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周司严入职叶氏南非分部的第一周,便被卷入一场与当地能源集团的项目谈判。
会议室里,叶霜穿着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过数据图表时,眼神锐利如鹰。
对方代表以矿区环境评估为由压价,她单手支着下巴,用流利的英语打断对方：贵方提供的第三季度勘探报告显示,该区块储量误差率超过12%,如果按当前报价,我们需要重新核算风险溢价。
她推过一份标注鲜红批注的文件,唇角扬起的弧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要么接受修正后的报价,要么我们明天就去隔壁桌谈。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后投下冷硬的光影,与谈判结束后她转身对周司严露出的浅笑判若两人——司严哥,待会儿去看现场,记得穿防滑鞋。
这种职场与私下的奇妙反差,在深夜加班时更显分明。
项目启动初期需要整理海量地质数据,周司严揉着眉心敲完最后一行代码时,落地窗外的海面已被星子铺满。
叶霜抱着两杯热可可走进来,发尾还沾着海边的湿气：走吧,带你去吃‘Braai’,开普敦的深夜烤肉才是灵魂。
越野车沿着滨海公路疾驰,海风卷着她的发梢掠过周司严的脸颊。
烧烤摊支在礁石旁,铁架上的牛肉块滋滋冒油,撒上当地特调的胡椒盐,香气混着海浪味扑面而来。
两人坐在被潮水打磨光滑的礁石上,叶霜用纸巾擦去他嘴角的酱汁,动作自然得像十年前在弄堂里递给他冰棍。
我听说了你的事。她忽然开口,目光落在远处灯塔明灭的光线上,沈天哥打电话时提过几句。
周司严握着啤酒瓶的手顿了顿,海风吹得他后颈发凉。叶霜却没看他,只是用树枝在沙滩上画着圈：如果不想说就别勉强。
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周司严望着灯塔穿透薄雾的光束,那光在海面上拉出一道颤抖的银线,像极了五年前宋时雨眼里偶尔闪过的、他曾误以为是依赖的微光。
其实也没什么,他忽然笑了笑,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就当是一场梦吧,醒了就该往前走。
叶霜没再追问,只是将自己的牛仔外套披在他肩上。
布料还带着她身上的雪松香,混着烤肉的烟火气,意外地让人安心。
你看那边,她指着天空,银河像泼洒的碎钻缀满穹顶,开普敦的星空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别总低头看过去。
周司严侧头看她,海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月光勾勒出她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唇,那双曾经总是亮晶晶的杏眼,此刻盛满了海面反射的星光,透着职场女性的坚韧,却又藏着未变的温柔。
他忽然意识到,那个曾在暴雨天塞给他银鱼项链的小姑娘,早已在岁月里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而那份被五年婚姻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情愫,如同此刻被海风拂开的云层,正随着眼前人发梢的香气,悄然苏醒。
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银鱼吊坠,吊坠被掌心焐得温热,仿佛十年前的蝉鸣与槐花香,从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