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垃圾场那股冲天的臭气,梁志远隔着老远就闻到了,眉头瞬间拧紧。
里面的垃圾堆得跟山似的,眼看就要从围栏里漫出来了。
现在冲下去翻找,动静太大了。
恐怕他这边还没找到线索,邱强他们的眼线就先到了！
他只要一有翻垃圾的动作,等于直接告诉所有人,他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儿。
梁志远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拧动摩托车把手,调头,干脆直接回了派出所。
刚把租来的破摩托停稳,人还没走进派出所大门,一个带笑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哟,小梁,钓鱼回来了
邱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脸上那笑容热络得很,眼神却从从梁志远到他身后的渔具,溜了一圈。
梁志远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只是点了点头：嗯,去水库边坐了会儿。
有收获没拿来看看,你这都置办了些什么宝贝家伙邱强笑着走近,话音未落,手已经很自然地搭上了梁志远的渔具包。
梁志远没动。
他清楚邱强根本不是关心什么鱼,就是想借这个由头搜查,看他有没有带回不该带的东西。
搜吧,正好。
让他们搜个干净,才能让他相信自己是真的去钓鱼,趁他们放松警惕,以后找个机会去取东西！
邱强的手在渔具包里掏摸得很仔细,每个拉链都拉开,连折叠小马扎的布料缝隙都不放过。
鱼竿、鱼线、几个塑料鱼漂、铅坠、还有几包一看就很便宜的腥味鱼饵......全是些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什么也没找到。
邱强没找到东西,脸上的笑意倒是没变。
他伸手拍了拍梁志远的肩膀,顺手帮他拉了拉有点歪的领子：年轻人嘛,心情不好出去转转是对的。瞧你这衣服,都蹭皱了。
检查完了,确认梁志远身上和渔具都没问题,邱强这才松口,挥挥手让他回宿舍休息。
......
第二天,天色刚透出点鱼肚白。
梁志远又跨上了那辆旧摩托,突突突的引擎声再次划破小镇清晨的宁静,一路朝着碧波水库去了。
晨光穿过淡淡的薄雾,照在水库的水面上,漾起一片碎金。
隔着一段距离,梁志远就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吴廷绍今天换了身更轻便的衣服,不过头上还是那顶宽檐草帽,人坐在昨天那块大石头旁边,但往边上挪了几米,看样子是为了躲开初升的日头。
鱼竿已经稳稳当当地架好,竿尖直指水面,透着一股子耐心。
梁志远把摩托车停在远处的土坡后面,拎着渔具,刻意放轻了脚步。
这次他没像昨天那样离得老远,直接走到吴廷绍十来米外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说话方便。
大爷,又来钓鱼啦您可真够早的。梁志远脸上堆着笑,主动打了招呼。
吴廷绍闻声转过头,看见是他,笑了笑,显然还记得昨天那个差点把鱼竿甩他脸上的毛头小子：是你啊！你今天也不晚嘛。
昨天回去琢磨了下您说的那几下抛竿的窍门,挺有意思,今天就想着早点来,再试试手气,看能不能钓几条回去给所里的兄弟们加个菜！
梁志远嘴里说着,手底下开始笨手笨脚地捣鼓自己的鱼竿,一看就知道还是新手！
全部工具拿出来,他又掏出一个保温杯壶。
大爷,喝口热茶暖暖。他用瓶盖倒了一杯,双手捧着递给吴廷绍,老家那边的便宜茶叶,解渴,您别嫌弃。
吴廷绍瞅瞅梁志远,又瞅瞅那杯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没客气,伸手接了,稳稳当当地放在手边的大石头上,点了点头：呵,小伙子有心了。
梁志远也在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调漂、挂饵,嘴里也不闲着,没有干部命,却有干部病,就喜欢早上喝点热茶！
这话是梁志远故意说的,体质内的中年干部喜欢泡枸杞,而老年干部就是泡茶了！
这杯茶把他们生疏拉开了一段距离！
两人又像昨天那样,并排坐着,各自守着自己的鱼竿,一时都没再说话。
只有吴廷绍喝完了一杯,接着说道：小伙子,再给我来一杯！
过了许久,梁志远像是调整鱼漂,手指在鱼线上拨弄了一下,人盯着水面,声音不高,却刚好够旁边的吴廷绍听清楚：大爷,我觉得,当官......有时候跟这钓鱼一样,难呐！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琢磨词儿,又像是在自己念叨：不能急,得耐着性子等鱼上钩。可光有耐心也不顶用,你得先下功夫打窝,把鱼给引过来,不然......
吴廷绍握着鱼竿的手纹丝不动,人还是看着水里的浮漂。
隔了几秒,他才把头转过来,上下打量了梁志远一下,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嘴角倒是微微动了动,语气也平淡：打窝是没错。
可你用什么料打窝,打这个窝是给谁看的,什么时候打,打在哪个位置,这道道可就多了去了。
老人轻轻吁了口气,头又转回水面那边：有时候啊,那窝子打得太急、太招摇,引来的,就不一定是你想要的那种鱼......
他话音稍停。
......也可能是那些,想来你窝子里捞一把就走的人呐。
梁志远听得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真切的佩服：大爷,您这话说得真透！比我们所里有些老同志看得都明白。感觉您要是年轻那会儿去当个干部,肯定也是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