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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自那晚于陵园深处开辟气海,时光已悄然流逝了数日。
对青云宗的其他弟子而言,这只是无数个平淡修炼日中,毫不起眼的几天。但对林渊来说,这短短的几天,却是一场脱胎换骨般的重生。
他不再是那个被宣判为凡道之胎、在绝望与不甘中挣扎的杂役,而是一个对自己未来充满了无限信心与渴望的、真正的求道者。
他的气质,也在这无声的蜕变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外表依旧是那个戴着残破眼镜的普通青年,身上的灰色杂役服也浆洗得有些发白,但那双镜片之后的眼睛,却不再有丝毫的迷茫与苦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能倒映星辰的深邃与沉静。
白天,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守墓人,拿着扫帚,认真地清扫着陵园里的每一片落叶,擦拭着每一座冰冷的石碑。
而当夜幕降临,当这片被遗忘的角落彻底与世隔绝之后,这里,便成了他探索自身力量的、独属于他一人的神圣道场。
陵园深处,那座无名墓碑前。
林渊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之上,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灰蒙蒙的太初之气正在缓缓地缠绕、流淌。
他正在系统性地、以一个程序员解构代码般的严谨,测试着这股神秘力量的种种特性。
他将这缕气,小心翼翼地注入脚下一块坚硬的、不知历经了多少年风雨的墓碑石上。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坚硬如铁的青石表面,在被这缕微弱的气息触碰之后,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风化、剥落!石屑簌簌落下,仿佛在短短的一瞬间,便被抽走了数百年的光阴。
林渊瞳孔一缩,立刻将气收回。
侵蚀......或者说,是‘寂灭’。他低声自语。
随即,他又将另一缕太初之气,注入到墓碑旁一株顽强生长的、不知名的野草之中。
这一次,展现出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景象。那株本已有些枯黄的野草,竟如同被注入了神丹妙药,瞬间焕发出璀璨的生机,翠绿欲滴,甚至顶端还开出了一朵小小的、白色的花朵。
生机......或者说,是‘造化’。
林渊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明悟。
太初之气,作为天地间最本源的能量,它本身并不拘泥于任何一种属性。它既能加速万物的凋零与死亡,也能催发万物的生长与繁荣。
它代表的,是生与死的本源循环,是时间长河作用于万物之上的最根本的两种力量!
他又尝试着,将这股气均匀地附着在自己的身体表面。一层几乎看不见的、灰蒙蒙的气膜,瞬间将他笼罩。他能感觉到,这层薄薄的气膜,竟让周围那阴冷的空气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他试着向前踏出一步,身体竟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落地无声,仿佛与周围的夜色、薄雾、以及这片陵园的死寂气息,彻底融为了一体。
防护、隐匿......
随着一次次的测试,林渊对自身力量的认知,也越来越清晰。他的心中,充满了探索未知领域的巨大喜悦。
然而,这种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瓶颈,很快便到来了。
经过几天的修炼,他丹田内的那片灰色气海,虽然比最初壮大了一些,但增长的速度却变得极其缓慢。他发现,单纯地依靠混沌石转化能量,再填充气海,这种如同充电般的修炼方式,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更重要的是,他对力量的运用,始终停留在最粗浅、最原始的灌注和释放层面。
他完全没有像样的招式或者说法术!
他曾躲在远处,偷偷观察过那些外门弟子在演武场上的修炼。他们能够轻易地掐诀念咒,凭空制造出燃烧的火球,或是锋利的风刃。
林渊也尝试着去模仿。他调动起丹田内那精纯的太初之气,学着那些弟子的样子,试图将其塑造成一个火球的形态。
结果,却只是徒劳。
他体内的太初之气,就像是最不羁的野马,又像是最高傲的帝王,它可以在他的经脉中奔腾,可以被他简单地释放出去,但却绝不屑于被塑造成任何具体的、低级的形态。
无论他如何努力,那团气,依旧只是一团气。
这个发现,让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难道自己这条路,就只能永远停留在这种最原始的攻防阶段空有宝山,却找不到任何一把可以开采的工具。
一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林渊正对着一块顽固的石头,苦思冥想,试图将一丝气流凝聚成一根针的形态,却屡屡失败。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扫帚摩擦地面的沙沙声,由远及近。
那位神秘的守墓人,拄着他那把破旧的扫帚,慢悠悠地从他身边走过,浑浊的眼睛似乎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一边扫着那几片根本不存在的落叶,一边用一种含糊不清的、仿佛梦呓般的语调,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捡贝壳的,捡了一辈子,自然懂得如何把贝壳钻个孔,串成链子,如何把贝壳磨尖了,当个小刀子......倒是玩出了不少花样。
可笑啊,可笑。一个想吞下整片大海的痴儿,却天天蹲在岸边,妄图用那玩贝壳的法子,把无穷无尽的海水,也捏成个贝壳的模样......真是痴儿,痴儿啊......
他的声音顿了顿,浑浊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林渊。
大海,自有大海的用法。
是为‘势’,非为‘术’。
说完这句话,他手中的扫帚,看似随意地,朝着前方轻轻一挥。
那一下,轻飘飘的,软绵绵的,没有带起一丝风,甚至没有碰到地上的任何一片落叶。
然而,前方地面上那一大片散乱的落叶,却仿佛被一只无形而又温柔的巨手轻轻抚过,没有丝毫的烟火气,便悄无声息地、自动地聚拢成了一堆。
做完这一切,老人便又恢复了那副行将就木的模样,拄着扫帚,慢悠悠地,一步一晃地走远了。
只留下林渊一个人,如同被一道九天神雷劈中,呆呆地、一动不动地僵在了原地!
势......而非术......
大海,自有大海的用法......
守墓人这轻描淡写的一手,和他那看似疯癫的话语,却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渊脑海中最深处的那把枷锁!
他瞬间明白了!
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那些外门弟子修炼的火球术、风刃术,是术!它们是利用道之碎片那种特定而单一的属性,将其能量进行具象化、形态化的运用法门!
而自己所修炼的太初之道,是本源,是混沌,是万法之始!它不拘泥于任何形态,它讲求的,根本就不是这种低级的、具象化的术!
它讲求的,是引动天地之大势!
之前,他能让小草经历一生,能让石头瞬间风化......那并非是他凭空创造了生与死!
而是他用自己体内那丝同源的太初之气,作为一把钥匙,作为一个引子,去撬动、去引动、去加速了那小草和石头本身就蕴含的、那股属于天地自然的、生死之势!
这个石破天惊的领悟,让林渊的整个思路,豁然开朗!
他眼前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撕去了一层虚假的外衣,露出了其最底层的、由无数种势交织而成的真实面貌!
他不再去纠结于模仿那些可笑的法术,而是开始用一种全新的视角,去重新观察和理解这个世界。
他走到一棵千年古松前,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那粗糙、龟裂的树皮。他闭上眼睛,用自己体内的太初之气,去沟通,去感受......
他仿佛看到了,这棵古松的内部,一股沉稳、厚重、坚韧不拔的生长之势,正从大地深处,缓缓地向上攀升,对抗着岁月的侵蚀。
他又走到一座布满了青苔的墓碑前,将手掌贴在上面。
这一次,他感受到的是一股截然不同的势。那是一种沉寂、冰冷、万物归墟、重归尘土的寂灭之势。
他站到山谷的风口,任凭凛冽的寒风吹拂着他的衣衫。他去感受风的轨迹,感受那股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流动之势。
他的修炼,在这一刻,完成了一次质的飞跃。
从最开始单纯的能量积累,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对天地万物运行规律进行感悟与模拟的宏大层面!
虽然,他的境界,并没有因为这个领悟而立刻得到提升。他丹田里的气海,依旧是那么一小片。
但他知道,自己未来的道路,变得无比的清晰,也无比的......广阔!
就在林渊彻底沉浸在这种全新的领悟之中时,守墓人那苍老的身影,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他的不远处。
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是自言自语,而是清晰地传入了林渊的耳中。
汝之道,虽合乎本源,直指大道,却也......逆于当世。
林渊回过头,看向老人。
老人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凝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捡贝壳的,见不得大海。在你能以大海之势,倾覆舟船之前,切记......
藏好你的海。
说完这句话,老人深深地看了林-渊一眼,那眼神中,有期许,有赞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深的忧虑。
然后,他没有再多言,转过身,佝偻着背,拿起那把破旧的扫帚,一步一步,消失在了陵园的薄雾深处。
只留下林渊一人,在清晨的微光中,陷入了长久的、深刻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