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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萧山搬着柴火进了厨房,脸沉得几乎要滴下墨来。
脸可真大,做了这种事非但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还理直气壮地指使人。当他好欺负吗
雪娘眼见他进了厨房,嘴角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还是那个面冷心善的汉子,心里终于松懈下来,她环了环肩膀,觉得周身有些冷。
小腹也有些不舒服,许是路走多了,身子又开始乏力。
萧山烧好了水,倒进木桶,掺着凉水调好温度,又拿出一罐止痒药粉倒进水里,这才出去叫人。
他也没进屋,站在小窗子外面敲了敲,冷声道:水好了!
雪娘卧在床上,费力地爬起来,休息了一会儿,怎还越发疲乏了。
拿了换洗的衣物,路过院子的时候,正看到萧山在收拾今日上山带的东西。
他的右手上缠了一圈布,隐有血迹渗出。
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雪娘抿了抿唇,停顿了半刻,见男人没有回头的意思,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问出口。
水温正好,雪娘挽起头发,脱衣进入,伤口的痒意顿时得到了缓解,她呼出一口喟叹,边上就是灶台,上面放着一块皂荚,伸手可触。
这个男人,心细如发,除了侵略性太强,其他真的没得挑了。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村姑,她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的,可惜她不是,这身肌肤,纤细的手指,对村子里的陌生感,还有心底总是出现的悲痛压抑,她直觉自己背负了什么,无法心安理得的去享受一个男人的好。
她得找回自己。
确定自己没有过去。
这样对谁都公平。
水温多少有点下降,她又觉得有点冷,很快洗完,就从浴桶中出来。
萧山正坐在院子里擦拭着箭头,仿佛对待稀珍似的,仔仔细细,十几只箭都挨个擦了一遍,箭头闪烁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他仿佛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拿起弓来,将箭搭上,缠布的右手慢慢使力将弓拉满。
嗖——
箭的速度快如风驰电掣,划破长空,带着阵阵劲风发出尖锐的啸声,以势不可当之势射入院外大柳树粗壮的树干。
整个箭身只留一半在树干外面颤动,若不是树太粗,怕是已经穿透。
这是多大的力量
雪娘没有觉着害怕,反而心中有股陌生的冲动,她皱着眉头想要抓住那种感觉,但那摸不着的一缕思绪如烟一般,渐渐消散。
暮色降临,萧山转过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起身去大柳树旁,手上一个用力,将箭拔了出来,只留一个黑黝黝的洞孔。
雪娘哼了一声,离开。
他这是什么意思,警告她吗
萧山收起箭,看了看天色,进厨房将浴桶倒掉,收拾完,开始做饭。
碗里还有泡发的大米,他倒进锅里,将买的烧鹅撕成小片,又炒了个豆腐鸡蛋。
他的手艺不好,也就是随便加点油盐酱醋的翻炒一下,从小就做惯了的,他能吃得了山珍海味,也能吃得了粗茶淡饭,只要能果腹就行。
山里孩子,没那么讲究,但雪娘不行,那娇气包,除了饿极的前两日,后面每次吃饭都试探着夹菜,像是没吃过似的,吃进嘴里,也是先皱一下眉。
哼!就你娇气,我做饭就这样,爱吃不吃!
心里还是有气,刚才那是什么表情,他射个箭而已,哼什么哼,嫌弃他是个粗人
比那小白脸秀才粗俗
再粗俗也得受着,他是她男人,自古以来,哪个女人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嫁给他萧山,就别嫌丑!
炊烟袅袅,小院笼罩在夜色中,米饭的香气飘散厨房的每个角落,萧山深深地吸了口气。
以前一个人时,这白生生的米饭吃着也无甚滋味,如今,心境变了,感受处处不同。
生活也不再是死水般无波无澜,今日一天发生的事,还真多。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
起因就是因为雪娘在米饭中吃出一条虫子来,顿时,大小姐脾气就发作了。
跑出去呕了几口,漱了几次口还不算完,竟是不想吃饭了。
米里生虫正常得很,这虫子吃米长大的,又不脏,吃这碗。
萧山将自己的碗和她的调了个,真是的,这坏习惯必须纠正过来,不好好吃饭怎么养身子!
雪娘只觉得头重脚轻,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吃出虫子来更加恶心了。
你碗里的还不是一个锅里出来的,我不吃!
必须吃!萧山严肃得像个训孩子的长辈。
我不吃不吃!就是不吃!谁让你不把米洗干净的!
萧山端起碗,猛地站起来,是要我喂你嘴里吗
你这个浑蛋!
又来强迫她!
雪娘瞪着眼睛将面前的碗推出去,这一推就过了头,碗翻落到地上。
看着洒落一地的米饭,雪娘呆住。
萧山犀利的看向她,那神情有怒,有失望,还有什么,深沉如海,她看不懂。
雪娘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委屈,她想说不是故意的,可......
萧山已经弯下腰,将沾了土的米饭用手捞到碗里。
然后,回到灶台,又重新盛了一碗新的米饭。
她以为,那是给她盛的。
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少人吃不上饭。
知不知道村里人吃的都是什么
不,你怎么会知道......
萧山背对着她,声音平静,分辨不出情绪,但雪娘却从未有过的心慌。
我,我不是故意的。
萧山没有理她,端着饭出了门。
是,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而已,大小姐当惯了,怎会将区区一碗米饭放在眼里。
雪娘眼睛红了,他去哪里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厨房里昏暗的灯光映出她单薄的影子,她觉得很冷很冷。
混着泥土的米饭还在灶台上,她想起还在人牙子手里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不给她饭吃,将吃剩下的饭菜倒在一处,像喂狗一样端给她吃,她不吃,那人就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按在碗里。
那次她吐得昏天暗地,差点虚脱,最后那些人才扔了硬馒头给她。
相比较而言,带个虫子而已,真的不算什么,就是这沾了土的米饭,她也可以吃下去的。
她就是,身子不舒服而已。
真的不是故意的。
萧山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回来了。
她抬起头,眸子发红,惨兮兮地看着他,萧山忍着猝然而起的心疼,将手里的碗强硬的放到她面前。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