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僵住,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手术室大门。楚寻眠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手术室跑去。
周煜衡仍跪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丝释然的笑。他知道,她终于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不管是爱还是恨,都比自我毁灭要好。
医生推门而出,摘下口罩:"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还在昏迷中......"
楚寻眠腿一软,跪倒在地,终于崩溃大哭。周煜衡远远望着她,没有上前。雨声渐歇,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们的故事,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警察很快围了上来,给周煜衡带上手铐,将他带走。
三个月后,初春的阳光透过病房的玻璃窗洒进来,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楚寻眠坐在病床边,轻轻擦拭着骆之行的手掌。他的手指修长有力,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疤——那是他第一次救她时留下的。
"医生说你这周就会醒了。"她低声说,"花店我重新装修了,在后院留了块地,等你醒来,我们可以一起种向日葵......不对......大概只有你种了......"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
窗外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让她想起那个被自己刻意遗忘的预言。手指不自觉地抚上眉心的朱砂痣,那里似乎隐隐发烫。
"滴、滴、滴"心电监护仪规律地响着,楚寻眠看着骆之行平静的睡颜,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她想起那个雨夜,想起匕首刺入他腹部的画面,想起医生说的"如果再偏一厘米就会刺穿肝脏",这是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会想起的噩梦。
"我该走了。"她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不该再害得你受伤......"
就在这时,她的手腕被轻轻握住。
楚寻眠猛地僵住,缓缓低头,对上了一双清明的眼睛。
骆之行的嘴唇干裂苍白,却扬起一个虚弱的微笑:"去哪儿?"
"你......"她的眼泪瞬间涌出,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你醒了?什么时候......"
"刚刚。"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有力,"正好听见有人说要逃走。"
楚寻眠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握住。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就是不松手。
"听我说,"他艰难地撑起身子,输液管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周煜衡的事,我都知道了。"
楚寻眠惊恐地睁大眼睛,下意识要解释:"不,不是那样的,我......"
"嘘。"他用手指轻轻按住她的嘴唇,指尖冰凉,"我不是要怪你。"
他深吸一口气,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我只是想告诉你......"
他突然咳嗽起来,楚寻眠连忙扶住他,手忙脚乱地倒水。
骆之行却摇摇头,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时,他的手指有些发抖——里面是一枚用易拉罐拉环和铜丝缠绕成的戒指,拉环内侧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字:眠行。
"本来想在出院时给你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但现在看来,得提前了。"
楚寻眠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看着那枚简陋却用心的戒指,想起垃圾场里那个给她半块面包的男孩,想起巷子里挡在她面前的警察,想起他说"这次换我保护你"时坚定的眼神。
"不行......"她摇着头往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我会害了你......大师说过,天煞孤星,挚爱难留......"
窗外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一片嫩绿的新叶飘落在窗台上。骆之行艰难地挪到床边,忍着疼痛单膝跪地,仰头看着她:
"如果真有天煞孤星,"他慢慢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那我这个被捅了一刀还能活下来的,算不算命硬到能克你的煞?"
楚寻眠想笑,却哭得更厉害了。她跪下来与他平视,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可是每一次,每一个靠近我的人都会......"
"没有可是。"骆之行打断她,将戒指举到她眼前,"要说灾星,那些作恶的人才是。而你,楚寻眠......"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你是我等了十八年才找到的归宿。"
阳光透过戒指中间的圆环,在他脸上投下一个晃动的光斑。楚寻眠看着这个为她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男人,突然想起佛门大师预言的后半句——
"二十四载劫满之日,当见明珠。"
原来真正的明珠,从来不是富贵荣华,而是历经劫难后依然紧握的双手。
"我......"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调,"我怕......"
骆之行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那就让我来当你的勇气。"
楚寻眠再也忍不住,俯身吻住他。阳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跳跃,那枚易拉罐拉环做的戒指闪着微光。她尝到他唇上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甜蜜的吻。
"我愿意。"她在他的唇间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