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电影很快就拍到了尾声。
最后一场戏,是女主角为了救男主角,中枪死在他怀里。
和我的第一世,何其相似。
开拍前,导演反复跟我们确认安全措施。
道具枪,血包,一切都准备就绪。
季淮的脸色,却白得像纸。
念念,他抓住我的手,声音在发抖,我们......我们用替身好不好
不用。我抽回手,这是我的工作。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我突然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或者说,他想起了什么。
Action！
枪声响起,我应声倒下。
温热的血液从胸口涌出,染红了我的白裙子。
我倒在季淮的怀里,看着他那张因为惊恐而扭曲的脸。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我的脸上。
念念......念念......
他一遍遍地叫着我的名字,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他不是在演戏。
他是真的以为,我要死了。
卡！导演喊道,过了！演得太好了！季淮,你的情绪爆发力简直绝了！
周围响起了掌声。
工作人员纷纷上前,准备扶我起来。
季淮却抱着我,死死不放手。
他把我抱得那么紧,仿佛要将我嵌入他的身体里。
别走......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濡湿了我的皮肤,求求你,别再离开我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毁天灭地的悲伤。
那一刻,我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
第一世,他抱着我冰冷的身体,一夜白头。
第二世,他遣散了所有仆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守着我的牌位。
第三世,他从高高的领奖台上,一跃而下。
......
九十九次的死亡,九十九次的悲剧。
原来,被困在这个轮回里的,不只我一个。
还有他。
那晚,季淮发了高烧。
他躺在床上,满脸通红,嘴里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
一声声,一字字,全是痛苦和哀求。
我守在他床边,给他换着毛巾,心情复杂。
他想起来了。
那些被系统封存的,关于过去九十九世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难怪他会变得这么偏执,这么没有安全感。
因为他亲眼看着我,死了九十九次。
每一次,他都无能为力。
这种反复失去的痛苦,足以把任何一个正常人逼疯。
午夜,他终于退了烧,悠悠转醒。
看到我,他猛地抓住我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念念,你还在。他的声音虚弱沙哑。
嗯。
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他看着我,眼睛里满是血丝,我梦到你一次又一次地死在我面前......
那不是梦。我平静地告诉他。
他身体一僵,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和痛苦。
所以......全都是真的。他喃喃自语,我......我害死了你九十九次。
不关你的事。我说,那是系统设定的意外。
不,他摇着头,眼泪滑落,是我。
是我的潜意识,是我害怕你会完成任务后离开我,所以......所以在你每次快要成功的时候,制造了『意外』。
是我......亲手杀了你。
我震惊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