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最后一卷窗帘布料塞进后备箱，吴哥“砰”地一声关上尾门，拍了拍手上的灰：“搞定！今天收获不小，样品都齐了。”午后的阳光透过停车场的采光井斜射下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林凌正蹲在后排座整理散落的抱枕面料样品，听见声音抬头笑道：“多亏吴哥你砍价厉害，老周给的价格可比市场上还低了五个点。”她把叠好的样品放进收纳箱，轻轻推到座位底下。
蒋楠靠在车边核对订单：“装饰画那边也送了两个小挂件，说是老客户福利。”她把订单塞进包里，“走吧，赶紧回工作室，下午还得把样品分类摆好，明天客户过来看着也清楚。”
三人锁好车门，沿着指示牌走向负二楼的电梯厅。地下停车场空旷安静，只有远处传来车辆驶过的轻微声响。吴哥走在最前面，正低头跟蒋楠交代明天接待客户的注意事项，林凌跟在后面，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挑选的装饰画尺寸——总觉得客厅那幅挂画的宽度还得再调整两厘米，才能和沙发比例更协调。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门缓缓打开。林凌下意识地抬头，脚步却猛地顿住。
电梯里站着三个人，最前面的那个男人背对着门，身形挺拔如松，深灰色西装的肩线利落分明。听到电梯到达的声音，他微微侧过身，露出了侧脸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清晰的下颌线，正是上午在商场大厅里惊鸿一瞥的那个男人。
是夏何。
林凌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上午那种莫名的慌乱感再次涌上来，她下意识地往蒋楠身后躲了躲，手指紧张地攥住了背包带。
“夏总？这么巧！”吴哥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显然认识对方，脸上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主动上前半步打招呼，“您也来这边看材料？”
夏何转过来，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三人，视线在林凌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似乎没认出她，又或许只是单纯的礼貌性扫视。他对着吴哥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感：“吴经理。过来看看软装样品，下周有个项目要确认细节。”
他身边的随行人员识趣地往后退了半步，留出交谈的空间。
吴哥脸上的笑容更亲和了些，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探询：“夏总，上次您和王总来我们工作室谈的那个项目，不知道现在进展怎么样了？是还在和其他设计公司比较，还是已经有初步意向了？我们工作室这边一直等着您的消息呢，要是有需要调整的地方，随时都能沟通。”
林凌悄悄抬起头，正好对上夏何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睛很深，像沉在寒潭里的墨石，看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她赶紧又低下头，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他的回答。
“项目还在评估阶段。”夏何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偏向性，“你们提交的方案有几个亮点，但细节还需要再敲定。”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吴哥，“等我们内部讨论清楚，下次我会和公司负责人一起去你们工作室，到时侯再详细谈。”
这番话虽然依旧高冷，却给了明确的回应，吴哥脸上立刻露出喜色：“那太好了！我们随时恭侯夏总和王总的光临，到时侯一定准备得更充分些。”
“嗯。”夏何淡淡应了一声，看了眼腕表，“电梯到了，我们先上去了。”
“好的好的，夏总您先请。”吴哥侧身让开位置，目送他们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林凌看着门缝里夏何转身的背影，直到门完全关上，才悄悄松了口气，手心不知何时已经沁出了薄汗。
“吴哥，那就是你之前说的夏氏集团的总裁啊？”蒋楠一脸好奇，“气场好强，感觉一句话都能把人冻住。”
“人家可是年轻有为的商界大佬，气场能不强吗？”吴哥笑着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夏氏集团那个项目要是能拿下来，咱们工作室下半年就稳了。刚才他说要带负责人来详谈，看来咱们的方案希望不小。”他拍了拍林凌的肩膀，“小林，到时侯谈细节可能要你一起参与，你对软装这块熟，多准备准备。”
“啊？我吗？”林凌猛地回神，脸颊又开始发烫，“我、我可以吗？”
“怎么不行？你的审美和专业度都没问题。”吴哥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转身按下电梯上行键，“刚才夏总提到的项目是个高端公寓样板间，正好需要你擅长的极简风设计，到时侯好好表现。”
电梯门再次打开，三人走进去。林凌靠在轿厢壁上，看着数字不断跳动，心里却乱成一团。刚才在电梯口，夏何看她的眼神明明很陌生，可为什么自已的心跳还是这么快？一想到以后可能要和他一起开会谈方案，她就莫名紧张，连指尖都有些发凉。
“你怎么了？脸又红了。”蒋楠凑近她，压低声音打趣，“不会是刚才又被夏总帅到了吧？说真的，他真人比传闻中还有魅力，就是太冷了点，像冰山一样。”
“别胡说！”林凌嗔了她一句，却没底气反驳，只能把目光转向电梯外飞速掠过的墙面，“我只是觉得……压力有点大。那么大的项目，要是搞砸了怎么办？”
“放心吧，有吴哥在呢。”蒋楠拍了拍她的胳膊，“而且你的设计那么好，说不定夏总会对你刮目相看呢？”
刮目相看？林凌在心里苦笑。像他那样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见过的优秀设计师不计其数，怎么会注意到自已这个小工作室的普通设计师？
电梯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阳光涌进来，照亮了林凌微红的脸颊。她深吸一口气，跟着吴哥和蒋楠走出电梯，心里却忍不住反复回想刚才在停车场的相遇——夏何的声音，他的眼神，还有那句“下次再详细谈”。
也许，他们的缘分，并不只是上午那匆匆一瞥那么简单。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林凌强行压了下去，她摇了摇头，试图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开。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好手头的项目，至于那个像冰山一样的夏总……还是别多想了。
可不知为何，走出商场大门时，林凌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电梯的方向，仿佛还能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在光影交错间，留下了一道若有似无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