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战堂的天空,都染成了一片瑰丽的、如同燃烧着火焰般的瑰丽。
当药圃里的所有杂役弟子,都收起了自己的工具,准备结束一天辛劳的工作,返回各自的住处之时。
林渊,你过来一下。
一道粗犷而又沉稳的声音,叫住了正准备和石磊一同离开的林渊。
说话的,正是那位一直都板着张脸,不苟言笑的药圃管事,周通。
他指了指不远处,那座由几根竹子,和一张草席,简单搭建起来的、用来歇脚的茶棚。
石磊见状,那张憨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意外。
他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林渊,又看了看那位极少会主动与他们这些记名弟子说话的周管事,但最终,还是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对着林渊,摆了摆手,便先行一步,独自离去了。
林渊的心中,微微一凛。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恭敬地,应了一声,便迈开脚步,走进了那座简陋的茶棚。
茶棚之内,一张石桌,两个石凳。
周管事,竟破天荒地,亲自提起那只放在旁边小火炉上、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陶壶,为林渊,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浓郁草药清香的茶水。
这等待遇,让林渊那颗早已古井无波的心,再次,变得警惕了起来。
他没有坐下,只是静静地,站着。
周通将茶杯,推到林渊的面前,然后,便将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地,锁定在了林渊的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丝一毫的、哪怕是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开门见山,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用一种沉闷的、如同在审问犯人般的语气,直接问道：
今天下午,那头冲进药圃的铁甲蛮牛。
是你,做的手脚吧
这个问题,问得是如此的直接,如此的突然！
林渊的脸上,立刻,便露出了恰到好处的、一个普通少年,在面对上位者质问时,应该有的那种惊愕,与一丝,发自内心的惶恐。
他连忙摆手,身体甚至都因为紧张,而微微地,向后退了半步。
周管事！您......您可千万别跟小子开这种玩笑啊！
我......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记名弟子,手无缚鸡之力,哪......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去动那头铁甲蛮牛的手脚啊！
他似乎是因为太过紧张,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
那......那头蛮牛,它自己摔倒了,只能说是......是咱们运气好！对！是运气好！是咱们这片药圃的风水好！有......有咱们战堂历代先辈的英灵,在天上保佑着呢！
他这番话说得是颠三倒四,语无伦次。
既完美地,否认了自己出手的可能性。
又无比聪明地,将所有的功劳,都一股脑儿地,推给了那虚无缥缈的、谁也无法去查证的运气,和祖宗保佑！
让人,抓不到任何一丝一毫的、可以继续追问下去的把柄！
然而,周通,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那一声冷哼,就如同一声闷雷,在林渊的耳边炸响！若是心志稍有不坚的人,恐怕当场,就要被他这股气势,给吓得心神失守！
他那双如同铜铃般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其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危险的精光。
运气
老子,在这片药圃里,待了足足二十年！见过那些畜生,发疯发狂,不下十次！每一次,都弄得人仰马翻,一片狼藉！怎么就偏偏,这一次,它就自己摔倒了
还摔得,那么巧正好,就摔在了那片‘赤炎果’之前,连一株草药,都没有踩坏
他的声音,变得愈发的冰冷,也愈发的,充满了压迫感！
你和那个外门管事张狂的事情,宗门虽然下了封口令,但你以为,老子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一个被所有人,都公认为‘凡道之-胎’的、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物杂役,却能把一个气海境五重天的、成名多年的外门管事,给逼得,当场吞服‘燃血丹’,最后,还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林渊......
他一字一顿地,叫出了林渊的名字。
你身上藏着的秘密,恐怕......不小啊。
这句话,就如同一柄无形的、沉重的大锤,狠狠地,砸在了林渊的心头！
林渊的心中,猛地一紧！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那副充满了惊慌与无辜的模样。他甚至,还带着一丝被冤枉了的、深深的委屈,苦笑着,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