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剖三胎,这是拿命在拼呀!你家有皇位要继承吗
没有,这是周序跪出来的。
他说自己是抱养的,想要有能传承血脉的儿子,这样他才能有继续生存下去的底气。
终于子宫破裂,躺在产床上的我疼得痉挛。就算意识模糊,我还能清楚的感知医生冰冷的手术刀划过我的肚皮。
打开腹腔时,空气仿若注了铅,连主治医生的呼吸都慢了两拍。
产房外,周序大声喊道:夏夏,你一定行的。你已经生了两胎了,就算这胎还是女儿,我们也一样可以拼第四胎的。
最后,我一尸两命。
再睁眼,我回到了十七岁。
在校园林荫小道上,周序拦住了我:夏夏,你可以为我留在理科平行班么
01
医生宣布死亡的时候,我的魂魄就飘在周序身边。
他一脸麻木,如释重负般长吁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我悬着心,生怕他一时想不开,两个孩子会无依无靠。
岂料下一秒,他忽然勾起嘴角,露出抹诡异的笑,眼神里的洋洋得意几乎要溢出来,分明藏着算计的光,真是吓了鬼一跳。
接着,他掏起手机打电话给我的闺蜜王晓楠,如释重负地说道:她死了,只可惜肚子里的男娃也没了。
死干净了才好,儿子我会给你生的。周序,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我们也有钱了。电话那头王晓楠欢快的声音,刺痛了我的双眸。
这两个我最亲近的人,居然一起背叛了我。
嗯,林夏房子的拆迁款快到了,给她买的分娩意外险你捉紧时间去申请理赔。周序吩咐道。
好的,亲爱的。
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从来没看清楚枕边人。
周序亲生父母到达之际,他又一秒变脸。嚎啕大哭,冲到我的尸体前,抱着我忏悔着不应该逼我生第三胎,作势冲向窗边嘴里说着要随我去了。
吓得医护人员和他父母边抱紧了他,边安抚着。
悲痛不已的周序投向了周序妈妈的怀抱,周序父母劝道:儿子不关你的事,是她没福气。爸妈会弥补你的,妈妈会再给你娶一个漂亮的老婆的。
这场景宛如看了一场大戏。
不对,之前周序对我说他不能原谅亲生父母的疏忽造成他二十多年的苦难,拒绝和他们相认,也拒绝和他们有所联系。
周序亲生父母为什么会来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该走了。
可我不甘心,不甘心我的一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那你就重活一次吧!
好。
再睁眼,我回到了十七岁。
校园的上空回荡着升国旗前必放的《运动员进行曲》,激昂的鼓点如跃动的朝阳,敲得我的心头滚烫。
在林荫小道上,周序拦住了我:夏夏,你可以为我留在理科平行班么
他头顶抹了发蜡,白净的脸上零星长着几颗泛红的青春痘,偏偏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就这么出现在我眼前。
汪汪带的,我伸腿朝他的脚上狠狠碾压。
你那来的脸,滚。我狠狠啐了他一口,越过他要离开。
他疼得龇牙咧嘴,好一会又追上了:只要你来平行班,我就答应和你交往,好好学习。
赶不走的苍蝇,嗡嗡嗡地该打。
我转身小手一挥,甩了他一巴掌,开口道:你有病吧,我对你不感兴趣。
语落,我拼命地往人潮涌动的方向跑去。
找到久违的高三(8)班,文科重点班,望着那一张张熟悉又稚嫩的面孔,我的心几分雀跃几分酸涩。
哟,捡破烂的来了呀!动作太慢了,扣分。林夏你是在来的路上翻垃圾桶了么怎么一股酸臭味
我抬头一看,是林湾湾。
她皱着眉头捂住鼻子,把旁边的同学往后拉,似乎想把我孤立起来。
刚开学时候,她就一直莫名地奚落我,是一朵娇艳的有毒的花。
上辈子,我脸皮薄,确实有些自卑,一听到这话就低着头往队伍后面走去。
哪料队伍后面有林湾湾的舔狗周明,和林湾湾是一丘之貉不停地起哄羞辱我,难堪到泛红了眼眶才引来老师的制止。
这次,我岿然不动。
抬眸,漫不经心地对林湾湾说:你牙齿上有青菜,嘴巴张这么大是要让风帮你刮下来么不会把你是舌头闪了吧
林湾湾一听,感觉摸索着口袋里的小镜子,埋着头对着镜子里龇牙咧嘴的。
她很爱美,出了名地注意个人形象。
不知觉中她被同伴摆正在队伍中,而我也稳稳地在队伍中间站着。
她之所以针对我,是撞见了她的暗恋对象,我高二的前桌夏致远来班里找我说了几句话。
女生多的地方是非多,但是爱学习的女生也没那么坏。
她们分得清主次,爱惜时间的同时也不乐意把精力浪费在其他方面。
说到底,上一世的我太懦弱了,太蠢了。
前怕林湾湾,后想拉竹马周序一把。
居然听了周序的话,从文科重点班转到理科平行班,从此马落悬崖,再无出头日。
现在,我无比庆幸,重生在此节点。
还有一年就高考,我一定要把每一分钟都砸进理想里,拼到极限!
02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坐在教室,第一节数学课就砸晕了我。
我只依稀记得三角函数的公式,其他的都忘了。
数重大山压在我前头,让我无瑕顾及其他。
林湾湾不知怎么说动了我的同桌,把桌子搬到了后面,让我成为了班级里唯二没有同桌的学生。
还特意在我的旁边放了一袋子的空矿泉水瓶,说是送给我的。
挺好的,目测卖废品能赚一元钱。
放学的时候,我脚不点地地跑了三里路,拎着它们往家里赶。
我是孤儿,是奶奶靠打零工捡废品养大的。
上一世,周序趁我不省人事的时候强占了我。
我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很恐慌。
不敢告诉奶奶,却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在校园里传得尽人皆知。
我逃回到家,推开门的瞬间,发现周序泪流满面,浑身是血地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奶奶。
他说,奶奶走了,临终嘱咐我不要打胎,这样就能有一个亲人能陪着我。
我信了。
如今,越靠近记忆中的人,越害怕上辈子过得如此不堪的我被奶奶所知。
脚步如被露水打湿的野草,愈发沉重。
奶奶佝偻着腰,在打理着绿化带上种着的一垄青菜。
抬眼望见我站在家门前。
满身褶皱的脸瞬间笑开了花,道:妞妞,回来啦!快进屋,奶奶今天做了红烧肉。
奶奶慢慢地走近,沾了泥巴的手接过我提的袋子,不要浪费时间去捡瓶子,要好好学习。明天我和你蔡阿姨去给人做包装流水线,咱家有收入的。
好的,奶奶。我低着头,努力压下眼眶里即将喷涌而出的泪花。
我很想拥抱奶奶,更怕我的异样被奶奶觉察引得她担心。
坐在饭桌前,我恨不得整个脸埋进饭碗里。
奶奶不停地给我夹红烧肉,笑眯眯地看着我,直道小馋猫是被饿狠了。
嘭的一声巨响。
是周序又一次没刹住车,撞上我家大门了。
嘴里又大声喊着:奶奶,开门,我回来了,我闻到肉的味道了。
若是往常,我会屁颠颠地跑过去开门,奶奶也会收留他在我家吃饭。
只是每一次让他留下来吃饭,我和奶奶都会吃不饱。
周序十二岁的时候,养母生了龙凤胎,从此对他愈发冷淡,经常非打即骂,甚至不愿给他饭吃。
那时饿极的他只要在平房区晃荡,总能讨到吃的。
奶奶就是其中最善良的一个,经常收留他吃饭。
习惯成自然,贪心也是一步步被喂大的。
我放下碗,跟奶奶说:您别管,别过来,我去开门。
接着大步跨上前,随手抽走了奶奶擀面杖,快步走到门前,推开铁门。
只见周序露出大白牙,笑得春光明媚,说道:夏夏,不要以为道歉就行。今天你打了我,必须要补偿我,剩下的肉都是我的了。
说完下车,照常把自行车推给我,作势要先我一步进门。
我侧身攥住他的衣领,猛地用力往地上一掼,他踉跄着摔了个四脚朝天。
在他懵逼的间隙,我持着擀面杖往他手臂和腿上抡了十几下。
他坐在地上疼得哇哇大叫。
我赶紧扶起自行车进门,随即转身又把大门锁上了。
怎么又打我,林夏你是有病吧!周序怒极了,额角青筋暴起,瞪大的双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开门。他捶打着大门。
周序,从现在起你别登我家的门了,我们绝交!我才不会和不盼着我好的人做朋友。这辆自行车你已经借了两年了,现在物归原主,我自己要用。
这怎么行那我上学怎么办周序脸上多了几分慌乱。
怎么办是你的事,现在请你离开。你要明白我并不欠你的。
不是,林夏。你怎么这样,我这是为你好。你走路上学能锻炼身体,去平行班上课我能继续照顾你,两全其美的事你怎么想不明白
他这样子,活像我丢失了两百万。
请马上你离开,不然我要报警了。
大概是我脸上过于严肃,周序气愤往地上啐了两口。
得,你以为谁愿意来。穷酸的破落户,捡垃圾的乞丐。说着,他又用脚往门上踹了两下。
我扬起手中的擀面杖,他一看立马溜远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这应该就是周序的本性了吧!
我转身回到屋里,奶奶坐在桌边久久没有动弹。
她应当是听到周序说的话了。
奶奶,我们以后再也不和周序来往了吧!他不是个好的,我好不容易进的重点班,他却要我和他在平行班里混日子。
她长叹了一口气,道:好。本来想着结个善缘,以后等我走了,你能多一个知心的人。也罢,听妞妞的,奶奶知道了。
不忍奶奶黯然神伤,我蹲在奶奶身边,双手环抱着她温热却略显孤寂的脊背,轻声哄道:奶奶别难过,没有周序的存在我们会过得更好。我会努力好好学习的。
奶奶布满皱纹的手覆上我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我很是安心。
03
我环视着屋内的一切,角落里捆扎整齐的废旧纸板和成堆的塑料瓶,看似简陋且杂乱,却收拾得井井有条。
没有散落的灰尘,也没有难闻的气味。
这是我的来时路,根本没有必要自卑。
饭后,我钻进房间,把高一高二的课本全部一股脑拿了出来,现在我必须争分夺秒把还给老师的知识找回来。
隔天,下课时我依旧端坐在课桌前温习功课,王晓楠蓦然来到了我的身边。
王晓楠和周序是一个班的,前世我跟周序能走到一起,她可是出了不少功力。
她嗤笑一声,随即一脚踏扁了我旁边的空矿泉水瓶,语气带着指责:林夏,你怎么在班级里捡这些东西这样多影响环境啊!女生多的地方本来就讲究干净,你看着瓶子踩扁了还沾着水……
说着,她又用脚使劲地碾了碾瘪了的瓶子。
要不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待在理科班,那边可能更适合你。
这个就是我曾经高中的好闺蜜么
我抬眸望着她,她眼神里的藏着几分不屑和嫌弃,我以前眼瞎怎么没发觉呢。
我开口道:这些是同学自发送给我的。
送你的就能要么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还有昨天你为什么打得周序鼻青脸肿的,他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还抢了他的自行车你这样子很过分诶!王晓楠义愤填膺地说,恨不得把我的罪行公之于众。
我想说,首先,我选择文科,这是我的意愿,麻烦你和周序请尊重我。其次,周序的自行车是我的,我已经无偿借了他两年了,现在只是收回。最后,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做不到让周序鼻青脸肿的。
你这样厚着脸皮赖在这里是不行的,你没发觉你的存在已经影响到别人了么前后就你没同桌,就你占的位置最大,这里没有人喜欢和收破烂的做朋友,只有我和周序不嫌弃你,你怎么就不懂呢王晓楠涨红了脸努力地争辩道。
她知道我曾经最在乎的是什么,最想掩埋的真相是什么,最想避而不谈的是什么,可是她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当着我的面说了出来。
我深吸了一口,淡然道:我没有爸妈,确实是靠奶奶边打零工边捡废品养大的,这是事实。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低人一等,我堂堂正正做人,靠我自己努力全班排名第45进来这里的,不是死皮赖脸得来的。请你不要过多干涉,马上要上课了请你离开吧!
王晓楠眼神直直锁住我,语气笃定不带一丝犹豫:你非要这么执迷不悟下去,就不怕我真的不跟你做朋友了
或许上辈子,我真的能被她这句话威胁道,但是现在:你请便吧!
再和她多说一句话,还不如多做一道题。
我埋头盯着练习册,也无视了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
突然,一个温柔中透着坚定的沙哑的声音响起:很好,那就请这位不是我们班的同学放弃我们的林夏吧!你们确实不太适合做朋友。
上课铃响了恰好在此时响起,原来是请了两天病假的黄老师回来了,我们的班主任。
王晓楠听完这番话,低着头匆匆跑开了。
不知道王老师站在我们背后多久了,她经过我的座位时,停顿了一下,也扫视了我脚边的几个空水瓶。
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她没说什么,接着慢悠悠地走上讲台。
王老师打开看水杯,抿了一口水,说道:上课前,我先说几句话。首先,我要表扬送给林夏空瓶子的同学,是一位注重回收利用资源的同学。不过,我建议我们瓶子可以放在教室后门的后面,这样能最优程度上利用我们的空间。
另外,我们现阶段的目标要明确。除了高考,我希望我们班是一个团结友爱的集体,每个人都能拥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成长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良师益友。
虽然是寥寥数语,但是在我的心里起了波澜。
前世辍学后,我还遇到了她三次。
虽然我知道她邻居蔡阿姨的表妹,但我不敢相信她会一直惦记着我。
每一次偶遇时我都是怀着孕,亦没有勇气上前去打招呼。
我一直以为她已经忘记了我。
直到第三次相遇,那时我正怀第三胎,挺着微凸的肚子,步履蹒跚地从超市往家里赶。
我一手牵着五岁的花花,一手提着东西,背上背着两岁的朵朵。
她叫住了我,一脸地不可置信:林夏,你怎么又怀孕了你前年不是刚剖腹产么,这剖腹产不是要休养至少两年才能再怀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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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着又觉得很羞愧,曾经成绩算是不太差的学生,而今整天只对着孩子和柴米油盐。
我不自觉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裳,似乎只要扯平了衣服的褶皱,就不会感到太难看。
我喏喏地答到:老师,没事,我还年轻。
你们是想要一个儿子么如果这胎还是女儿,你还要生么王老师的眼睛的亮光似乎夹杂着期许。
我苦涩地低下了头,摸了摸花花的头,小声地说:可能还会生。
语落,王老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欲言又止,最后只叮嘱我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时的我,万般无奈涌上心头,哽咽噎住了喉咙,发不出声响。
我望着脚下的路,伸向了远方,可是我跳不出自己筑的围墙。
如今,我还有机会。
收拢好情绪,我将自己沉浸在茫茫学海中。
目前我除了英语还跟得上,其他各科的基础都不行,真真切切的惶恐。
课后每一分钟的流逝,每一秒的浪费,不由得让我的心紧缩。
而自从王老师讲了那番话后,那天下午我脚边的矿泉水瓶不见了。
只要我抬起头,随处都有对着我微笑充满善意的面孔,就连林湾湾也收敛了很多,没有动不动地总是嘲讽我,只是将眼锋化作刀子,看到无法伤我分毫,渐渐地就无视了我。
04
每天下午放学回家前,我去后门拿空瓶子,发现每个瓶子都整齐地叠放在袋子里,数量还是最初两天的好几倍。
有时候,袋子上还会有暖心的写满鼓励的小纸条。
看着那些娟秀的字迹,我眼眶发热了。
这是我从来没有收获过的小惊喜,化作无穷的能量激励着我前进。
文科多是背诵和靠日常积累,勤奋一点我有把握赶上了,只是数学急得我捉耳挠腮。
后来,只要我坐着对着数学题发愣,就会有同学上前帮我解答,细心地帮我讲解。
日子一长,我收获很多朋友。
虽然不出意料,第一月考我全班垫底了,第二个月考我也是倒数的前几名。
但是我没有当初那般惶惶然了。
有了同学的帮助,我不再焦灼,更能够静下心学习。
只是学习除了费脑,还特别能消耗能量。
我经常没到放学时间就犯饿了,考虑到捉襟见肘的口袋,我就跑去学校食堂找老板求兼职。
老板看我干活的时候动作麻利就答应了,约定好每天中午晚上工作一个小时,包中餐和晚餐,月尾再给我两百块钱。
我很满意,只要是吃饱了饭就动力十足。
我还申请了夜修,晚上10点才踩着单车,伴着星辰月影回家。
上学的路上,我遇到过周序几次。
他已经骑上了新自行车,应该是他养父买的。
毕竟是有单位的人,对养子太差容易遭人诟病。
就是周序的养母到处跟邻居吐槽,说我们不安好心,蓄意讨好周序做倒插门女婿,又控诉我们假大方伪善。
奶奶直接上门,向她讨要租借两年自行车的费用。
她却紧闭着门假装不在家。
周序看到我时,他正拿着毛巾在擦拭着车胎上看不见的污渍,一脸炫耀的模样。
看他爱惜自行车的模样,突然觉得他应该扛着自行车上学才比较合理。
所以,不要太轻易对他人过于慷慨,脸皮薄容易吃亏。
想想也觉得好笑,我高中靠两只脚跑了两年,一天跑四趟,每天至少走了12公里。
本来日子过得安然有序,我没有想到,许久没有露面的王晓楠会去食堂找我。
那时用餐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了,食堂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
我正埋头干饭,她冷不丁出现在我眼前。
泪眼婆娑,像小白菜般看着我,又瞟了一眼我咬了一口的鸡腿。
哀伤道:夏夏,你真的好狠地心啊!居然真的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过得好苦,我妈她又打我了。你看……
说着,她走到我身旁,提起袖口,刚要靠着我坐下。
我火速抄起餐盘里的鸡腿,两口就把它啃光了,吃得满嘴留油。等到肉肉吞进肚子里,我还特意嗦了一下鸡骨头上的汁水。
吃完,我眼尾余光瞥见了王晓楠的神色一滞,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铁青了。
我往嘴里送了满满一大勺饭,含含糊糊地问道:怎么啦
还没等她开口,我又猛地接着把餐盘里剩余的饭大口大口地吃得一干二净了。
再次抬头的时候,发现王晓楠脸色黑得像一团乌云。
上辈子,因为家里重男轻女,王晓楠身为长女经常吃不饱睡不暖,有时身体会遍布伤痕。
可她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大夏天穿着高领的长袖衣衫只为遮掩浑身的青紫。
每天都要回家做手工,所以她的手很粗粝。
一次她左手大拇指甲断成两节,血肉模糊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我便把她带回家帮她做简单的处理,自此我们就成了闺蜜。
每当她变成楚楚可怜的模样,我都会自发地把手里的身上有的东西都奉献给她,希望自己能慰藉她幼小的心灵。
后来,她好像把我对她的好当成理所当然了。
想想,这也许就是她坚持要我转到她的班级的原因之一吧!
现在,我要收回对她的予取予求。
果然,王晓楠的肚子发出了咕咕咕的声音。
我假装没听见,睁着卡姿兰般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她懵了。
半响,直言道:夏夏,我肚子饿了。我妈克扣了我这个月的伙食费,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我无语了,怎么有人撕破脸皮后,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求对方
不行,我也没钱。你是知道,而且我记得我们已经绝交了。要不你去问问食堂老板娘还找兼职么我要工作了,再见。
说完,我提溜着被我舔得铮亮的餐盘,快速地走回食堂后厨。
05
没想我的随口一说,王晓楠动心了。
食堂老板娘本来不打算再找学生兼职了,可王晓楠苦苦哀求了好久,最后好心的老板娘答应了。
与我关系比较好的食堂林阿姨还跟我说,王晓楠甚至跟老板提议辞去我就雇佣她就好。
幸好王晓楠的卸磨杀驴没成功,不过我看到她就觉得很厌烦。
而她却好像一个急着修复感情的机器,上班时总爱围着我绕,时不时向我打听在班级里的现状。
我没有理会她。
没料到王晓楠又起了坏心思。
一次我照旧去后厨帮忙洗涮餐盘,王晓楠捧着一摞高高的餐盘来到我的身边。
她貌似脚底打滑,手里一摞不锈钢餐盘直直朝我头上倒下,幸好林阿姨及时拉了我一把,不然我一定会被砸伤的。
隔天上班前,林阿姨把我拉到角落,压低声音委婉地提醒我要提防王晓楠。
是的,我应该设防。
闭上眼,我回想起上辈子期中联考前,突然有同学传口信给我,说我奶奶在家摔伤了。
我冒着倾盆大雨赶回家时才发现奶奶是安然无恙的,结果我不小心得了重感冒发起了高烧。
王晓楠来我家探望,还细心地帮我整理好当天要吃药物。
她走了之后,周序来了。
我那天睡得特别沉,只记得醒来时候周序赤身裸体地躺在我的旁边。
从此,我就变得不知所措。
周序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说自己情难自禁,求我不要报警,说要对我好。
我怕被奶奶知道,惶恐中只会急着赶走周序。
为什么做错事的人不是我,但我此后都活在愧疚和惊慌之中。
直到浑浑噩噩的我,有了孕前反应,恶心呕吐。
校园里就传来了我不知检点的谣言,我怀孕了。
当我要向奶奶求助的时候,却迎来奶奶的噩耗。
那时我的人生好像急转而下,就如小鱼被禁锢沉潭,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方向。
我不清楚造成我上辈子悲剧人生的人里,除了周序,还有没有王晓楠
当前,王晓楠就是制造我生活危机的存在。
因王晓楠勾起了我上辈子不好的回忆,我下意识地开始注意班级里的黄雪君同学。
上一世我辍学后,她也被毁了。
本该是天之骄女的她,被人绑架凌辱,挑断脚筋手筋,扔在了偏僻的旧仓库内。
后来,她在绝望中自杀了。
那是一桩恶性案件,惊动了全市,学校也痛失了一枚重要的清北苗子。
若说那时我的谣言是池塘里的水花,她的遭遇就犹如火山喷发,灼伤了所有人美好的回忆。
06
阳光斜斜掠过教室窗台时,我忍不住往后头瞧去。
女生男相的黄雪君好飒。
身高一米八,远远望去就是一枚俊逸非凡的小郎君。
利落短发衬得她气质干练,明亮大眼透着坚韧,搭配小巧精致的瓜子脸,眉眼干净利落。笔直的鼻梁与微微上挑的眉梢,更添几分英气,整个人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她孤傲且冷清,自己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后头,几乎不与任何人搭话,休息时间也只是抱着书独坐在角落。
我心里暗自揣测,或许她剪去长发,是为了斩断那些青涩爱慕的眼光。可如今,她清雅温润的模样,反而时常引得不少女生红着脸低声议论,目光频频相投。
作为公认的冰山美人兼文科年纪前三,她身上的光芒总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我自惭形秽,确实没有勇气妄想成为她的同桌。
或许她并没有看起来那般傲慢。
我撞见过她帮我提前整理好门后积攒的空瓶子,眼眸里全是认真,没有嫌弃。
转过身,我垂首做题,笔尖顿了顿,良久没在纸上勾勒出一笔一划。
我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做强折芦荻的风……
一个纸团砸在我的桌上。
刚一抬头就瞥见周序站在窗外,招手示意我出去。
唉,我不见山,山自来。
我走了出去,周序神态自若,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矛盾。
他手一伸,把提在袋子里的牛奶举到我面前:给你的,赔礼。之前确实是我没尊重你的决定,我们和好吧!
我眼睛一瞟,我的原谅就这么廉价么
不用了,不过你可以把租了我两年自行车的租金还给我。还我两百元就行。
林夏,你掉钱眼里拉!怎么变得这么市侩你这样是侮辱了我们多年的感情了。周序气得跳脚,怒视道。
没钱,就不要来找我。我现在是你的债主。我不再停留,直接背过身回到教室。
放学后我刚踏进食堂,王晓楠就凑了过来,杞人忧天道:夏夏,周序去找你了。你怎么可以用钱来衡量你们之间的感情呢你之前不是喜欢周序么你这样做会适得其反的。
我停下脚步,沉声道:你哪知眼睛看出我喜欢周序我只是之前比较爱心泛滥,现在我改正错误了而已。
说完,我继续朝前走去,王晓楠又追了上来。
好好好,你怎么说都好。如果你想要周序还你钱,我可以帮你劝劝。这周六不是周序生日么他要请我们到他家做客,到时你也要去哈!
我眸光一闪,定定地看着王晓楠,她的眼里藏着几分急切。
是鸿门宴么
到时再说吧!
我快速越过她朝后厨走去。
王晓楠跟着我屁股后面,叮嘱道:周六下午两点你一定要来哈!我们三个好久没聚了。
07
周序的养母从来没给周序庆祝过生日。
这场生日聚会恐怕是王晓楠精心策划的。
正午的日光已经褪去盛夏的锋芒,不再灼人,落在肩头不过是薄薄一层暖意。
风裹着深秋的清冽掠过耳畔,我的思绪在这微凉里愈发地清晰。
周六,我踏着自行车从学校回到了家,下午就不去学校自习了。
我决定要赴王晓楠的约。
吃完午饭,我闭目小憩了一会,提前一个小时就去了周序的家。
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我忍不住想起前世和周序在一起的时光。
那时我挺着孕肚,辍学了,周序高考也落榜了。
他的养母直接把他赶出家门,周序只能到我家落脚。
看到我微微鼓起的肚子时,我这前婆婆认定我不安分,像颗点燃的爆竹对我破口大骂:不知廉耻的东西!
她尖锐的嗓门传遍了小区楼栋,还向我索要周序倒插门的彩礼。
不仅如此,她还频繁地闯到我家,翻箱倒柜地收罗她看得上的东西,说是要我弥补她养育周序的损失。
面对她的蛮不讲理,我满心委屈又无计可施,只能在一片狼藉中默默流泪。
而周序呢,只会化作木头人。后来他学会了抽烟,躲在墙角吞云吐雾。
忆起旧事,我的眼皮跳了跳。
我敲开门。
周序有些惊讶,道:林夏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透过敞开的门,望进去。
王晓楠已经在里面了,站在客厅的桌子边。看到我时,她有些手忙脚乱的,说:林夏这么快就过来啊,我们还没准备布置好呢
我推开周序,挤了进去。
桌子上有几瓶饮料,三四袋薯片,三个一次性杯子已经倒满了饮料,其中的两个杯子杯脚旁似乎撒落了一些白色粉沫。
王晓楠应该察觉到了,边笑着边随手撇去桌上的粉沫,假装在归置桌子上的零食。
我不动声色说道:你也提早了呀,很用心在准备啊!
今天,你家很安静啊!你爸妈弟妹都不在么我侧身面向周序问道。
哦……他们去我外婆家了。周序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向我。
是心虚喽!
我走向桌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王晓楠也回到了她的位置上,把三个杯子和零食放在我们各自的面前。
然后,端起自己杯子猛地灌了几口饮料。
真好喝,夏夏这是你喜欢的橙汁,快喝吧!王晓楠亲昵地唤着我。
周序似乎有些热,凉爽的季节里他的手搭在桌面,抬起时桌面居然有水印。
看到我不动弹,他伸手就撕开了薯片的包装袋,递到我面前,轻声说:夏夏,试试着这个。
我微微颔首:好的,我想先去下卫生间。
哦哦,那你去吧!周序指了一下卫生间的位置。
我径自走了过去,关上门,隐约听到他们的低语。
真要这样做么这样做不太好吧!是周序充满忐忑的声音。
你不这样做,那你上大学的学费从哪里来你觉得你养母会出钱么别傻了,你……
话没说完,叮咚门铃响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接着我听到小孩子吵闹的声音。
你这个赔钱货,有好吃的居然不给我,你胆子肥啦!
我走出卫生间时,看见周序站在大门边。
王晓楠紧皱着眉头,搂着她的弟弟,往他怀里塞了一瓶饮料和两包薯片,轻声哄着,把他推到了门边。
等到他们两个回头,我已经坐在位置上,正把手里剩下的半杯饮料放回桌面。
王晓楠脸色一僵,一边脸上有着小小的巴掌印,双眼在桌子上来回扫视,又自嘲道:让你们见笑了。夏夏你又不心疼人家了。
她冲我眨眨眼,眼神里满是揶揄。
我不由得脊背发凉,心疼蛇蝎死得快。拿起一包未开封的薯片,打开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王晓楠不停地催促着我喝饮料。
我端起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随口和她浅聊了起来。
以往是话痨的周序则坐在一旁静静地坐着,闷声喝着饮料。
过了一会儿,王晓楠是神情有些恍惚,上下眼皮在打架。
见状,我开口道:东西吃了,我先回去学习了,你们继续。
王晓楠急了,她甩了甩头,强撑着睁大眼睛看着我,脸上有几分惶恐,急忙道:林夏,你先别走……
我没理会,快步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并有礼貌地关上了大门。
带上门前,我瞧见王晓楠无力地双手撑着桌面,整个人晃晃悠悠的。
周序懵了,眼珠微红,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浑身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躁动。
屋内会发生什么呢
我一无所知,不是么
我只是在小区楼下遇见了王晓楠的弟弟,招呼他过来找姐姐玩仅此而已。
我掏出口袋用塑料袋包裹着被橙汁浸透的纸巾,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这辈子,我不会再是睡一觉就失身的人了。
08
隔天,高中生初尝禁果被父母抓包的传闻在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听说男生还准备了助兴药。
听到花边新闻,附近不少家有青春期儿女的父母紧张起来,尽心尽力地接送自家宝贝,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出所料,王晓楠请了两天假。
周三的中午,我按时到食堂兼职。
王晓楠姗姗来迟,见到我时一脸怨毒,眼光好似冰刃恨不得把我直至死而后快。
我泰然自若,无视她的存在。
哪知我转身瞬间,她就操起旁边舀汤的大勺,猛地从刚煮好的汤水里舀出一瓢朝我泼了过来。
幸好我有防备她,但还是被溅到一些,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惊得众人赶了过来,林阿姨一把扯下她手中的大勺。
你干嘛要在这里行凶伤人么有人大声呵斥道。
王晓楠崩溃道:你们怎么不问问林夏她对我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你说啊,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让你这样对我你说出来让众人评评理。我问心无愧道。
你……王晓楠说不出来,也不敢说出来。
她瞟了眼四周,掩面哭泣道:你们都帮着她。
说完,就朝外面跑去。
到了晚上用餐时间,王晓楠又回来了。
她哭哭唧唧地向老板认错,希望老板不要辞退她。
然后,找到了我。
当着其他人的面向我道歉,说自己误会我了,真是能屈能伸啊!
而她狠辣的模样到底惊动到了食堂老板。
他看出了端倪,又不想自己的地盘出事,便故意把我俩隔离开来,还暗自警告王晓楠不要惹是生非。
当太阳穿过云层,绵软又稀薄的阳光挂在树梢。
清晨七点,我已经准时到达了校门口。
刚捧着书,在班级的走廊上,背诵政治要点。
林湾湾嗤笑一声,出现在我的身旁。
林夏,你以前是不是白天都没睁开眼睛的啊!她垂眸盯着左手小指,粉白指甲在日光灯下泛着珍珠光泽。
右手捏着指甲钳的磨砂面,时不时磨几下手指便抬起来对着光打量,偶尔用指腹反复摩挲边缘,唇角勾着不易察觉的冷笑,那姿态很是傲慢。
开学那会到班里找你闹的那个女生来找我了,她抬头朝磨擦好指甲吹了吹,眼尾的余光扫过我,睫毛轻颤时藏住了眼底翻涌的讥讽。
她说你在我背后说了我不少坏话,林湾湾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我,道:我没信她的话。你这个书呆子一天到晚屁股都焊在了椅子上,被人搬弄是非还蒙在鼓里,真是笨!
还有,听说第三个月考你又是全班垫底了,远远拉低了全班的平均分。
听到这话,我脸上一热,心里嘀咕道:我也不想这样啊!
我想知道你一天到晚究竟在学什么你要是第四个月考和期末还这样,恐怕你下学期就要被优化到平行班了,长点心吧!别尽死读书,真有不会的多去请教别人。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看上重点班的
林湾湾又鄙视了我一眼,双手拢了拢刘海,抬腿离开了。
我又不能和她解释我是重生的,课本已经被我放下了好几年。要不是我前世我心有不甘,辍学后时不时翻翻旧课本,开着收音机听听英语广播,我现在的底子会更加惨不忍睹。
奶奶佝偻的背影浮现在我眼前,就目前的经济状况,我真的没有能力可以复读一次。
现阶段,我只能全力以赴,走一步算一步了。
可是,王晓楠怎么老捉住我不放
要远离她么
我远离不了。
我不愿意放弃食堂里的兼职,只能在工作的时候提高警惕。
和王晓楠相认以来,我们都是互相鼓励,相互扶持。
前世,她考上大学家里不准备供她,是周序和我从小家庭的费用里挤出微薄的积蓄资助她。结果她却和周序背着我勾搭在一起。
这辈子,我已经退出她和周序之间了,她为什么还要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的针对我
09
我去手机店淘了两个便宜又耐用的旧手机。
虽然只有通话功能,但已经够用了。
我把其中的一个手机送给奶奶,又告诫她不要轻信周序和王晓楠的话,有事情之间打电话找我就好。
奶奶对手机感到很新奇,但对我的话言听计从。
周序和王晓楠趁我不在家的时候,确实有去我家里骚扰奶奶,奶奶都避而不见。
我暂时只能这样苟着,别无他法。
一天的夜修结束了。
校门口人头攒动,渐渐朝不同方向散去。
三三两两的学生在灯火阑珊处越走越远。
夜已深,风裹着霜气,像浸了冰水的细纱蒙在脸上。
我弓着背踩动自行车踏板,车轮碾过满地蜷缩的落叶,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昏黄的路灯下,影子在柏油路上被拉得老长。
我看见不远处的黄雪君踽踽独行,往前方的公车站走去。
之前她不是有家人去校门口接她的么
我心里正纳闷。
一辆黑色的面包车蓦然从黄雪君的后方窜了出来。
一眨眼就来到她的身旁,哗啦一声弹开的车门里伸出两双手把黄雪君拽了上去。
接着砰的一声之后,面包车疾驰而去,留下一阵浓烟。
我心头一紧,骑着单车赶了过去。只见地上散落着黄雪君的水壶和书包上的挂饰。
面包车绝尘而去,没有了踪影。
怎么黄雪君被绑架的事情提前了
我明明记得是高三第二学期才发生的事呀!
现在该怎么办
清凉的秋夜里,我竟然一时间冒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要插手仅凭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该怎么做
对了,前世报纸报道黄雪君被扔在了城西郊区的废弃仓库。
那地方我熟啊!
废品收购站就在附近,我是常客。
我打了个电话给奶奶,说今晚要在同学家过夜,叫她不用担心。
然后,转身回到街头,斥巨资买了10元周黑鸭,揣在衣兜,直奔城西。
果然,远远地我就看到原本废弃的仓库亮起了灯光。
那辆面包车就停在外面。
还是找警察叔叔好,我拨打了110,告知了事情的原委和地址。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炸开,撞进萧瑟的秋风中,沉入黑夜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黄雪君的声音。
她现在怎么样
我脑海里闪现了她垂首专注于书本,侧脸在逆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的画面。
长得那么美好的人,居然有人忍心伤害她。
我在从距离仓库百米的地方扔下一块周黑鸭,接着在仓库到废品收购站的路上,每隔一段距离一块。
然后继续趴回靠近仓库的草地上,心脏砰砰直跳,静待我的神助攻出现。
过了一会,废品回收站方向传来哗啦哗啦的铁链拖地声。
渐渐地由远及近,其间还时不时响起的咔嚓咔嚓的声响。
直到一阵犬吠声骤然响起。
一只拖着铁链的小狗冲到面包车旁,小脚一抬,滋了一泡尿。
风一吹,尿骚味混着泥土腥味传来。
有三只狗狗发疯似的不停地啃咬车轮,发出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人。
狗,有野狗,有三只呢!怎么会有狗呢
快,赶走它们。
这时,我趁机绕到屋后,那边有一个狗洞。
别问我怎么知道,因为我是它诞生的见证者之一。
我从狗洞钻了进入。
刚冒出头就看到黄雪君嘴角的血迹,凌乱的头发掩不住通红的巴掌印。
她没有哭,眼眶微红,上齿紧紧咬住下唇,双手被反手用麻绳捆住,一只脚不正常地弯曲着。
她正艰难地用略显尖锐的瓦片去割捆住双手的麻绳。
我快速从洞里钻了出来,黄雪君一脸愕然。
没想到我会出现,我自己也没料到。
嘘。我悄悄地示意,麻利地帮黄雪君解开绳子,扶着她打算从狗洞里出去。
她一条腿受伤了,忍着剧痛先行爬了出去。
等我从洞里探出半个身子,我听见两个厚重的呼吸声。
刚抬头,一个哈溜子随风滴在了我的脸上。
糟糕,是旺财。
汪汪汪……它的尾巴化作旋转的螺旋桨,以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频率左右摇摆。
四只爪子交替在原地踏步,时不时轻轻跳起,前爪在空中扑腾,像迫不及待要奔向远方的小弹簧。
湿漉漉的黑眼睛亮得惊人,鼻尖急促翕动,发出一连串欢快的呜呜声,偶尔夹杂着短促清脆的吠叫。
我脑袋宕机了。
成也旺财,败也旺财。
10
小狗的叫声引来了手持棍棒的歹徒。
和歹徒四目相对时,我全身发抖。
此时,要再钻回狗洞来得及么
惨了!怎么办
快来这边,有外人来了,目标要逃走了!歹徒呼喊着同伴。
我赶紧从洞里爬出来,黄雪君抓紧了我的手。
侧身挡在我前面,低声说:你快跑。
跑,我怕跑不过他们。
我充满希冀的眼光看向身旁的狗狗:旺财,救我,快咬他们。
众人皆以为周序是我的青梅竹马,其实不然。
我真正的发小是废品回收站的狗狗,发财、旺财、暴富和富贵。
发财作为流浪狗,曾经被开着面包车的偷狗贩碾压过。
只要看到面包车,它都有应激反应,恨不得把车轮都啃烂了,所以它总是被铁链拴住。
汪汪旺财朝我叫了一下。
果真冲到那人面前,挡住了他的路。
另外两个穷凶极恶的人出现,暴富、富贵和脖子拖着铁链的发财跑到旺财的那边,吱着大牙,进入攻击状态冲着不停吼叫着。
两个对阵顿时陷入僵局。
这时,警笛声传来。
三个歹人四处逃散,汪汪队出动,从旁协助,正在追捕他们。
为什么不开面包车呢
因为面包车的轮胎应该报废了。
我和黄雪君得救了。
我陪着黄雪君去了医院,她一条腿骨折了。因为擅自移动,导致骨头错位,有点严重了。
我低下头,悄悄扣了扣鼻翼,是不是钻狗洞太鲁莽了
黄雪君的父母到医院的时候哭得声泪俱下,知道我的壮举后直接就朝我跪下了。
吓得我也跪在了对面,承受不起啊!
黄雪君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独生女,备受宠爱。
可以想象,前世黄雪君遭受凌辱,手筋脚筋皆被挑断,在绝望中自杀身亡是对黄氏父母多么沉重的打击。
现今,花还在,阳光依旧如约跃上枝头,真好。
次日早上,还要到派出所协助调查,我被迫请了半天假。
同时,我也谢绝了派出所和黄爸爸黄妈妈想对我见义勇为的行为公开嘉奖的念头。
我是小人物,不需要巨大缥缈的光圈。
安静生长的我才是我的舒适区。
黄爸爸提出要收我做义女,并给了我一张十万元的支票作为酬谢。
我只接受了金钱,毕竟有了钱能解决我无数的后顾之忧。
同时,我也请求将此事保密。
我身边还有两只中山狼,我不得不更小心谨慎些。
黄雪君想收养废品收费站的四只狗狗,不过老板谢绝了。她只能时不时带着美食,去慰劳一下汪汪队。
11
中午回到家,我跟奶奶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没有责备我,指尖却因后怕微微发颤,紧紧握住我的手,眼里全身心有余悸的认真:奶奶不希望你冒险。
我答应了她。
直到我跟奶奶提起,接受了同学爸爸的十万元酬金。
她皱起了眉头,觉得我不该收,叫我还回去。
我不肯,因为我知道我的行为值得。
说我挟恩图报也罢,这辈子我不想苛待自己,也不想奶奶陪着我在泥泞的道路上操劳一辈子。
她应该好好的享福了。
我把支票拿给奶奶,可是她不收,只叫我自己好好保管。
晚上到了学校食堂,我就找到老板请辞。
他舒了一口气,说走了也好,不然我和王晓楠都待在那,他总感觉不安心。
老板很好,直接给了我两百元工资,叮嘱我真有困难可以去找他。
我昂首望着蔚蓝无际的天空,心中一阵畅快。
不能辜负这难得的时光,我得给自己加码了。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上课和保证每天六小时的睡眠时间,我不断地挤压我的其他时间。
光速干饭时间,上厕所带着小抄,洗澡五分钟结束,恨不得把自己干成人机。
在学校能快跑我绝不慢跑,能小跑我绝不碎步。
风一吹过,是我掠过了同学回到了座位上了。
每天是除了住宿生,我是班里最早到学校的,也是最晚离开教室的人。
林湾湾阴阳我的话从捡破烂的变成了赶着去投胎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黄雪君请了长假。
只在月考那几天回校,学霸就是学霸,功课都不带落后的。
她稳坐年级文科第一的宝座,而我是班里倒数第五名,庆幸的是这次没有拉班级平均分拉得太难看。
黄雪君送了我一本笔记本和几本练习册。
笔记本里密密麻麻全是她精心归纳总结的高中数学典型题目和解题思路。
她一脸自信地拍着胸脯跟我打包票,说只要吃透这本笔记本,数学及格绝不是问题。
我视若珍宝。
也告诉她不必这般费心,说黄爸爸已经谢过我了。而且前段时间黄爸爸黄妈妈还带了礼物上门致谢了,这已经足够了。
黄雪君笑了,眼眸里星光璀璨。
说这是她交朋友的敲门砖,不能混为一谈。
期末的时候,我进步了。
全班倒数第十名,不会被优化掉,下学期能继续留在重点班。
寒假到了,我拉着奶奶去市区买了新衣裳和一大袋织毛衣的毛线。
奶奶织毛衣很厉害,从小到大我的毛衣都是她织的。
我不想奶奶四处去打零工和捡废品了,说服她在家里织毛衣。
对了,家里也添了电脑。
凭着前世的记忆,知道电商的崛起。
我在上网开了店,帮奶奶卖掉她亲手织的毛衣。
奶奶看到自己的成果一件件被卖出,心里满是欢喜,整个人焕发了从未有过的活力。
日子过得愈发安静祥和。
刚放假,黄爸爸把独脚侠黄雪君送到我家来。
学霸帮我量身定制了寒假详细的学习规划,带了一叠厚厚的,自己精心总结的各科学习要点难点和练习题。
她还要求我每周六早上上门,去找她考核学习情况和解答疑难问题。
我泪崩,来自学霸深厚的爱。
12
新学期开学,还没进教室,林湾湾迎面就狠狠地撞上我的肩膀,鼻孔喘着粗气,两道白雾状的气流随着呼吸,从鼻孔不断喷出。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湾湾耳尖发红,窘迫地瞪了我好几眼,那模样怪可爱的。
我在教室里绕了几圈,怎么也找不到我的课桌。
忽然,黄雪君朝我扬扬手,招呼我过去。
我很荣幸地成了学霸的同桌。
怪不得林湾湾看到我咬牙切齿的,原来是羡慕嫉妒恨了啊!
有了学霸的鞭策,我的进步肉眼可见的提升了。
期中考试的时候,全班排名我第三十名,这样参加高考我更有底气了。
听说,王晓楠被食堂老板开除了,她总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拿食材,被发现了。
而周序堵过我几次,垂头丧脸地跟我道歉,求我跟他和好。
我做不到,脑海里闪现前世我和他的孩子,花花和朵朵。
他没有肩负好做父亲的责任。
就如他现在这般,没有真正为自己的未来努力拼搏过。
当初周序和王晓楠初尝禁果被抓包的时候,王晓楠爸妈威胁周序养父母必须给他们两万元赔偿金,否则就告周序强奸罪,还要把这事闹到周序养父的单位那里。
周序养父母被迫出了这笔钱,却越发地薄待周序,直言周序高考结束就必须独立自立门户。
之后,周序就长期处于一种自悲自哀的状态,身形日益消瘦,整个人萎靡不振的。
奶奶有些不忍心,周序饿得受不了,偷偷寻来时还是悄悄地接济了他。
我实在做不了睁一只闭一只眼,便向奶奶讲述了周序和王晓楠如何设局算计我。
奶奶这才收起了慈悲之心。
善良有时会化作刺向自己的利刃,人性不是随便就能赌得起的,更多时候,独善其身才是自保上策。
高考那天,猝防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家里的大门被人被胶水恶意堵住,门上还多了一个陌生的橡胶锁,放在大门旁的自行车脚链也被人剪断了。
一定有人故意要阻挡我去参加高考。
奶奶慌了神,怕影响我高考,急哭了。
我叫奶奶先报警,自己翻过墙跳了出去,不小心崴伤了脚,跑向学校。
幸好,遇到了交警,他载了我一程。
终于,我如愿参加了高考。
警察也帮我找到了破坏我家门锁的人,是王晓楠。
我去派出所
我考了557分,足够让我上一个不错的二本院校了。
我不打算复读了,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我去拥抱。
黄雪君被保送清大了,她还是全市的文科高考状元,739分。
周序考了338分,他打算出去打工。
王晓楠不答应,高考那天她被拘在家里,没有参加高考。
她的父母等着她满18岁,就让她跟一个30多岁的男人结婚。
王晓楠不甘心,又和周序搅合在一起,怀孕了。
两个人前两天偷家里的钱,私奔了。
黄雪君约我去废品收购站探望旺财它们。
她问我要去哪里读大学,我沉吟片刻道:应该会留在本市J大读书,奶奶年龄大了,不想离开故土,我也舍不得离开她。
那么我们会是异地喽!黄雪君的口气有些怅然。
听到这话我眉笑眼开,怎么,你舍不得我啊!我调侃道。
是呀!林夏她抬眸眼睛里满是认真,眉眼间深情款款,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呼吸变得绵长而轻薄。
这时,旺财玩的空瓶子滚到了我们附近。
夏日刺眼的光芒透过瓶子折射出来,直直晃花了我的眼睛。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妈呀!我的内心在尖叫,居然被迷惑到了。
我脸上不显,开玩笑道:别呀!你这样子会让我心动的啊!
她的眸光瞬间染上笑意,促狭的眨眨眼:那你就是心动啦!
说着,就要来拉我的手。
我浑身的汗毛突然集体立正,我慌得原地转了个圈,撒开腿就往前冲,边跑边回头大喊:没有,你听错了……
黄雪君哈哈大笑,卯足了劲朝我身后追来。
我们都在奔向更好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