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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见深疯了。
他跪在圆圆墓前,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刀刃抵在自己左臂上。鲜血顺着皮肤往下淌,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一点点剜下一块皮肉。
暮秋......他抬头看我,脸色惨白,这样够吗
我没说话,冷眼看他将那块血淋淋的肉塞进早就准备好的灯笼骨架里。他的手抖得厉害,却还是固执地点燃了蜡烛。
血灯笼亮起来的瞬间,他笑了：给宝宝......点灯......
灯笼挂在圆圆墓前,被夜风吹得摇晃。烛光透过薄薄的人皮,在地上投下斑驳的血影。景见深跪在那里,额头抵着墓碑,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
我转身要走,他却突然抓住我的裙角：暮秋......我发烧了......
确实。他掌心滚烫,眼神涣散,显然是感染了。
我甩开他的手：死不了。
三天后,景见深的高烧退了。
他站在我家门口,西装笔挺,除了左臂缠着的绷带,几乎看不出那天的疯狂。
暮秋,他轻声说,我找到圆圆的其他画了。
他从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叠画纸,全是圆圆画的全家福,每一张上都有爸爸妈妈和他自己。
我接过画,一张张翻看。
圆圆画得不好,线条歪歪扭扭,但能看出他有多用心。有一张上,景见深的脸被涂成了绿色,旁边写着爸爸生气。
这张......景见深声音哽咽,是我凶他那次......
我没说话,拿着画走到壁炉前。
暮秋景见深跟过来,你要——
我当着他的面,将画一张张扔进火里。
火焰瞬间吞没了那些稚嫩的笔触,圆圆的笑脸在火光中扭曲、碳化,最后变成灰烬。
景见深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最后一张画烧完,他突然弯腰咳出一口血。
烧得好......他抹掉嘴角的血迹,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活该......
夜里,我被尖叫声惊醒。
景见深睡在客房,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我推开门,看见他蜷缩在床上,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
滚开......他嘶吼着,别碰我......
我站在门口没动。
突然,景见深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我身后：芊芊......
我回头,空无一人。
但景见深却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地往后缩：不......不是我......是暮秋......是暮秋逼我的......
我冷笑：这就开始推卸责任了
他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疯狂摇头：不！不是！是我！是我推的你！他对着空气嘶吼,芊芊！你冲我来！别找暮秋！
有趣。
被纪芊芊的亡魂纠缠成这样,第一反应却是保护我
我走到床边,伸手抚上他的脸：阿深......
景见深瞬间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暮秋......你叫我什么......
阿深,我轻声重复,疼吗
他眼眶瞬间红了,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摇头：不疼......
就在这时,他的表情突然扭曲,纪芊芊的亡魂显然又来了。
暮秋......他艰难地开口,快走......
我没动。
景见深突然惨叫一声,胸口凭空出现三道血痕,像是被什么利爪划过。他疼得蜷缩起来,却还是挣扎着对我喊：走啊！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被无形的力量折磨。
血越流越多,染红了床单。景见深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神却一直没离开过我。
暮秋......他气若游丝,如果......如果我死了......你能原谅我吗......
我没回答。
他突然笑了,伸手想碰我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他手上全是血,怕弄脏我。
没关系......他自言自语,我这种人......就该下地狱......
说完,他闭上眼睛,任由那些无形的爪子撕扯他的身体。
我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我听见他微弱的声音：暮秋......
嗯我没回头。
晚安......
我关上门,靠在墙上,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明明复仇应该让我快乐,可为什么......
我抬手摸脸,摸到几滴泪。
第二天早上,景见深不见了。
客房里只剩下一滩干涸的血迹,和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
「我去解决这件事。等我回来。」
我捏着纸条,突然想起多年前,他也是这样留下一张纸条就去出差,回来时给我带了条项链。
那时候,他还爱我。
傍晚,景见深回来了。
他浑身是伤,左臂的绷带早就不知去向,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但眼神却比之前清明许多。
解决了......他哑着嗓子说,芊芊......不会再来了......
我挑眉：怎么解决的
我把她的骨灰......他顿了顿,撒在了屠宰场。
我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真狠啊。
纪芊芊生前最怕脏,死后却被撒在那种地方。而且屠宰场煞气重,她的亡魂会被困在那里,永世不得超生。
景见深看着我笑,眼神温柔：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止住笑,冷冷地看着他：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他点头：我知道。
说完,他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这次,我没去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