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楚寻眠离开周家后一路往南,她换了好几辆车就怕被周煜衡的人找到。
一路南下,漫无目的地游荡,最终停在这座临海的小城。这里没有周家的眼线,没有任雪霜的算计,也没有......周煜衡的影子。
她站在陌生的城市街头,指尖轻轻拂过花店橱窗上贴着的招租告示。
“姑娘,要租店吗?”房东是个慈祥的老太太,笑眯眯地打量她,“这位置好,租金也便宜。”
楚寻眠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眉心那颗朱砂痣。二十四岁劫满,命格逆转——她本该是“紫微照命”,可如今,她只想远离一切与“命”有关的东西。
花店开张那天,她给它取名“寻梦”。
没有星空顶,没有玫瑰雨,只有一束束野雏菊安静地躺在玻璃瓶里,像极了垃圾场旁那片荒地里的野花——那是重获新生的自己,如雏菊一样,野蛮生长。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
直到那天,她只是像往常一样打算关掉店门,巷子里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刀刃抵上她的腰。
“别动!把包交出来!”
楚寻眠浑身僵硬,脑海中闪过六岁那年被亲戚沉塘的窒息感。
她颤抖着掏出钱包,将里面所有的现金递过去,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钱都给你......别伤害我......”
歹徒一把抢过钱,却在低头数钱的瞬间瞥见了她的脸。月光下,她苍白的肌肤、微红的眼眶,还有那颗朱砂痣,像一幅破碎的画。
“哟,长得还挺标志......”歹徒突然咧嘴一笑,油腻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钱我要了,人嘛......也得让老子爽爽。”
“不......不要!”楚寻眠剧烈挣扎,可对方一把扯开她的衣领,冰凉的空气瞬间贴上肌肤。
“叫啊!越叫我越兴奋——”歹徒的脏手顺着她的肩膀往下滑,嘴里喷着酒气的污言秽语,“装什么清高?待会让你哭着求我......”
楚寻眠的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又回到了六岁那年。冰冷的湖水漫过头顶,亲戚们的笑声和此刻歹徒的阴邪笑重叠在一起——
“灾星就该被糟蹋!”
她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就在歹徒撕开她第二颗纽扣的瞬间,一道黑影如疾风般袭来!
“砰!”
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歹徒太阳穴上,对方踉跄着倒地。男人反手将楚寻眠护到身后。月光下,他轮廓锋利,眉眼却温润如墨,只是此刻因怒意而紧绷。
一把脱下外套裹住楚寻眠颤抖的身体,声音里压着滔天怒意:
“你他妈找死!”
歹徒还想爬起,却被骆之行一脚踹中胸口,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紧接着是第二拳、第三拳......直到对方满脸是血,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别打了......”楚寻眠拉住骆之行的袖子,眼泪终于砸下来,“会出人命的......”
就在两人说话的瞬间,歹徒突然拿刀挥来,男人侧身避开,却仍被划伤手臂。鲜血顺着手腕滴落,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一脚踹翻对方,直到歹徒仓皇逃窜。
“你没事吧?”他转身看向楚寻眠,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忽然顿了顿,“......我们是不是见过?”
楚寻眠摇头,却注意到他鲜血淋漓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此刻却被刀割得皮肉外翻。
“去医院。”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指尖沾上温热的血。
男人笑了,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小伤而已。我叫骆之行,是刑警。”
他晃了晃证件,“最近这片区不太平,我送你回去。”
后来楚寻眠才知道,那晚的抢劫案是连环作案,嫌疑人专挑独身女性下手。骆之行是专案组组长,本该坐镇指挥,却因“直觉”亲自巡逻,恰好救了她。
“结案前,我每天来接你。”
第二天清晨,骆之行站在花店门口,手臂缠着绷带,手里却拎着热腾腾的豆浆。
他固执地认为歹徒会报复目击者,楚寻眠拒绝无效,只能默许他每天“蹲守”在店里。
骆之行和周煜衡截然不同。
周煜衡的爱像烈火,炽热到能灼伤彼此;而骆之行是静水深流,他会在她修剪花枝时默默递上剪刀,会在暴雨天提前修好漏雨的屋顶,甚至学会用受伤的手笨拙地包扎花束——尽管纱布总是被玫瑰刺勾得松散。
“这束白桔梗,包得不好看。”他有些懊恼地拆开重来,绷带下的伤口又渗出血丝。
楚寻眠忽然伸手接过丝带:“我来吧。”
她的指尖无意间擦过他的掌心,骆之行耳尖微红,却假装低头整理纱布。
那一刻,楚寻眠恍惚想起佛门大师的后半句预言——
“二十四载劫满之日,当见明珠。”
骆之行会是那颗“明珠”吗?
她不知道。
直到某个黄昏,骆之行在帮她搬花盆时,衬衫口袋滑落一张照片,泛黄的旧照上,年幼的楚寻眠蹲在垃圾堆旁,正把半块黑面包递给一个脏兮兮的男孩。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找到她。”
骆之行慌乱地捡起照片,却对上楚寻眠震惊的目光。
“你......”她声音发颤,“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