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路晋的痛苦没有打断林榆的生活节奏。
纽约的春夜被Met
Gala的璀璨灯光点亮,林榆站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台阶上,指尖轻轻拂过礼服裙摆上的水晶刺绣。
这是她参与设计的作品首次登上国际舞台,以重生为主题的系列礼服,用破碎的水晶与坚韧的碳纤维交织,将创伤与力量具象化。
刚在展厅亮相就引来了潮水般的赞叹。
林小姐,你的设计太惊艳了。身后传来温和的男声。
林榆转身时,正看见宝格丽的创意总监举着香槟,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我们非常希望能收购这个系列的版权,或者,你愿意考虑加入我们的设计团队吗
闪光灯在不远处此起彼伏,林榆微微颔首,笑容从容得体。
感谢您的认可,我需要和导师商量后再给您答复。
她镇定又自信,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路家别墅里默默收拾碎片的女人。
恭喜你,林榆。
顾珩的声音穿过人群,他手捧着一大束白色郁金香,快步走到她面前,眼中的骄傲比闪光灯更亮。
我就知道你可以。
林榆笑着接过花束,郁金香的清香驱散了空气中的香水味。
顾珩顺势给了她一个轻浅的拥抱,在她耳边低声道,
去享受属于你的时刻吧。
她抬起头,正对上他鼓励的目光,笑容愈发灿烂。
这一幕被角落里的路晋看得清清楚楚。
他站在廊柱的阴影里,眼下的乌青比夜色更重。
为了能来这里,他几乎是从疗养院逃出来的——戒断反应引发的手抖还没好,连日的失眠让视线时常模糊,可他还是买通了工作人员,混进了这场盛会。
他想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却没料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聚光灯下的林榆,穿着自己设计的礼服,自信得像女王。她应对媒体提问时的从容,和顾珩拥抱时的坦然,甚至是谈及设计理念时眼中闪烁的光芒。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没有他,她不仅活得很好,还活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耀眼。
他像个阴沟里的老鼠,躲在暗处偷窥她的光芒。
戒断药物的副作用让他胃里翻江倒海,心口的钝痛从清晨持续到现在,刚才看到顾珩拥抱她的瞬间,更是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那些被他亲手碾碎的时光,那些被他嗤之以鼻的梦想,此刻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原来从始至终,狭隘又可悲的人,都是他自己。
榆榆……他无意识地呢喃,声音轻得像叹息。
就在这时,林榆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藏身的角落。
路晋的心脏骤然停跳,他下意识地想躲,却在转身的瞬间,眼前炸开一片刺眼的白光。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耳边只剩下嗡鸣。
他看到林榆的目光转了回去,继续和顾珩说着什么,笑容依旧灿烂,似乎从未察觉到他的存在。
巨大的失落和悔恨像海啸般涌来,瞬间淹没了他。身体的极度透支与精神的彻底崩溃在此刻达到临界点,路晋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咚——
他直挺挺地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林榆被闪光灯包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