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传奇的开端,都源于一把由你最信任的人,亲手刺入心核的冰冷匕首。
我叫林玥,在《纪元》这款风靡全球的游戏里,我的ID是月下琉璃。
我是第一公会苍穹之刃的副会长。
会长,江野。是我的男朋友。
我曾天真地以为,他就是我的全世界。
我为他处理公会里所有繁杂的事务,为他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将打到的最好装备、最稀有的材料,毫无保留地送到他面前。
我以为这就是爱情,是并肩作战的浪漫。
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
那天,我带队鏖战了三天三夜,终于打通了新副本哀嚎深渊,掉落了传说级法师项链【冰龙之息】。我没有丝毫犹豫,把它放进了自己的背包,准备作为惊喜送给他。
我提前退出了团队,炉石回到了我们在游戏里共同搭建的小屋月光林地。
我想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我们又为公会的荣耀添上了一笔。
然而,当我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时,听到的,却是足以将我灵魂冻结的对话。
是江野的声音。
他正在和安琪语音。
安琪,那个他半个月前招进公会,对我百般讨好,一口一个玥姐叫得比谁都甜的女牧师。
江野的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轻佻与宠溺。
宝贝,还在生气呢
那个林玥放心,她蠢得很,还真以为我喜欢她。
她不过是我用来稳固公会、开荒打本最好用的工具罢了。你看,这不就把【冰龙之息】给我送回来了
等公会战打完,拿到冠军服务器的‘不朽王冠’,我就把她踢了。到时候,这‘苍穹之刃’第一夫人的位置,不就是你的了
安琪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我的心脏。
讨厌啦江野哥,玥姐知道了会伤心的。
伤心她有这个资格吗一个没有我就一无是处的女人。
一个……,彻头彻尾的菜鸟。
那随意的、轻蔑的、仿佛在谈论一件物品的语气,是一记精准的暴击。
轰——
我的世界,一片死寂。
耳朵里只剩下持续不断的嗡鸣。
我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感觉自己的灵魂被这一枪狠狠爆头,连思维都出现了延迟。
我背包里那条闪烁着冰蓝色光芒的【冰龙之息】,此刻显得无比刺眼。
我想,所有旁观者的怒气值,大概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疯狂飙升的。
当你的血条见底,却又没能立刻死亡时,才是最大痛苦的开始。
命运的残忍之处在于,它总会把血淋淋的证据,一遍又一遍地砸在你脸上,直到你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光是听到,还不够。
第二天,我浑浑噩噩地登录游戏。
一道冰冷的系统提示弹出:
【您已被会长‘江野’移除副会长职位。】
我点开公会列表,我的名字下面,那曾经象征着荣耀与信任的头衔,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精英会员。
而安琪的ID天使之吻后面,赫然挂着副会长三个大字。
我打开公会仓库。
那里面,存放着我没日没夜刷材料,亲手为他锻造、并且镌刻了我们两人名字缩写(Y&J)的传说级法杖【星辰叹息】,不见了。
我颤抖着点开安琪的装备面板。
【星辰叹息】,正静静地躺在她的武器栏里,光芒璀璨,像是在无声地嘲笑我。
真正的公开凌迟,在晚上的公会庆功宴上。
地点选在主城最豪华的酒馆,包下了整层。所有核心成员都到齐了。
江野站在台上,春风得意。安琪小鸟依人地挽着他的手臂。
他们看起来,才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我,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像个局外人。
兄弟们,江野清了清嗓子,声音传遍整个大厅,今天,我要宣布几件事。
第一,感谢大家为公会战的付出!我们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第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唯独避开了我,由于‘月下琉璃’最近状态不佳,精力不济,经过我们管理层商议,决定由‘天使之吻’,也就是安琪,接任副会长一职,负责接下来的所有事务!
他甚至没提我的名字,只用了那个冰冷的ID。
安琪虽然年轻,但能力出众,我相信她能带领我们走向新的辉煌!
安琪对着众人,露出一个甜美无害的微笑。
台下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投来同情的目光,但更多的是漠然。
这就是我曾为之倾尽所有的家人。
最致命的一击,并非来自游戏。
而是现实。
江野不知用了什么花言巧语,竟说服了我的父母。他把我塑造成了一个无理取闹、骄纵蛮横、耽误他事业的绊脚石。
晚上,母亲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画面刚接通,就是她一张怒不可遏的脸。
林玥!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野都跟我说了!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他现在是事业关键期,你不帮忙就算了,还给他添乱!
你是不是非要把他逼走才甘心!
父亲在旁边沉声道:我们从小是怎么教你的要体谅,要大度!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隔着屏幕,我仿佛都能感受到那冰冷的审判。
为了一个游戏里的职位,你就要死要活的,传出去我们林家的脸往哪搁!
江野这么好的孩子,你再这么作下去,就别怪我们不认你这个女儿!
啪。
视频被挂断。
那一刻,我被全世界抛弃。
我成了一个孤岛,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底的,小丑。
最后的羞辱,来自安琪。
深夜,她给我发来一张截图。
是她和江野,在月光林地那张我亲手铺上雪白床单的大床上,姿势亲密,吻得难舍难分。
下面附着一行字。
玥姐,真的谢谢你留下的一切,我很喜欢。哦对了,江野哥让我转告你,他从来,从来没有爱过你。
所有的爱恋、幻想、希望、温存……
在这一刻,被永久格式化。
系统,无法撤销。
我没有哭,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去质问。
我的心,在那一刻,死了。
第二天,我再次登录游戏。
平静地,将背包里所有的金币、材料,以及那条还没来得及送出的【冰龙之息】,全部邮寄给了公会里唯一一个曾私下劝我留个心眼的小法师。
然后,我操控着月下琉璃,一步一步,走到了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月语海岸的悬崖边。
海风吹拂着她银白色的长发。
我打开公会频道,所有人都正在热烈地讨论着明天的决战。
我敲下了,我在这个世界,最后一行字。
我都知道了。
祝你们,游戏愉快。
发送。
然后,我按下了那个深红色的,足以了结一切的按钮。
【您确定要删除角色月下琉璃吗此操作不可逆。】
【确定。】
角色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风中。
世界频道瞬间爆炸。
【世界公告:苍穹之刃副会长月下琉璃已删除角色,江湖不见。】
而现实中的我,悄无声息地,人间蒸发。
我退掉了租的房子,拉黑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买了一张去往陌生城市的单程票。
……
江野一开始,并不在意。
闹脾气罢了,他对怀里的安琪说,过几天没钱了,自然就摇着尾巴回来了。
安琪娇嗔地捶了他一下:你好坏呀。
一天。
两天。
一周。
江野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公会因为管理混乱,怨声载道。他处理得焦头烂额,才发现那些他从不关心的琐事,原来都是我一个人在扛。
他打我的电话,关机。
发我的消息,石沉大海。
他去我们的出租屋,房东告诉他,我已经退租了。
屋子里空空荡荡,所有属于我的东西,都消失了。
只在桌上,留了一张字条。
上面是我的字迹,写着四个字母,和两个汉字。
hf
gl.
游戏愉快。
(Have
fun,
good
luck.)
他瞬间明白了那条公会信息的含义。
恐慌和一种名为悔恨的情绪,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第一次攫住了他的心脏。
读者的第一个爽点,来自于他的痛苦。
而我,早已在世界的另一端,迎来了我的新生。
一个名为惊悚直播,以生命和人性为赌注的,真实游戏。
在这里,我不再是林玥,也不是月下琉琉。
我是复仇女神。
一个在死亡边缘,疯狂舞动的疯子。
【欢迎来到S级怪谈副本——百年阴婚。】
【正在载入场景……载入成功。】
【身份判定中……判定为:新娘。】
【主线任务:在子时(23:00)前,与你的新郎完成合卺之礼。】
冰冷、机械的系统音,在我脑海中一字一句地响起。
我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刺眼的、陈旧的红色。
我正坐在一张冰冷的梨木床上,身上穿着一套沉重、繁复的凤冠霞帔,重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压垮。
四周,是一座典型的民国老宅内堂。
这里被布置成了冥婚礼堂。
墙上贴着褪色的囍字,房梁上挂着惨白的纸灯笼,红与白交织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
窗棂上,贴着精美的囍字剪纸,但那红色的纸张边缘,却在缓缓渗出浓稠的、暗黑色的血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木头和劣质脂粉混合的怪异味道。
【直播已开启,当前观众人数:52,134】
【正在同步弹幕……】
瞬间,我的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流动的文字。
【前排!新副本!还是S级的百年阴婚!】
【哇,这个新人主播好漂亮,可惜了,这副本死亡率高达90%!】
【我赌她活不过第一个规则杀。】
【ID是复仇女神有点意思,看看是真女神还是祭品。】
我没有理会弹幕的喧嚣,冷静地打量着四周。
我知道,从我进入这个游戏开始,每一个呼吸,都可能是最后一口。
吉时——已到——
一个尖利、干涩,仿佛用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从堂前响起。
我抬头望去。
一个身穿深色长袍的司仪,站在堂前。他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嘴唇薄得像一条线,整个人如同风干的尸体,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个面无表情的纸人,一左一右,搀扶着我的新郎,从侧门缓缓走了进来。
他身穿大红色的新郎喜袍,身形高大。
但那喜袍之上的,却是一张青面獠牙的脸!
皮肤上布满了尸斑,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一具被操控的尸傀。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副本规则已载入,请主播时刻谨记:】
【
规则一:红烛不灭,新人不可对视。(注:烛火摇曳时对视,将触发即死判定。)】
【
规则二:宾客皆哑,唯司仪可言。(注:除司仪外,任何活物发出声音,将被缝嘴鬼拖入棺木。)】
【
规则三:子时前需完成合卺酒,酒器必选双数。(注:选错酒器数量,酒将化为尸毒,瞬间毙命。)】
就在规则载入完毕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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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堂上那对燃烧着的龙凤红烛,被一阵阴风吹过,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光芒忽明忽暗,几乎要熄灭!
与此同时,那具尸傀新郎的头颅,发出咔吧一声脆响,僵硬地、直勾勾地,朝我的方向转了过来!
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对准了我的脸!
直播间的弹幕,在这一刻,用一种恶毒的狂欢,瞬间刷屏!
【快看新郎眼睛!主播快看他!】
【来了来了!经典死亡开局!快对视啊!】
【哈哈哈哈,让她死!让她死!我想看即死效果!】
【土豪哥打赏引风符x1:给你加点料!】
是恶意弹幕!他们通过打赏和言语,引动了副本里的阴气,试图诱导我,让我和尸傀对视,触发规则杀!
千钧一发之际!
我没有抬头,反而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头低下!
视线死死地钉在自己那双绣着金凤的红色绣花鞋尖上!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来自尸傀的、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视线,几乎是擦着我的头皮扫了过去。
只要我晚上哪怕零点一秒,我的头颅,恐怕已经不在脖子上了。
烛光被恶意弹幕引来的气流扰动得更加剧烈,眼看就要熄灭。
【啧,居然躲过去了,没劲。】
【这新人反应挺快啊。】
【别急,后面有的是机会。】
我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想让我死
没那么容易。
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观众眼里,我或许只是一个取乐的玩物。
但在我林玥眼里,你们,同样也是我的……
道具。
新人,行拜堂礼——
司仪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催命的符咒。
我被两个纸人搀扶着,从床上站起,走到了大堂中央,与那具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尸傀新郎并排而立。
一拜天地——
我弯下腰,依旧死死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警惕着那对随时可能熄灭的龙凤红烛。
二拜高堂——
我再次弯腰。高堂之上,两张太师椅空空如也,更添了几分阴森。
夫妻对拜——
我被纸人转过身,与尸傀相对而立。我们之间,只隔着三步的距离。我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混杂着泥土和血腥的恶臭。
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完成了最后一个拜礼。
礼成——
取合卺酒器,共饮交杯!
司仪尖利的声音,宣布了下一个死亡环节的到来。
可是,酒器在哪
大堂里空空荡荡,除了供桌和宾客席上的纸人,再无他物。
【主播傻了吗快找啊!子时快到了!】
【这主播不行啊,反应太慢了。】
【我看她根本找不到,等死吧。】
就在这时,一道璀璨的金色打赏弹幕,如同一道曙光,划破了充满恶意的屏幕。
【爱吃猫的鱼打赏护烛罩x1:别慌!酒器在供桌下面!规则提示,双数为青瓷!】
一个半透明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罩子,瞬间出现在烛台之上,稳稳地护住了那两簇脆弱的火焰。
我心中一动,记下了这个ID。
我立刻按照提示,快步走到供桌前,毫不犹豫地掀开了那块垂到地上的暗红色桌布。
桌下,果然放着一个木盘。
木盘上,赫然摆着四只酒器——
两只色泽温润、质地细腻的青瓷杯。
两只晶莹剔D透、纯白无瑕的白瓷杯。
都是双数。
直播间,瞬间因为这个变故而炸开了锅!
【卧槽!有坑!怎么会有四只!】
【提示不是说双数为青瓷吗那就拿两只青瓷杯啊!】
【放屁!你懂不懂民俗阴婚属阴,白色通阴,肯定选白瓷!青瓷代表生机,在这里用是大忌!】
【楼上懂个锤子!青瓷辟邪!就是要用青瓷冲散这里的阴气!】
【别吵了!主播快选啊!听我的,选青瓷!】
【蠢货!选白的!绝对是白的!选错了主播当场暴毙!】
弹幕疯狂地争吵着,仿佛我即将做出的选择,关乎他们的生死。
就在这时,一条血红色的、充满怨毒的恶意弹幕,缓缓飘过。
【老子就是要你死打赏怨念冲击x1:选错了一起死吧!】
啪!
一声清脆的爆裂声,响彻整个死寂的礼堂!
桌布下,一只白瓷杯,毫无征兆地,凭空碎裂!
现在,木盘上只剩下了三只酒杯。
两只青瓷,一只白瓷。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是一个绝杀的陷阱。
规则三:酒器必选双数。
如果我拿走两只青瓷杯,剩下的就是一只白瓷杯,是单数。
如果我拿走一只青瓷杯和一只白瓷杯,我手里的,是双数。
这是一个极其狡猾的文字游戏。
规则里的双数,指的是我选的数量,还是留在原地的数量
亦或者,两者都必须是双数,而现在,这个条件已经被恶意弹幕破坏了。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的脑海里,飞速闪过曾经看过的一本关于民俗禁忌的杂书。
里面提到过一个很小众的说法:
死双活单。
丧事中的祭品、器具,多用双数,寓意黄泉路上有伴。而为活人祈福的,则喜用单数,取孤身于世,长命百岁之意。
这场阴婚,是为死人办的。
那么,留在供桌上的祭品,必须是双数。
可我,是活人。
一个巨大的、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形成。
我做出了决定。
我伸出手,在那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没有去碰那两只青瓷杯,而是拿起了……
仅剩的那一只,白瓷杯。
【】
【她疯了!!!】
【选一个规则是双数啊!她死定了!】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蠢货!死吧!】
在一片惊愕和嘲讽的弹幕中,我站起身,手里托着那只孤零零的白瓷杯。
司仪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似乎也对我这不按常理的选择,感到了意外。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为我手中的白瓷杯,倒满了酒。
酒液漆黑如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我没有动。
因为我看到,他的嘴角,在我看不见的方向,勾起了一抹诡异至极的弧度。
我赌对了。
真正的杀机,根本不在于选什么颜色,而在于数量。
这是一个针对活人的规则陷阱。
我,是这场婚礼中,唯一的变量。
我打破了双数的规则,但也因此,暂时跳出了他的必杀之局。
然而,还没等我松一口气,礼堂的阴影里,传来了令人牙酸的……
窸窸窣窣声。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新人……上前,饮合卺酒……
司仪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仿佛我的选择,打乱了他的某种节奏。
他开始念诵起冗长、晦涩的祝词。
每一个音节,都像带着某种催眠的力量,让我的头脑阵阵发沉。
不行!
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一边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一边飞快地思考着对策。
这里的一切,都围绕着这个司仪进行。
他,绝对是关键!
【爱吃猫的鱼再次打赏禁言符x1:别听他念了!封住他的嘴!趁现在,快找真正的线索!】
又是这个ID!
一张薄如蝉翼的黄色符咒,瞬间出现在我的手心,上面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号。
【卧槽,鱼佬又出手了!这是要跟副本硬刚啊!】
【禁言司仪这不就破坏了规则二唯司仪可言吗】
【疯了疯了,主播和鱼佬都疯了!】
【快用!怕什么!干他!】
我看着司仪那张一开一合的嘴,决定再赌一次!
人生何处不豪赌输了,不过是回到一无所有的起点。
但赢了,我将拥有一切!
我猛地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张禁言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拍在了司仪的嘴上!
呜——!呜呜——!
司仪的祝词戛然而止!
他惊恐地瞪大了那双死鱼般的眼睛,双手死死地抠着自己的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
【卧槽!牛逼!!!】
【主播威武!干得漂亮!早就看这老僵尸不爽了!】
【爽!太他妈爽了!】
观众的弹幕充满了兴奋和赞叹。
但下一秒,异变陡生!
大堂角落的阴影里,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猛然放大!
有什么东西,被我的行为激怒了!
两个穿着陪嫁丫鬟服饰的女人,缓缓地,从最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她们低着头,走路的姿势一扭一扭的,极不协调。
当她们抬起头时,直播间里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连弹幕都为之一滞。
她们的脸上,毫无血色,像泡在水里很久的尸体。
最恐怖的,是她们的嘴——
竟被粗大的、浸着黑血的红线,一针一针地,死死缝合了起来!
针脚粗劣,将她们的嘴角,缝合成一个诡异的上扬弧度,仿佛在微笑,却比任何哭嚎都要恐怖。
缝嘴鬼!
规则二:宾客皆哑,唯司仪可言。
我用符咒,封住了司仪的嘴。
破坏了唯司仪可言的绝对规则。
现在,这个大堂里,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而她们,就是这条规则的执行者!
嗬嗬……嗬嗬……
两个缝嘴鬼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怪笑,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齐刷刷地锁定了我!
她们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缝衣针,和一卷……同样浸着黑血的红线!
她们,要来缝我的嘴!
【我靠!触发隐藏怪物了!】
【主播快跑啊!】
【这下玩脱了!死定了死定了!】
我心脏狂跳,立刻转身,想向大门跑去!
砰!
身后的大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关上,溅起一片灰尘!
退路,被切断了。
两个缝嘴鬼一左一右,迈着诡异的步伐,将我包夹在中间,不断缩小着包围圈。
冰冷的杀意,将我牢牢锁定。
我握紧了拳头,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看来,只能硬拼了!
就在我准备放手一搏的瞬间——
咚——咚——咚——
庭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压抑的……
唢呐声。
那唢呐声,与婚礼的喜庆截然不同。
它悲怆、凄厉、悠长,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直击灵魂深处。
是送葬的队伍!
轰隆——!
刚刚被关上的大门,被一股更为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
一支,不,是一队身穿白色孝服、头戴白帽的送葬队伍,面无表情地,抬着一口沉重的、漆黑的空棺,缓缓地,走了进来。
红色的喜堂,白色的葬礼。
喜庆的囍字,惨白的灯笼。
大红的嫁衣,纯白的孝服。
红白煞!
这是中式恐怖中,最为禁忌、最为凶险的场面之一!
喜事与丧事相冲,阴气与阳气对撞,会引来世间最恐怖的大凶!
一瞬间,整个礼堂的气场,都变得混乱不堪。
送葬队伍和喜堂内那些纸扎的宾客们,如同两股水火不容的力量,瞬间冲撞在了一起。
纸人宾客们原本呆滞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表情,伸出僵硬的手臂,撕扯着送葬队伍的孝服。
而那些送葬的人,则用他们惨白的手,将纸人撕成碎片,塞进自己那没有嘴唇的嘴里,疯狂地啃咬。
整个大堂,瞬间化作了一片鬼哭狼嚎的修罗场。
那两个正向我逼近的缝嘴鬼,也猛地停下了动作。
她们似乎被这股更为强大、更为混乱的煞气所震慑,茫然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目标。
好机会!
我立刻抓住这个空隙,一个闪身,躲到了大堂一根粗大的顶梁柱后面,拼命地平复着自己狂跳的心脏。
冷汗,已经将我贴身的衣物完全浸透。
子时,马上就要到了。
直播间的观众,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超出想象的恐怖场面,惊得说不出话来。
弹幕稀疏了不少,剩下的也都是惊恐的尖叫。
【妈妈我害怕!这是什么地狱绘图!】
【红白煞都出来了!S级副本果然名不虚传!这他妈是地狱难度吧!】
【主播还能活吗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撕碎了。】
就在这片混乱与绝望之中,直播间的屏幕,突然被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彻底覆盖!
【警告!观众情绪极度亢奋!正在进行众筹……】
【众筹成功!已解锁终极神话级道具——克系罗盘!】
一个巴掌大小、布满古老而诡异花纹的青铜罗盘,凭空出现在我的手中!
它冰冷刺骨,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罗盘中央的指针,开始疯狂地、毫无规律地旋转,发出嗡嗡的声响。
最终,它猛地停下,用一种决绝的姿态,指向了堂中央,那口被抬进来的黑色的空棺。
罗盘的盘面上,缓缓浮现出一行血红色的、扭曲的文字,仿佛是用鲜血写成:
【真实规则:合卺之酒,需以活人鲜血为引,方可超度亡魂,破除邪祟。】
原来如此!
我瞬间明白了!
为什么酒器是陷阱,为什么司仪在我选错后眼神诡异!
因为真正的杀机,根本不在于酒器,而在于酒本身!
如果不以活人血为引,我喝下去的,就是一杯穿肠烂肚的真正尸毒!
而我一旦死了,就再也没人能阻止那个司仪的图谋!
我毫不犹豫,将右手食指放到嘴边,用尽力气,狠狠一咬!
嘶——
尖锐的疼痛传来,殷红的血珠,从指尖渗出。
我将手指,对准了我手中那杯一直没敢喝的、漆黑如墨的毒酒。
一滴,两滴,三滴……
我的鲜血,滴入了酒杯之中。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杯漆黑的酒液,瞬间开始沸腾,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净化。
当黑气散尽,杯中的酒,已经变得清澈、甘冽。
我端着这杯用我的血净化过的酒,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我穿过混乱的战场,径直走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动不动,如同木偶般的……
尸傀新郎。
喝了它。
我开口,说出了进入这个副本之后的第一句话。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那两个还在茫然的缝嘴鬼,猛地朝我看过来,眼中凶光大作!
但在红白煞的混乱气场中,规则似乎也产生了某种紊乱和迟滞,她们竟没有立刻冲上来!
尸傀新郎,缓缓地,抬起了他的头。
那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眼眶,第一次,仿佛有了焦距,落在了我,和我手中的酒杯上。
他伸出僵硬的手,接过了酒杯。
然后,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
尸傀新装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骨骼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
他脸上那恐怖的青色尸斑,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嘴边的獠牙,也缓缓收了回去。
不过片刻之间,他那张恐怖的僵尸脸,竟蜕变成了一张清秀、俊朗,眉宇间还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年轻面容。
只是他的身体,依旧是半透明的,呈现出魂体的状态。
我……我想起来了……
他开口,声音不再是僵尸的嘶吼,而是一种带着虚弱和茫然的青年男音。
我是……霍家的小儿子,霍云庭。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怨恨。
我与邻村的柳家小姐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可我的家人,为了攀附县里的权贵,竟活活将我打死,配了这门该死的阴婚!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那个被禁言符封住嘴,一直在挣扎的司仪,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恨意!
而他!那个奸诈的老贼!是我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一个懂得些邪门歪道的棺材铺老板!
是他!是他向我父亲提议,篡改了冥婚的仪式,将我的魂魄拘禁在这具尸体里,炼成尸傀,想要窃取我霍家祖坟的阴宅气运!
真相,大白于天下!
那司仪见状,知道阴谋败露,脸上反而浮现出狰狞、疯狂的笑容。
他猛地伸手,一把撕掉了嘴上的禁言符,露出一口黑黄、参差不齐的牙齿。
桀桀桀桀——!
他发出不似人声的狂笑。
发现了又如何!子时已到!你们的挣扎,毫无意义!都将成为我晋升的养料!
他嘶吼着,干瘦的身体如同吹气球般开始膨胀,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僵硬的、如同老树皮般的、暗紫色的肌肉!
他才是真正的BOSS——棺中老僵!
姑娘小心!
霍云庭的魂魄,想也不想,化作一道青烟,挡在了我的身前。
他的目标是你!是你身上的活人阳气!
老僵尸嘶吼着,朝我猛扑过来,那双漆黑的、足有三寸长的指甲,在惨白的灯笼下,闪着致命的寒光!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我日啊!反转了!司仪才是最终BOSS!】
【我就知道这老东西不是好人!】
【主播快跑啊!这玩意儿一看就打不过!】
【快用道具!鱼佬呢!救一下啊!】
我没有跑。
我看着挡在我身前,那个素不相识,却愿意为我抵挡致命一击的魂魄,眼前,竟恍惚间浮现出了江野的影子。
那个曾经在游戏中,无数次为我挡下技能的江野。
那个只存在于我幻想中的、虚假的江野。
一股无法抑制的、混杂着背叛的痛苦和新生的决绝的怒火,从我的心底,轰然燃起!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一直扮演被牺牲、被拯救的角色!
被篡改的规则,就由我来亲手修正!
被颠倒的命运,就由我来亲手拨乱反正!
一个篡改规则的窃贼,也配谈天命
我冷冷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然后,我做出了一个让所有观众,包括霍云庭和老僵尸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我端起了供桌上,那两只一直没动过的……
青瓷杯。
然后,将杯中那同样漆黑的酒液,朝着猛扑过来的老僵尸,狠狠地泼了过去!
滋啦——!
仿佛滚油泼在了烙铁上!又像是浓硫酸浇在了血肉上!
被酒液泼中的老僵尸,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凄厉惨叫!
他的身上,冒起了滚滚的黑烟,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烂、溶解!
这……这不可能!他难以置信地嘶吼着,这酒……你怎么会知道……
死双活单。
我平静地,吐出了四个字。
为死人准备的祭品,自然要用双数,这是你们的规矩。
但合卺酒,是为一‘活’一‘死’准备的。
我手里的白瓷杯,是单数,代表着我这个‘活人’。滴入我的血,是为他超度,是救赎之酒。
我的目光,转向那两只青瓷杯。
而那两只青瓷杯,是双数,代表着‘死人’。里面盛着的,才是为你们这些邪祟准备的、最精纯的……尸毒之酒!
吼——!
霍云庭的冤魂,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发出一声怒吼,化作一道比之前凝实数倍的青色光芒,狠狠地冲进了老僵尸的身体!
老僵尸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脸上交替浮现出痛苦和怨毒的表情。
最终,在一声不甘的嘶吼中,他的身体轰然炸裂,化为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水,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结局:红煞缠身
战斗,结束了。
随着老僵尸的死亡,大堂内那混乱的红白煞气场,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那些厮打在一起的纸人和送葬队伍,都在一瞬间,化为了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礼堂,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霍云庭的魂魄,重新出现在我面前,只是光芒黯淡了许多。
他对着我,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此番大恩大德,云庭没齿难忘。
他的话音刚落,在他的身边,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凝聚成一个穿着淡绿色旗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身影。
是柳小姐的魂魄。
她一直被困在这座老宅里。
云庭……
清儿……
两人相拥而泣,魂体交融。
直播间里,在短暂的沉寂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打赏。
这一次,不再是攻击道具,而是一张张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往生符。
【爱吃猫的鱼打赏往生符x99】
【老子就是要你死打赏往生符x1(备注:妈的,服了!)】
【王牌飞行员申请出战打赏往生符x50】
无数的往生符,如同金色的雨点,将这对苦命鸳鸯的魂魄温柔地包裹,他们的身影,在光芒中缓缓上升,变得透明,最终,带着解脱的微笑,消失不见。
【恭喜主播复仇女神!完美通关S级副本百年阴婚!】
【卧槽!牛逼!这智商!这反杀!我跪了!】
【老婆!你是我唯一的老婆!下次副本求嫁河伯!我给你刷火箭!】
【从今天起,我就是复仇女神的死忠粉!谁也别拦我!】
弹幕,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狂欢。
我的眼前,也跳出了属于我的,结算提示。
【副本结算中……】
【观众满意度:98%(您的精彩博弈与反杀,点燃了观众的热情)】
【恭喜您,获得史诗级评价!】
【恭喜您,解锁专属唯一性技能——红煞缠身(被动/主动)】
【技能效果(被动):您的身上将残留百年阴婚的红煞气息,所有鬼魅对您的初始好感度-50,恐惧度+50。】
【技能效果(主动):在下次副本中,您将获得一次机会,选择化身为厉鬼形态,持续十分钟。】
我看着那一行行金色的小字,缓缓地,勾起了嘴角。
从被整个世界背叛、被视为工具的月下琉璃。
到如今,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甚至化身为厉鬼的复仇女神。
这种感觉,还不赖。
……
后来,我离开了那个惊悚游戏,回归现实休整时,从当年那个我邮寄了所有遗产的小法师口中,听说了江野的结局。
苍穹之刃在他和安琪的带领下,因为内斗和管理不善,在那场最重要的公会战中惨败,很快就分崩离析了。
江野和安琪也因为利益分配不均,闹得不欢而散。
他卖掉了账号,想回头找我。
他疯了一样地打听我的消息,甚至去求我的父母,却发现我早已从他们的世界里,蒸发得一干二净。
听说,他现在过得很潦倒,靠打零工度日,时常一个人喝得烂醉,嘴里念着我的名字。
小法师问我,解气吗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解气
或许吧。
但当我站在更高的地方,看过更广阔、更刺激的风景后,那个曾经把我伤得体无完肤的人,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新手村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怪罢了。
我的征途,是下一场,更惊心动魄的冒险。
是深海之下的人鱼宫殿,还是雪山之巅的古神祭坛
我体内的红煞,似乎已经开始……
蠢蠢欲动。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