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开普敦的夜色被海浪揉碎成粼粼波光,周司严坐在公寓落地窗前,指尖划过电脑屏幕上的地质数据图。
银鱼吊坠在台灯下泛着微光,与窗外桌山的剪影形成静默的呼应。来南非三个月,他早已习惯了海风里的咸湿气息,习惯了叶霜办公室里永远温热的咖啡,也习惯了深夜加班时隔壁公寓透出的暖黄灯光。
床头柜上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时跳动的陌生号码让他眉心微蹙。
按下接听键的刹那,电流里窜出的哭腔像根冰锥,猛地扎进他耳膜——
司严......是我......宋时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背景音里混杂着隐约的车流声,我知道是沈天给你的号码......你能不能......听我说句话
周司严握着手机的指节瞬间泛白,指腹下意识摩挲着吊坠边缘的齿痕。
记忆里那个在火场中头也不回的背影突然重叠在听筒的哭腔上,胃里泛起一阵钝痛。
宋时雨,他强迫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不！有的！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我错了,司严,我真的知道错了！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哽咽,谢凛被我送走了,宋氏集团我也放权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海风突然卷着雨星拍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周司严闭上眼,眼前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五年前她蹲在餐桌前,仰着沾着饭粒的脸喊他司严哥哥的模样。
那时的阳光多暖啊,不像此刻的开普敦雨夜,只透着刺骨的凉。
重新开始他低声重复,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笑,你把我当傻子吗
就在这时,公寓门被轻轻推开。
叶霜穿着米色针织衫,手里端着两杯热牛奶,发梢还沾着刚从雨中回来的湿气。
看到周司严骤然苍白的脸色和紧握的手机,她脚步一顿,随即了然地放轻动作,将牛奶放在茶几上便准备退出去。
周司严却在她转身的瞬间伸出手,指尖轻轻拽住了她的衣袖。布料的触感带着她身上惯有的栀子花香,像一剂镇定剂,让他混乱的心跳渐渐平复。
宋时雨,他对着电话,声音里没了方才的波澜,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我再说最后一遍——他侧头看向叶霜,女孩正用担忧的目光望着他,眼底映着窗外的雨光,我们已经结束了。别再打来了。
说完,他没有犹豫,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手机被随手扔在沙发上,周司严疲惫地靠向椅背,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五年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又在触碰到叶霜指尖传来的温度时,悄然退去。
没事吧叶霜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她蹲在他面前,温热的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都过去了。
栀子花香混着热牛奶的甜香弥漫在空气中,周司严缓缓睁开眼。灯光下,叶霜的睫毛上还凝着细小的雨珠,鼻尖被冻得微微发红。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暴雨天,她也是这样站在弄堂里,把银鱼项链塞给他时,鼻尖也是这样红通通的。
叶霜......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喉咙有些发紧。
嗯她抬眼看他,眸子里盛着温柔的光。
海风再次呼啸而过,卷起窗帘的边角。
周司严看着她发间晃动的栀子花瓣发卡,忽然有了种强烈的冲动。
他伸出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叶霜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便放松下来,反手回抱住他。她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窝,声音闷闷的：以后有我在。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周司严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怀里的人很轻,身上的栀子花香却像一张温柔的网,将他从过去的泥沼里彻底捞起。
他知道,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愈合,有些告别需要勇气完成,但至少此刻,他不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