递给收废品的大爷：“大爷，这是今天剩下的花生碎，您拿回去给孙丫头拌粥吃，香！”
大爷乐呵呵接过去：“你这丫头，有心了！明儿城管来了我给你使劲喊，保证让你跑在头里！”
往供销社走的路上，夕阳把林晚秋的影子拉得老长。
怀里的三娃睡得正香，裤兜里的钱沉甸甸的，硌得她心里踏实。
她低头看了看三个娃的睡颜，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得赶在供销社关门前买到奶粉，让娃们今晚就能喝上热乎乎的奶。
风里好像都带着甜味，林晚秋忍不住哼起了上辈子学的小调，脚步轻快得像踩着云。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凭着这双手和这脑子，她一定能让三个娃过上好日子，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