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湛被一脚踹飞,晕死过去。
舅舅,你可来了！
我扑进他怀里,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呜呜地哭了起来。
芷兰,别怕,舅舅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此时,又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孩子,没想到你爹这么禽兽不如,你受苦了啊！
我又惊又喜。
外婆,你怎么也来了。
孩子别怕,我给你做主,这些欺负我外孙女的小畜生,一个也别想好过。
舅舅拿绳子绑了高湛,把他带上公堂。
此时,高湛之前吃下的催情粉发作。
他满脸通红,情绪异常,本想快活,没想到成了他谋害良家少女的证据。
高湛不甘心,大声喊着：都是云娘指使,她让我除去芷兰,盛家就没有人再和她挣财产。
云娘,你居然敢害老子,老子也要让你不得好死！
父亲和云娘都在公堂外,云娘脸色大变。
老爷,不管我的事,是他色迷心窍,我是上当受骗的。
此前,我也是听青楼的小姐妹说他是大才子,又懂美容之术,就信了,没想到他是个骗子。
老爷,若我真有害芷兰的心思,就让我出门被马车撞死,我真的是冤枉啊！
父亲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他看向我,有那么一丝愧意。
这次是让你受委屈了,云娘也是被奸人蒙蔽。高湛伏法,官家自会为你做主,你回家吧。
你就是这么处理事情的吗,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外婆拄着杖走过来,自身的那种威压,让云娘又往父亲身后缩了缩。
您老人家怎么来了父亲连忙行礼。
想让芷兰回家,得先休了这个惹是生非的女人,把乌七八糟的一干人等撵出盛府。
父亲面露难色：您也知道,芷兰难堪大用,我娶云娘,也是想让云娘调教她一二,让她嫁个好人家,后半生能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笑话,一个青楼的娼妓,也配教导我外孙女。我不求你为我苦命的女儿守节,可你找的这是什么东西！
看你的意思,是不准备把她撵出去了
老人家,我知道你的心情,但你女儿已经去世多年,想必她也是希望有个人能照顾夫君的,您何必要针对我这个弱女子呢。
看着跪在他身侧,小声啜泣的云娘。
父亲心下不忍,又对外婆行了一礼：恕难从命！
我已经没有了眼泪,失望早已泯灭了亲情。
他心里只有这个女人,或许早就没了我的位置。
那很好,正好在衙门前,由官爷和父老乡亲们做个见证,此后,再无盛芷兰,她和盛家恩断义绝,从今天开始,她姓贺。
外孙女,咱们走。
我搀扶着外婆,留给父亲一个背影。
他在后面,喊了我一声：芷兰！
我也只是略微停顿,头也不回的离开。
高湛行骗多年,仇家无数,此时被揭发,来了许多人状告他。
几宗罪并罚,三天后,午时问斩。
云娘好几天晚上都睡不好觉,梦里全是高湛的头颅滚到她的脚边,一口咬住了她的腿。
你不要来找我,都是你自己的错,是你太好色,才害死你自己,不管老娘的事。
她强装镇定,还是要安抚好盛贺楼。
老爷,走了个芷兰不要紧,她是那个最差的。咱们还有粉儿,绿儿和翠儿。
奴家已经给她们递过帖子了,我打包票,一定能中！
芷兰离开,盛贺楼总是心神不宁,听到云娘这么说,略微安稳了一些。
贺家大院,外祖母拉着我的手聊天。
都过去那么多天了,她一想起那天我差点遭遇不测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
多亏你在云娘进府那一日,就传信给我和你的舅舅,不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就在贺府住着,跟外祖母作伴。
外祖母,知道你疼我,但我得回京,以贺芷兰的身份,去参加选秀。
行,我来帮你,既然你要去参加选秀,那外祖母送你个礼物。
外祖母宠溺地抚摸着我的头发,看到外祖母的礼物,我眼前一亮。
有了它,我心里又多了分底气。
高湛的死,并不能解我心头恨,他并非罪魁祸首。
我娘留下的倾芷楼,不能落在外人的手里,也要夺回来。
外祖母虽然不舍,害怕我遇到危险,但拗不过我,还是放我回京。
她为我准备了豪华的宅院,各种精致的头面与首饰,成套的锦衣华服一应俱全。
选秀当天,我盛装出席。
自轿撵上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我吸引。
珠光宝气,宛若仙子下凡尘。
我戴了一层薄纱,从云娘身旁走过,她都没认出我。
才艺比赛开始,姑娘们如同百花争艳,一时之间,让人眼花缭乱。
粉儿,绿儿和翠儿衣着清凉地上台,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翩然起舞,勾起男人们最原始的欲望。
她们卖力地扭动着身体,觉得成败就在此一举。
哼,怎么样,眼睛都看直了,我调教出来的姑娘,怎么会错。
云娘高傲地昂着头,觉得胜券在握。
老爷,放心吧,魁首一定是我们家三个姑娘的。
盛贺楼点点头,不自觉地挺直了背。
我缓缓迈着步子,压轴出场。
轻轻踏着舞步,做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还不失优雅。
这就是外祖母送我的礼物。
舞曲是新谱写的,名字叫《忘凡尘》。
我跟着这支曲子,舞动出温柔缱绻的意境。
所有人都沉醉在美妙的歌舞中,久久不能回神。
舞曲结束,我轻轻摘掉了脸上的薄纱,略施粉黛的脸,可以说是倾国倾城。
众人惊艳,而云娘惊掉了下巴。
怎么是这个小浪蹄子,她还会跳舞
一曲下来,众人为我倾倒。
这才是一舞惊鸿,天人之姿,其他的都是庸脂俗粉！
不知道是哪家姑娘,我能不能配得上她。
说话的是尚书王大人家的嫡长公子。
王公子就不要想了,你没看几个皇子都看直了眼,估计这朵耀眼的花是落不到你家喽！
那三个搔首弄姿的姑娘是谁家的
怎么,你看上了,那就都收了,放在府里当暖床丫鬟,保你日日都享乐无极。
众人哈哈大笑。
云娘听了,差点咬碎了银牙。
这些话盛贺楼也听到了,也握紧了拳头。
悔恨自己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糟粕当成宝。
皇上与皇后耳语几句,只见太子跪在他们面前,求了一道圣旨。
内侍官朗声念出：
此次魁首,乃西岭贺家,贺芷兰。念此女蕙质兰心,天资聪颖,仪态端庄,赐婚太子永城,择日完婚。
听到这个旨意,就像是头顶上响了一声巨雷,把他劈得外焦里嫩。
盛贺楼先是一阵狂喜,恨不能给每个人都说：太子妃,是我的女儿。
可又想起那天在府衙门前,芷兰与他恩断义绝,现在都不再姓盛,心又碎成了渣。
他在云娘还有粉儿,绿儿,翠儿身上花了那么多钱,这些日子什么都满足她们。
可结果呢,娼妓的做派,根本就入不了皇家贵胄的眼。
他亲生的女儿,被贬得猪狗不如的女儿,却成了太子妃！
老爷,你说她只会拨算盘珠子,其他的什么都不会的,这不能怨我！
我是尽心尽力地想帮你,才让她们穿的那么轻薄,没想到弄巧成拙。
奴家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选秀,今年没经验,您再给奴家一个机会,明年,我一定调教出比芷兰还好的姑娘,给咱盛家光耀门楣！
盛贺楼甩开了云娘的手,不想再理她。
使出全力挤到我跟前：芷兰,是我糊涂,我该死,我知道错了,跟父亲回家吧！
我轻笑了一声：父亲
他满心期待。
我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那三个才是你的女儿啊,她们才是你的希望。别忘了,盛老爷,我姓贺！
永城把我护在身后。
若之前,或许我还得尊称你一声岳丈大人。可现在,我只想杀了你！
别以为我不清楚你那三个义女是什么货色,还送她们来选秀,有欺君罔上的嫌疑,该把你抓起来严审,问斩都是便宜了你！
盛贺楼被这话吓出一身冷汗。
你差点害死芷兰,这件事我原原本本地打听清楚了,本想对你数罪并罚,但你终究和太子妃渊源颇深。若想保命,就快些滚开,休要纠缠！
他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再抬起。
三天后,我主动来到盛家。
盛贺楼眼里又有了光。
芷兰,你原谅父亲了
那倒没有,我来收回倾芷楼,里面的首饰头面一件都不能少,账目一点不许错,若有差池,我唯你是问！
我坐在主座上,云娘战战兢兢地来给我倒茶。
芷兰,不是我想害你,而是你父亲说你无用,我就信了。若知道你舞跳得那么好,我肯定好好教你。
惠贵人晋升妃位跳的舞确实是有高人指点,那个高人就是我外祖母。
我舞跳的好,就不稀奇了吧。
她百般讨好,低眉顺眼,连我都觉得恍惚。
仿佛那个蛮横跋扈的人根本不是她。
此次来,我还有个目的。
从见高湛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个骗子。
我淡然道。
嗯云娘不解,不知道我为何还会提起高湛。
粉儿和你有四分相像,但与高湛有七分神似。
我还知道,你和他相好多年,粉儿是你们的亲生骨肉。
她先是一愣,然后扯着嗓子叫嚷起来。
就算你是太子妃,也不能随意侮辱人清白。老爷,别听她胡说,她就是想报复我！
你勾引盛贺楼,让他娶你为妾,并不是你有多爱他,而是你和高湛原本就定好的计策。
你和粉儿先在盛家站稳脚跟,要么把盛家的钱以各种理由运出来,要么就把盛贺楼和我都害死,你们鸠占鹊巢。
盛贺楼此时脸已经成青紫色,没成皇亲国戚,还被太子和太子妃记恨。
自己宠在手心里的女人,居然是蛇蝎心肠。
伤了亲生女儿的心,不肯认他,他却花真金白银替别人养女儿。
肠子都悔青了,可一切不能重来。
好啊,当初你就是要给把我的钱偷出去给他,若不是芷兰出事,报了官,你们就拿我的钱去逍遥快活,你太无耻了！
你这个贱女人,千人睡万人骑的娼妇,我居然还那么信任你。被你哄骗了这么久,我成了京城的笑话。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傻,我要杀了你,让你再羞辱我！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云娘哭泣和嘶吼的声音此起彼伏。
盛贺楼的拳头如雨点般砸在她的身上。
他觉得还不够,猛然想起当初她要用竹板打芷兰脸的事情。
来人,把云娘绑起来,还有那个粉儿,让她们跪在大街上,拿竹板打她们的脸,打到芷兰消气为止。
仆从都没少受云娘的气,听说要打她,个个都精神抖擞。
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的脸都被打烂,嘴角流血,红肿不堪。
绿儿和翠儿吓破了胆,趁人不注意,从后门逃走,生怕受连累。
街上有许多人围观,还有不少说风凉话。
呦,这不是盛老爷的新夫人吗怎么挨打了
差点逼死亲生女儿,养了一窝娼妓的盛老爷吗,现在娼妓也不吃香了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盛贺楼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把人招呼回去,不想再丢人现眼。
我收回了倾芷楼,恢复了正常的营业。
很多人都知道这是太子妃的产业,生意好了数倍。
太子永城对我很好,从未嫌弃过我是商贾之女,反而觉得我是贤内助,能帮上他不少忙。
盛贺楼本想打死云娘,没想到她收拾了些银票细软,带着粉儿逃了。
官府下了通缉令,四处追查她们的下落。
而我与太子的婚期将至。
当我凤冠霞帔,在贺府热热闹闹出嫁时,盛家门前冷冷清清。
盛府还是挂满了红绸,摆上了酒席,但无一个宾客。
走在去皇宫的街道上,一路吹吹打打。
外婆和舅舅眼里含着泪水,依依不舍为我送嫁。
舅舅说：就算当朝太子,欺负我们家芷兰也不行,我照样揍他！
太子准备了无数金银财宝,装满了几百个箱子,作为聘礼。
外祖母又添置了好些首饰衣裳,田产铺子,从吃的到用的一应俱全。
还送了我两个得力的小丫鬟,机灵通透,处处都能照顾我。
就在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的时候,街上冲出两个女人,拿着匕首,靠近花轿,想要刺杀我。
我知道,这是云娘和粉儿。
她和粉儿因为挨打毁了容貌,还被官府到处追捕。
与其担惊受怕,躲躲藏藏,不如和我同归于尽。
当她掀开花轿,拿匕首刺向我的时候,盛贺楼挡在了我面前。
太子飞身下马,一脚就把云娘踹飞,其他人也把粉儿制服。
云娘想跑,被疾驰而过的马车撞飞,甩了很远出去。
护卫上前查看,她早已没了气息。
粉儿哭着喊了一句娘,被押进了牢狱。
盛贺楼对太子作揖：谢太子救命之恩。
我是救芷兰,你的生死我真不在乎。
盛贺楼,机关算尽太聪明,但也别把其他人当傻子。
您此话何意盛贺楼不解。
盛老爷,别演了,若你对我真还有一丝情意,就不会让云娘和粉儿拿命来破坏我的婚礼。
他的脸煞白,还想否认。
云娘和粉儿就是弱女子,她们刺杀我成功的概率太小。
不过是你想借这个机会,装出一副保护我的样子,让我心软,认回你这个父亲。
云娘和粉儿逃跑是真,但没跑几步路就被抓了回去。
盛贺楼没杀她们,是觉得她们还有利用价值。
他故意把我大婚的日子告诉了云娘和粉儿。
对云娘说：如果不是芷兰,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你还是风风光光的盛家主母。
他又对粉儿说：如果芷兰不出现,或许你就是现在的太子妃。
你们都不会毁容,会过着比现在幸福百倍的生活。
他引导两个人去恨我,造成这种刺杀的局面。
若他为救我身受重伤,我一定会心软,还把他当父亲看待。
他不死心,从未认真养育过我,却想借着我光耀门楣。
不管是我,还是粉儿,绿儿,翠儿,乃至云娘,都是他攀附权贵的工具。
我看透了这个虚伪的男人,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芷兰,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就犯了这一个错,之前我也很疼你,你不能飞黄腾达了,就把为父一脚踢开。
他喊得声嘶力竭,仿佛我是多么不孝的女儿。
好多并不知情的人,也纷纷谴责我。
父亲不管犯什么错,也不能断绝关系啊！
就是,父母恩情大于天,就算有了权力,也不能不认爹啊！
她父亲还以身犯险,只为了救她,她还不领情。
太子怎么能娶这样的女人,她爹还在家摆了很多桌酒席,可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我苦笑一声,不管外人怎么说,我都不想再认回盛贺楼。
三年过去,皇上仙逝。
太子永城继承大统,而我也成了皇后。
他除我之外,再无任何妃嫔。
我怀有身孕,永城紧张得不行。
你母亲是难产,你会不会也有这样的问题
放宽心,没事的,我吉人自有天相。
和他开着玩笑,心情格外舒畅。
父亲疯了。
我册封太子妃时,不肯承认和盛家有任何关系。
他还在等时机,觉得一定能打动我。
只要他对我示好,就有获得我原谅的那一天。
当我被封后,他在家穿着锦缎华服等了一天,以为我会见一见他,给他报个喜。
他能风风光光地度过晚年,撑起这个盛家。
可没有人知道,皇后是出自于盛家,只知道她叫贺芷兰。
外婆和舅舅都搬回京城来住,他们时常来看我,总是怕我受委屈。
贺家人丁兴旺,芷兰舅舅家的两个表兄,一个中了进士,一个去当兵,成了将军。
盛贺楼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
盛家也日渐败落,田铺,宅子都转让给了别人。
我曾去看过他,只觉得他陌生。
从此再无盛老爷,街上多了个疯疯癫癫要饭的老头。
逢人就说：我闺女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