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舆论发酵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快。
在电视台的推动下,一场名为救助英雄肾哥的全市性募捐活动开始了。
商场门口,广场上,到处都是募捐箱和陈峰那张巨大的、带着悲壮笑容的海报。
我的手机也开通了二十四小时捐款热线。
钱,像潮水一样涌来。
短短三天,就突破了一百万。
我专门申请了一个新的银行账户,用来存放这些善款。
每天,我都会在朋友圈和媒体面前,公布最新的捐款数额,以及每一笔钱的去向。
当然,所谓的去向,只有我知道。
陈峰彻底成了一个符号。
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英雄。
他每天都要接待一波又一波的慰问者。
从市领导到小学生,每个人都想来沾一沾英雄的光。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身体也越来越差。
但没有人关心他是不是真的累了。
大家只关心,这个英雄,是不是还像他们想象中那样伟大。
麻烦,也随之而来。
最先发难的,是陈峰的家人。
那天晚上,公公婆婆,还有陈峰的弟弟陈浩,一家三口,齐刷刷地坐在我家客厅。
婆婆搓着手,开门见山。
小艳啊,你看,阿峰现在也成名人了,捐款也那么多了。
我们寻思着,这钱......是不是也该分我们一点
我故作惊讶。
妈,你这是什么话
这钱是大家捐给陈峰治病和我们家改善生活的,怎么能分呢
陈浩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嫂子,你这话就不对了！
我哥卖的可是我们陈家的肾！是我们陈家的血脉！
这钱,我们凭什么不能分
再说了,我最近想换辆车,我爸妈也想换个大点的房子,这不都得花钱吗
上一世,他们也是这么理直气壮。
那时候,陈峰拿了苏晴的五万块,转头就给了他弟三万去买车。
而我女儿想报个舞蹈班,他都说没钱。
我看着他们贪婪的嘴脸,心里冷笑。
但我面上,却是一副为难又委屈的样子。
爸,妈,阿浩,不是我不给。
实在是,这钱都在媒体和公众的监督下啊。
每一笔都要公示的,我怎么拿给你们
婆婆眼珠子一转。
那你就想办法啊！
你不是管着钱吗你就说给我看病了,给你爸买药了,理由不是多的是吗
对啊嫂子！陈浩附和道,实在不行,你就说我哥病情加重了,需要更多钱治疗！
我看着这一家子人,为了钱,连脸都不要了。
连诅咒自己儿子/哥哥病情加重的话都说得出口。
真是蛇鼠一窝。
我们的争吵声,惊动了卧室里的陈峰。
他走了出来,看着剑拔弩张的我们。
你们在吵什么
婆婆立刻像看到了救星,扑了过去。
儿子！你可算出来了！
你快跟刘艳说说,让她给我们拿点钱！
我们养你这么大,你现在出息了,可不能忘了爹妈啊！
陈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看着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又看了看我。
他知道他们的要求不合理。
但在孝道和家族利益面前,他再一次动摇了。
小艳,要不就先拿二十万给他们吧。
就说......就说是我之前欠他们的。
我看着他,失望地摇了摇头。
然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手机。
打开了录音功能。
好啊。
既然你们非要,那我们就把话说清楚。
这二十万,算是我借给你们的。
还是算陈峰提前支付的赡养费
我们白纸黑字写下来,免得以后说不清楚。
顺便,也让捐款的广大市民们看看,他们捐给英雄的救命钱,是怎么被英雄的家人,拿去买车换房的！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他们头上。
婆婆和陈浩的脸,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们没想到,我敢这么刚。
更没想到,我敢拿舆论来压他们。
一场家庭闹剧,不欢而散。
他们走后,陈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责备。
刘艳,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他们是我爸妈！
我冷冷地看着他。
陈峰,你搞清楚。
从你决定当英雄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
你属于所有同情你、捐助你的人。
你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流的每一滴血,都打上了英雄的标签。
你想毁了这个标签吗
他沉默了。
因为他知道,他毁不起。
公婆和陈浩灰溜溜地走了,客厅里瞬间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空气中还残留着他们贪婪的气息和未散的硝烟味,但更多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
陈峰踉跄着回到卧室,一头栽在床上,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我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
你属于所有同情你、捐助你的人。
他毁不起。
是的,他毁不起。
这个用一个肾和无数谎言堆砌起来的英雄神坛,他一旦掉下来,摔碎的就不仅仅是名声,更是他整个人。
他会成为全城的笑柄,一个世纪级别的骗子。
他的父母会抬不起头,他的女儿在学校里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骗子的女儿。
这个场景,何其熟悉。
只是上一世,承受这一切的,是我的女儿。
陈峰痛苦地抓着头发。
他开始后悔,不是后悔捐肾,而是后悔,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明明只是想在苏晴面前,再当一次英雄。
那个五万块的营养费,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他觉得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却只得到了如此廉价的回报,他不甘心。
所以,当我对他说出卖了五十万这个谎言时,他默认了。
因为五十万,才配得上他失去的一个肾。
五十万,才能让他觉得自己在这场自我感动的付出中,没有输得那么彻底。
他渴望着我的崇拜,渴望着弥补对这个家的亏欠感,更渴望着那份虚无缥缈的光环。
而我,慷慨地给了他。
只是这份光环,是用烈火铸成的,戴上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被灼烧得体无完肤。
客厅的墙上,已经贴满了婷婷的奖状和我们一家三口曾经幸福的合影。
而现在,这些都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慰问信和鲜花挤到了角落。
整个家,不再是我们三个人的私密空间,而成了一个对外开放的、展示英雄事迹的展览馆。
陈峰躺在卧室里,能清晰地听到我讲电话的声音。
我的每一句感谢,每一个哭腔,都像一把小锤子,狠狠地敲在他的神经上。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种恐惧,甚至超过了对谎言被揭穿的恐惧。
他发现,我才是那个最可怕的人。
我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冷静地布局,将他、他的家人、苏晴,甚至全城的舆论都当成了棋子。
我亲手将他捧上神坛,又亲手为他打造了一座无形的牢笼。
他看着窗外。
夕阳的余晖照进来,将房间染成一片病态的橘红色。
他看到楼下小区的广场上,那张救助英雄肾哥的巨幅海报依然立在那里。
海报上的他,笑容灿烂又悲壮。
无数的市民从海报前走过,对他投去尊敬的目光。
他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一切——名声、认可、尊重。
可他却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被困在聚光灯下,供人观赏。
而我,就是那个手握聚光灯开关的人。
他闭上眼睛,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知道,这场戏,只要我不喊停,他就必须得一直演下去。
直到,生命耗尽,或者,彻底疯狂。
陈峰的家人暂时消停了。
但另一个更大的麻烦,找上了门。
苏晴。
她大概是从新闻上看到了我们家日进斗金的盛况。
心态彻底失衡了。
她开始频繁地给陈峰打电话,发信息。
一开始,只是哭诉,说自己被人误会了,心里委屈。
陈峰还耐着性子安慰她几句。
到后来,她见陈峰不为所动,便开始撕破脸了。
陈峰,你什么意思拿我的事当跳板,现在发财了就不认人了
我告诉你,那个肾是你的,但也是为我儿子换的！
现在你名利双收,我呢我得到了什么
你必须再给我五十万！不,一百万！不然我就把所有事情都捅出去！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什么英雄,你就是个被我甩了还对我念念不忘的舔狗！
陈峰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他怕。
他怕苏晴真的把真相说出去。
那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瞬间化为泡影。
他会从一个英雄,变成一个欺骗了全社会感情的骗子。
那种下场,比死还难受。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伤口恢复得极差,人也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
他来求我。
小艳,算我求你了。
我们把钱给苏晴吧,让她闭嘴。
只要她不闹,让她要多少就给多少。
我看着他惊弓之鸟的样子,觉得可笑又可悲。
陈峰,你是不是忘了
我们的每一分钱,都在公众的眼皮子底下。
我拿什么给她拿你的命吗
再说了,你觉得她是拿了钱就会罢休的人吗
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今天她要一百万,明天就会要一千万。
我们填不满这个窟窿。
陈峰绝望地抱着头,蹲在地上。
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痛苦地嘶吼着。
那怎么办！那到底该怎么办！
我要被逼疯了！
我冷眼看着他。
疯了不。
这还只是个开始。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公,别担心。
你忘了,你现在是英雄。
英雄,是不能被玷污的。
任何人想玷污你,都会成为人民的公敌。
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我的语气很温柔,但陈峰听了,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他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我一样。
我并没有主动去找苏晴。
我只是一不小心,把我手机里存着的,苏晴威胁陈峰的短信截图,发给了一个我早就收买好的,本地最喜欢捕风捉影的八卦小报记者。
我还不经意地向他透露。
苏晴当年就是嫌贫爱富才甩了陈峰。
现在看到陈峰飞黄腾达了,又想回来敲一笔。
记者如获至宝。
第二天,一篇名为《农夫与蛇：英雄肾哥遭遇白眼狼前任敲诈勒索！
》的文章,在本地的各大论坛和公众号上传播开来。
文章写得绘声绘色。
把苏晴塑造成了一个贪婪、恶毒、无耻的捞女形象。
又把陈峰描绘成了一个被旧爱深深伤害,却依然选择隐忍的完美受害者。
舆论,瞬间反转。
之前那些同情苏晴,觉得陈峰对不起她的人,立刻调转枪口。
苏晴的电话被打爆了。
她家的地址,她老公公司的信息,她孩子就读的学校,全都被人肉了出来。
她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有人在她家门口泼油漆,写满了毒妇、滚出本市的字样。
有人去她老公公司拉横幅,说他娶了个诈骗犯。
她儿子在学校,也被同学孤立,嘲笑他是捞女的儿子。
苏晴,彻底崩溃了。
她大概没想到,舆论的刀子,割在自己身上时,会那么疼。
被逼到绝境的她,做出了和上一世的我,同样的选择。
她要召开记者会,公布所有真相。
她要告诉全世界,陈峰才是那个最大的骗子！
消息传出,全城轰动。
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毒妇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陈峰也慌了。
他抓着我的手,抖得像筛糠。
她疯了！她真的疯了！
小艳,我们快跑吧！离开这里！
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
跑什么
老公,这是我们彻底洗白自己的最好机会。
你,准备好上台了吗
我看着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去迎接,属于你的,最后的审判吧。
记者会定在市里最大酒店的会议厅。
苏晴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下了血本。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裙,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但依然掩盖不住憔悴和疯狂。
她站在台上,对着下面黑压压的记者和镜头。
拿出了她准备好的所有证据。
她和陈峰的聊天记录,那张五万块的银行转账凭证,还有她儿子医院的诊断证明。
大家看清楚！
陈峰,他根本不是卖肾！他是自愿捐肾！
他为了我儿子,心甘情愿把肾给了他！
所谓的五十万,从头到尾就是个谎言！
他才是那个欺骗了所有人感情的大骗子！
台下一片哗然。
记者们疯狂地按着快门。
闪光灯像利剑一样,刺向苏晴。
也刺向了坐在台下第一排,面如死灰的陈峰。
他完了。
他想。
这一次,他真的完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闹剧将以英雄的倒台而告终时。
会议厅的门,被推开了。
我牵着女儿婷婷,缓缓地走了进来。
我没有化妆,穿着一身朴素的旧衣服。
脸上带着泪痕,眼睛红肿得像核桃。
我看起来,比台上的苏晴,还要憔悴,还要无助。
所有镜头,瞬间对准了我。
我没有理会任何人。
我只是牵着女儿,一步一步,走到台上。
走到苏晴的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
我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苏晴妹妹！
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我的声音不大,却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
我承认！我老公是骗了大家！
他确实只拿了你五万块钱！
可那是因为,他怕我担心,怕我觉得他被人骗了,才撒谎说有五十万的！
他只是一个想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的普通男人啊！
他有什么错！
我一边哭,一边从包里拿出了一沓厚厚的单据。
那是我们这些年来看病的单据,婷婷上学的缴费单,还有每个月的房贷还款记录。
大家看看！
这就是我们家的生活！
他如果不去卖肾,我们这个家就要散了！
他是被逼上梁山的啊！
我的哭诉,我的眼泪,我手里的那些单据。
比苏晴那些冷冰冰的证据,要有力得多。
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更愿意同情,看起来更弱小的一方。
而此刻,我,就是一个被生活逼到绝路,丈夫又被旧爱反咬一口的可怜女人。
台下的风向,再次变了。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原来是这样啊,肾哥也太惨了吧。
被骗了钱,还要被倒打一耙。
那个女人心也太毒了,五万块就买人家一个肾
苏晴站在台上,目瞪口呆。
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会用这种方式,来反击她。
她想解释,想辩驳。
但我没有给她机会。
我拉过身边的婷婷,让她也跪下。
婷婷,快,给你苏阿姨磕头。
求求她,别再逼你爸爸了。
你爸爸快要被她逼死了！
七岁的婷婷,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
但看到我哭得那么伤心,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真的给苏晴磕头。
阿姨,求求你,放过我爸爸吧......
一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会场里,响起了愤怒的骂声。
滚下去！
不要脸的女人！连孩子都逼！
保安呢！把这个毒妇赶出去！
苏晴彻底崩溃了。
她尖叫着,想去撕扯我。
但还没碰到我,就被愤怒的记者和群众推倒在地。
我抱着婷婷,在众人的同情和簇拥下,缓缓站起身。
我走到面如死灰的陈峰身边。
把他从椅子上扶起来。
我对着所有的镜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的丈夫,或许不是一个完美的英雄。
但他,永远是我和孩子的英雄。
至于那些捐款,我们一分都不会要。
明天,我会把所有善款,都捐给红十字会,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说完,我扶着陈峰,在无数的赞美和掌声中,离开了会场。
留下的,是苏晴绝望的、被淹没在人潮中的嘶吼。
苏晴彻底身败名裂了。
据说她老公和她离了婚,她净身出户,带着孩子,连夜离开了这座城市。
陈峰的家人们,在看到我把上百万捐款全部捐出去之后,也彻底傻眼了。
婆婆在家里哭天抢地,骂我是败家娘们。
陈浩甚至冲到我家,想动手打我。
结果被闻讯赶来的邻居和记者,当场抓住,扭送到了派出所。
英雄家人殴打英雄妻子,又成了一个大新闻。
陈家,彻底成了全城的笑话。
而陈峰,我的丈夫。
他没有倒下。
反而因为我的那番操作,被捧上了更高的神坛。
他成了一个被欺骗、被伤害,却依旧选择善良和宽恕的圣人。
走在路上,所有人都会对他投来敬佩的目光。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活在地狱里。
他每天从噩梦中惊醒,梦里全是苏晴那张怨毒的脸。
他不敢出门,不敢见人。
因为每个人的赞美,都像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抽在他脸上。
他失去了健康,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家人。
他拥有了全世界的赞美,却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他开始酗酒,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喝醉了,就在家里发疯,砸东西。
骂我是个魔鬼,毁了他的一切。
我从不还口。
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陈峰,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你不是想当英雄吗
现在你当上了,怎么不笑了
他像一头困兽,发不出任何声音。
终于有一天,他受不了了。
他跑到电视台,跑到报社,想去自首,想去澄清一切。
他告诉所有人,他是个骗子。
他才是那个最卑鄙无耻的人。
可是,没有人相信他。
大家只觉得,这是一个英雄在高压之下的谦卑和自责。
人们甚至更同情他,更赞美他了。
他绝望了。
他发现,自己被困死在了这座我为他亲手打造的,名为英雄的牢笼里。
永世不得翻身。
我带着婷婷,向陈峰提出了离婚。
他没有反对。
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力气反对了。
我们很快办了手续。
房子归我,女儿归我。
他什么都没要,净身出户。
离开民政局的那天,他叫住了我。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他看起来,比刚做完手术时还要苍老憔悴。
刘艳。
他沙哑地开口。
为什么
我只是......只是想救一个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我笑了。
是啊,你只是想救一个人。
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
上一世,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只是想救我的女儿,想让她活在一个没有谎言和欺骗的世界里。
可你,和你的白月光,还有你的家人,是怎么对我们的
陈峰,你不是想当英雄吗
你现在是了。
一个被所有人敬仰,却被所有人抛弃的英雄。
我把全世界都给了你。
也把你全世界,都毁了。
好好享受你的余生吧,我的大英雄。
说完,我牵着婷婷的手,转身离开。
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我听说,后来陈峰疯了。
他每天穿着那件印着他头像的文化衫,在街上游荡。
见人就说自己是骗子,是罪人。
但人们只是笑着摇摇头,说英雄又在谦虚了。
再后来,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里。
他从那座为了表彰他而建的英雄桥上,一跃而下。
结束了他可悲又可笑的一生。
而我,卖掉了房子,带着女儿和上一世没来得及孝顺父母的遗憾。
离开了那座城市,去了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开始了新的生活。
阳光很好,女儿的笑声,很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