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慕容澈如五雷轰顶！
那妇人…分明是重伤垂危的流民！怎会是晚儿！你胡言乱语！
郎中吓得魂飞魄散。
将军…那妇人的身份文牒…确实写着林晚…您…您亲自过目啊！他颤抖着递上一份带血的文书。
慕容澈脑中轰然炸开！王员外的报讯、亲卫听到的呼喊、管家的哭求、丹炉房恐怖的高温…还有这血淋淋的证据！
世界在他眼前崩塌,他站立不稳,若非祖母搀扶,已然栽倒。
澈儿！他说的什么！晚儿怎么了！祖母急得声音发颤。
慕容澈面如死灰,说不出话。这时,祖母身边的嬷嬷接到了义庄的急报。
太夫人…义庄来报…林晚娘子…伤重不治…兼…兼被换心…一尸两命…请您…节哀…
祖母眼前一黑,直接晕厥过去！
慕容澈终于知道,那个被他钉入百钉、取心而死的妇人,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林晚！是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妻儿！
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跌跌撞撞冲向义庄。我随他而去。
当他颤抖着手掀开盖在我尸身上的白麻布,看到那具千疮百孔、形容可怖的尸体时,慕容澈与悠悠醒转的祖母,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恸哭！
那郎中捧着一个沉重的木盒,哀声道。
将军…这是…从夫人身上…取下的…一百根锁魂钉…造孽啊…
慕容澈颤抖着接过那盛满罪孽的盒子,不敢打开看一眼。
是他！都是他！
他不该信那邪术！他该信晚儿的！是他亲手杀了挚爱和骨肉！
一夜之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岁,口中只剩无尽的对不起。
祖母悲愤至极,当众宣布将慕容澈逐出宗族,从此不再是慕容家子孙！她为忏悔孙儿的罪孽,余生将常伴青灯古佛,为我诵经超度。
秦霜被慕容澈亲自拖入那间烧至九十度的丹炉房,命人同样在她身上钉入一百根锁魂钉！钉到第九十九根时,她便在凄厉的惨叫中,失血过多而亡！
慕容澈深知自己罪孽滔天,将自己锁在曾与我共处的房中,日夜忏悔。
他不饮不食,几度欲撞柱自戕,均被看守的亲卫拦下。
这日,他形容枯槁,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怀中紧紧抱着那盛满一百根锁魂钉、血迹早已干涸发黑的木盒。
祖母派来的老仆颤巍巍送来一份刚刚收到的、盖着御印的明黄卷轴。
将军…不…公子…老仆声音哽咽,宫里…宫里刚刚发下的旨意…
慕容澈浑浊的眼珠动了动,毫无生气。
老仆展开圣旨,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慕容澈早已破碎的心上：
......兹查,前镇国将军慕容澈,听信谗言,构陷忠良。
林氏一族,满门清誉,世代忠烈,所谓‘通敌’一事,纯属奸人秦霜捏造诬陷,无稽之谈！朕痛心疾首,深悔失察…今特旨为林氏全族平反昭雪,追复原职,厚葬抚恤…钦此！
平反！
嗬…嗬嗬…
慕容澈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嘶哑的笑声,比哭更难听。
他猛地抬头,眼中是彻底的绝望与疯狂。
迟了！太迟了！晚儿死了！孩子死了！连她最后的倚仗和牵挂——她的母族林家,也被他亲手碾入尘埃,满门尽灭！
那所谓的通敌证据,不过是秦霜为了彻底斩断他最后一丝怜悯、彻底将晚儿打入深渊而精心炮制的毒计！
而他,竟成了她手中最锋利、最愚蠢的屠刀！不仅杀了挚爱和骨肉,更覆灭了她的根！
霜嫂…秦霜！！！
他野兽般嘶吼,指甲深深抠进木盒边缘,渗出血来,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身体的痛,怎及这剜心蚀骨、万劫不复的悔恨之万一！
精神的折磨最终彻底击垮了他。
在一个寂静的深夜,他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染红了衣襟。
弥留之际,他口中仍模糊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直到尸身腐臭,才被人发现。
午后苍白却清透的阳光,穿透高高的窗户斜斜照射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
金色的尘埃在光柱里翻腾飞舞。
一片光影恰好落在我半透明的身体上,仿佛阳光也穿过了我。
慕容澈......
永生永世,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