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05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星云科技的创始人陆泽,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从容地穿过人群。
顾言忽然笑了,那笑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又尖又冷。
他径直走向陆泽,用肩膀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充满了混不吝的挑衅。
陆总,整个圈子谁不知道,苏晚星是我顾言的人她是我的未婚妻！
你用苏晚星,敢让她接触公司机密吗,敢给她实权吗！
我怔住了。
原来,这才是他有恃无恐的真正原因。从我提出辞职到现在,他表现出的所谓挽留,不过是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他根本不怕我走,因为他笃定我无路可走。
他把我当成了他的私有物品,就算被他暂时丢开,也天然地印着他的标签,无人敢碰。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我冷冷地说道：顾言,你听清楚,从你为了林潇潇让我让出首席技术官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婚约就已经解除了。
我没同意！他急了,声音陡然拔高,引来周围人探究的目光。
我不同意,这事就不算完！你休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陆泽清冷而有力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顾总,首先,纠正一下你所谓的婚约可不具备法律效应。而且若是细究无疑你才是那个过错方。
陆泽的语气十分平稳,具有商业谈判般的锐利。
顾言的脸色瞬间僵住。
还有,陆泽的目光淡淡扫过全场,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再次强调,苏晚星女士是我星云科技的首席技术官。
以及我陆泽的合——伙——人！
人群中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看来陆泽是真的与苏晚星强强联手了。
顾言的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血色尽失。
陆泽的目光又落在他身旁脸色难看的林潇潇身上,对顾言道：你的新任首席技术官也许真的能用她的爱,带领奇点科技走上高峰呢
说完,他不再看那两人一眼,而是转向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走吧,带你去见几位老朋友,他们早就想认识你了。
他护着我穿过人群,留下了呆若木鸡的顾言和脸色难看的林潇潇。
06
我们的离开并没有让会场回复平静。
我远远地听见了林潇潇的愤怒。
她完全没注意到周围尴尬的气氛和顾言铁青的脸色,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尖利地质问：顾言！你刚才说的婚约是什么意思
林潇潇见他不答,彻底崩溃,将他所有说过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句一句当众捅了出来。
是你！是你主动来我的画廊,说我的艺术能拯救你冰冷的公司！是你天天缠着我！
顾言的眼神里迸出凶光,他想捂住她的嘴。
林潇潇一把甩开他,哭喊着,声音更大了：是你亲口许诺我首席技术官的职位,你说只有这个位置才配得上我！你说这才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顾言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林潇潇彻底不管不顾了,她指着顾言,对所有人,也像是在对自己嘶吼：你还告诉我！你和苏晚星只是商业联姻,你们根本没有感情！你说你永远不会娶她,你说你只爱我一个！你说的！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顾言的脸上。
他所有的谎言,他对我的敷衍,他对林潇潇的诱骗,在这一刻,被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维持了那么久的深情、儒雅、运筹帷幄的形象,瞬间崩塌,碎成了满地令人作呕的渣滓。
啪——
一声清脆的巨响,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声音。
顾言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林潇潇的脸上。
整个会场死一般的寂静。
林潇潇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里的震惊和爱意,迅速被怨毒和恨意取代。
顾言胸膛剧烈起伏,他指着林潇潇的鼻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暴戾和嫌恶。
你闹够了没有！就喜欢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是吗！
他没有再给她任何解释或安慰,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领带,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挤出人群,狼狈地快步离去。
只留下林潇潇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脸上火辣辣地疼,远不及心里的屈辱和恨意。
周围人同情、嘲讽、看好戏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将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刺得千疮百孔。
07
行业峰会那晚的闹剧,成了整个圈子最新的谈资。
我成了励志典范,而顾言和奇点科技,则沦为了不折不扣的笑柄。
我以为他至少会消停一段时间。但我低估了他的偏执和愚蠢。
几天后,我从星云科技的大楼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
顾言靠在车门上,神情憔悴,眼下带着明显的黑眼圈,看起来一夜未眠。
看到我,他立刻掐灭了手里的烟,快步走上前,脸上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慌乱和悔意。
他声音沙哑：晚星,我们谈谈。
我脚步未停：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他急忙跟上,拦在我面前,姿态放得很低,说出的话却恶毒无比：
晚星,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能跟陆泽在一起！你别被他骗了！
他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星云科技就是他的一言堂,你去了只会被榨干所有价值然后被一脚踢开！你懂技术,但你不懂他手段的肮脏！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
你回来吧晚星。
他见我停下,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你还是公司的首席技术官,不,CEO的位置都给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看着他这张写满深情和悔悟的脸,忽然笑了。
顾言,我平静地问,你今天来找我,不是因为你爱我,也不是因为你后悔伤害了我。
他愣住了。
我向前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不是知道错了,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他脸上的血色一分分褪去,眼神从悔悟变成了被戳穿的难堪和恼怒。
啪——！
清脆的响声在傍晚的写字楼前回荡。
我用尽全力给了他一记耳光,手心震得发麻。
我看着他震惊的脸,冷冷地说：这一巴掌,是告诉你,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说辞。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车。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顾言还愣在原地,像一尊被抽掉灵魂的雕像。
我不知道的是,他的表演还未结束。
在我这里碰壁后,他又想方设法偶遇了陆泽。
他换上了一副推心置腹的嘴脸。
陆总,他端着酒杯,故作诚恳。
我了解晚星,她自尊心极强,这次受了刺激,难免会做出冲动的事。她现在去你那里,不过是想利用你来报复我。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过来人的忠告：等她气消了,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毕竟我们有七年的感情基础。我劝你不要投入太多感情和资源,免得到时候人财两空。
陆泽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甚至没有正眼看他,只是对身旁的助理淡淡地说了一句：这里的安保需要加强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
两头碰壁的顾言,带着满腔的屈辱和无处发泄的怒火回到了公司。
推开门,迎接他的是精心打扮的林潇潇。
滚开！
顾言一把推开她,将公文包狠狠砸在沙发上。
顾言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里的厌恶和憎恨,是林潇潇从未见过的。
如果不是你在峰会上胡说八道,事情不会到这个地步！他几乎是咆哮着说。
林潇潇吓得浑身发抖,她显然没有见过如此癫狂的顾言：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顾言冷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自嘲,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他一步步逼近,林潇-潇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顾言俯下身,在她耳边,用最残忍的声音说：
我后悔的是,那天下午,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08
启明新一代技术标准发布会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后台化妆间里,我正在对镜整理胸前的襟针。
陆泽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递给我一杯。
准备好了吗,我们的首席技术官他靠在门边,眼带笑意地看着我。
当然。我接过咖啡,轻抿一口,自信地点头。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对了,想不想听听我们‘竞争对手’的最新消息
我抬起眼,从镜子里看到他饶有兴致的表情,知道他口中的竞争对手指的是谁。
愿闻其详。
奇点科技,最近可热闹了。陆泽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讲述一个与我们毫不相干的故事。
峰会那晚的闹剧,让他们的声誉跌到了谷底,大客户跑了一半,股价也一落千丈。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
然后,他继续说,林潇潇的父亲,那位能源大亨林董,出手了。
他趁着股价低迷,开始大肆收购散户手里的股份。不过,顾言的反应,比我想象得要快,也......更不要脸。
陆泽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
他非但没有想办法稳定股价安抚股东,反而利用市场的恐慌情绪,用手里最后的现金流,同样以极低的价格,从那些被吓破胆的小股东手里抢购股份。他这是在跟林董对赌,看谁的动作更快,筹码更多。
我瞬间明白了。在公司最危难的时候,顾言想的不是拯救,而是如何从这场灾难中榨取个人利益最大化。
结果呢我问。
结果是林董棋高一着,但顾言也拼死收紧了自己手上的筹码,让林董虽然掌握了优势,却无法将他彻底踢出局。
陆泽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嘲讽,于是,在谈判桌上,顾言主动向林董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
什么条件
他,要娶林潇潇。
我愣住了,这次是真的感到了荒谬和不解。
他主动提的我放下咖啡杯,转过身,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他既然那么恨林家父女,恨他们趁火打劫,为什么还要主动提出联姻而林潇-潇,经历了峰会那件事,她......她怎么还会愿意
陆泽看着我,眼神变得深邃。他走到我身边,轻声说：晚星,这就是商业联姻最残酷的地方。
对顾言来说,这无关爱恨,这是他保住自己‘创始人’地位和公司控制权的最后一张牌。
用一个他早已厌恶的女人,换取不被踢出局的资格,并继续留在牌桌上。
这在他看来,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了最大的利益。
是极致的算计。
而对林潇潇而言......陆泽叹了口气。
或许是被家族利益裹挟,或许是她赌徒心性不肯认输。她以为婚姻这张证书,能锁住一个人,能改变一段关系。
他一针见血地总结道：在他们这场交易里,没有感情,只有筹码。捆绑得越紧,未来的反噬就会越猛烈。而这场反噬,已经开始了。
他接受了林董的注资,也如愿娶到了林潇-潇。作为交换,林潇-潇成了公司的‘首席技术官’。但为了架空她,顾言又一口气提拔了两位技术总监,让他们相互制衡。
他们的内部斗得不可开交,权力结构混乱无比,所有项目都陷入了停滞。
他们暂时没有心思,也没有能力,来与我们竞争。
我忍不住笑了。
这是顾言的风格,永远在算计,永远在内耗。他亲手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公司,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我站起身,理了理西装的领口,眼神明亮而坚定。
我们强强联手,是创造,是1+1大于2。而他们,只会是无休止的内耗,是1+1小于1。我们无须惧怕一个正在自我毁灭的对手。
陆泽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与欣赏。他向我伸出手：那么,苏首席,准备好去开启我们的时代了吗
我将手搭在他的掌心,与他并肩向外走去。
拭目以待。
当我们走上发布会舞台,万千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会场角落里,那个不请自来的身影。
顾言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仰头看着台上的我们,眼神复杂得像一团打翻的墨水,有痛苦,有嫉妒,有不甘,还有一丝浓烈的悔恨。
这场对我而言风光无限的加冕,可能对他来说,却是一场漫长的凌迟吧。
09
启明新一代技术标准发布会圆满成功,掌声如潮水般涌来,经久不息。
我与陆泽并肩站在舞台中央,向台下的合作伙伴与观众鞠躬致意。
正当灯光聚焦,我们准备谢幕,享受这属于我们的巅峰时刻时,一个不速之客,以一种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方式,走上了舞台。
是顾言。
他抢过主持人身边的话筒,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双眼赤红,面容因嫉妒和疯狂而扭曲。
等一下！
他嘶哑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全场,瞬间压过了所有掌声。
这场盛大的发布会,是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一个可耻的谎言！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顾言转过身,用手指着我,声音里充满了恶毒的快意。
苏晚星！你就是个小偷！你今天发布的所有核心技术,都窃取自我奇点科技一个从未公开的秘密项目——‘盘古计划’！
我愣住了,陆泽立刻上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脸色冰冷。
顾言冷笑一声,示意他的助理将U盘插入设备。
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大量的技术文档。
那不是核心代码,却是密密麻麻的设计思路、被废弃的测试数据、以及部分非核心模块的框架图......内容详实,逻辑严密,充满了研发过程中必然会有的试错与演进痕迹。
这是他最后的赌博。
他花光了公司最后一点钱,雇佣商业间谍,虽然没能触及我们最核心的源码,却也像鬣狗一样,啃噬到了大量外围的过程性文件。
而此刻,这些本属于我们的研发日志,被他打上了盘古计划的水印,成了指控我们的铁证。
大家请看！顾言的声音在会场回荡。
技术的进步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就像是做一道题,不仅要有答案,更要有过程！
这才是一个项目从无到有的真实记录！
他猛地转向我,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光芒。
苏晚星,如果你敢说这些是你原创的,那你敢不敢把‘启明’的核心代码,当众公布出来,和我的‘底稿’对质
我瞬间陷入了他精心设计的陷阱。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疑惑,有审视,有期待。
我知道,我不能公布核心代码,那无异于商业层面上的自杀。
可如果不公布,在这堆积如山的、看似真实的过程证据面前,我的任何辩解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星云科技,以及刚刚成立的星辰联盟,将在诞生的最高光时刻,被钉上窃贼的耻辱柱。
就在我嘴唇紧抿,陷入两难的沉默时,陆泽冷静地从我手中拿过话筒,沉稳地挡在我身前。
清者自清。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瞬间稳住了骚动的现场。
我们欢迎任何在法律框架下的调查取证。对于顾总这种毫无根据的当众诽谤,我们的法务团队会即刻提起诉讼。
陆泽的态度暂时压住了场面,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顾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享受着将我拖入泥潭的快感,享受着我百口莫辩的窘迫。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获胜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从会场后方清晰地响起：
不必那么麻烦去打官司了。
全场目光循声望去。
那个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嘲讽。
因为他的这份‘底稿’也是偷来的。
林潇潇缓缓走上舞台。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职业装,面容平静,眼神里再无往日的爱恋与痴狂,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和解脱。
她无视了顾言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径直走到舞台中央,将自己的平板电脑连接到投影仪。
这几个月,顾总挪用了公司账上最后一笔流动资金。
她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不是用于研发,不是用于发工资,而是全部,用来收买商业间谍,刺探星云科技的情报。
大屏幕上,画面切换。
出现的是顾言与商业间谍的加密邮件往来截图、清晰的大额资金境外转账凭证。
真相大白。
顾言的疯狂污蔑,变成了一场自曝其短、愚蠢至极的公开处刑。
不......不......顾言彻底崩溃了,他嘴里胡乱地念叨着,仿佛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却被早已上前的安保人员牢牢控制住,拖离了舞台。
他亲手点燃的复仇之火,最终,将他自己烧得灰飞烟灭。
舞台上,只剩下我,陆泽,和林潇潇。
我看着林潇潇,她也正看着我。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愧疚,有释然,或许还有一丝同为女性的惺惺相惜。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说了很多。
她向我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独自走下了舞台,消失在人群中。
陆泽重新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他轻声在我耳边说：
现在,舞台终于清静了。
我看着台下重新响起的、比之前更热烈的掌声,点了点头。
是啊,清静了。
属于我们的时代,在扫清了所有噪音之后,才算真正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