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等到第三天时,我主动回到了二楼的客厅里。
沈晏开双腿交叠,抱着温然坐在沙发上,缱倦聊赖,
学乖了吗
温然贴着他,上下打量我,随后语气嘲弄,
晏开哥哥,我们就让林鸢回来睡吧,在这样下去我可不忍心了。
我们然然就是善良,当初要不是她们母女害你,哪里轮得到那个贱丫头进沈家。
沈晏开捏住我的下巴,眼中满是怨毒。
不仅是今生的,还有前世的。
她心善,我就说不定了。
你和那个贱丫头一样,只配与狗共眠。从今天开始,你就和它一起睡在楼道里。
我心里暗喜,点点头,乖乖地抱起自己的床铺出去。
然后,开始给狗喂食。
上次沈晏姝给我的那个药包,我放了一半进去。
还有另外一半,趁二人出门,收拾他们房间时,
兑水喷在了两人的衣物上。
我是县里的理科状元,从小又被母亲带着去诊所,经历耳濡目染长大。
我太清楚沈晏姝给我的那包药里面究竟有什么成分,它对兽类是个致命的吸引和激怒。
一旦它身体里熟悉了这个味道,下次再嗅到时,必然会引起暴起的狂怒。
第一天,两个人没有穿那几件衣服,
我耐心等待,继续喂狗。
第二天,两人依旧没穿,
我就继续找沈晏姝要了药包,洒满了整个衣柜,保他们必中。
第三天,温然的尖叫声和狗的狂吠声此起彼伏,吵得我太阳穴突起疼痛。
等我赶到时,温然的四肢被咬得遍体鳞伤,狗嘴鲜血淋漓。
我环顾四周,却没见到沈晏开的身影。
正疑惑时,他从身后冲了出来,推到我,直冲向温然。
畜生!
沈晏开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柄手枪,愤怒地朝发狂的狗射出去。
窗外的惊鸟迅速飞起,树声呼呼,
连环几枪射出去后,疯狗倒在了血泊之中,
温然惊慌失措,脸色苍白,一头扎进沈晏开怀里。
紧随着数十保镖冲出来急忙开路,二人一路往医院赶去。
慌忙之中,没有人注意到站在角落一旁的我。
因此,这一切,都被我脖子项链处藏的隐形摄像头完整记录下来。
我留下来收拾这一片狼藉,心里兴奋又惋惜。
可惜的是,只要咬伤了一个。
我把狗狗的尸体埋在了花园里,一个人坟堆前枯坐了很久,
直到我头上出现了一片阴影。
沈晏姝独自一人坐在轮椅上,撑着伞出现在我身后,
解开了我脖颈上的项链。
我咽下所有害怕和惋惜,擦干眼泪,哽咽问:
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平静道:
你忘了,沈家是做什么起家的吗。
我瞬间清醒过来。
沈家当初是靠做宠物医院发家,因为这一产业闻名全国,广受好评,才渐渐有了起始资金创办沈氏集团。
沈晏姝刚走还没有一个小时,
宠物医院主理人沈晏开虐杀宠物狗的新闻冲上热搜。
上万商户和爱宠人士围堵在沈氏集团门口,水泄不通,要求回应。
听沈晏姝说,他还因枪支问题,在医院被警察找上门,已经被带走审讯。
一瞬之间,高台倾倒。
沈晏开,要完了!
我急忙收拾东西,跑去医院找母亲。
可刚出沈家的别墅,沈晏开周围的保镖就汹涌而来,
连捆带绑将我按到温然的病房里。
床榻上,她四肢缠满了纱布,模样凄惨可怜。
见到我时,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恶毒。
是你,对不对
是你激怒了狗!是你拍的视频!是你和那个贱女人联手了!
我被保镖按在地上,挨了他们两巴掌,被强迫开口,
温然,你好歹也是个状元,有点脑子,但比起我,还是蠢了点。
如今你为鱼肉,沈晏开完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温然勃然大怒,不顾手上的绑带和吊水,冲过来掐住我。
贱人!你为什么见不得我好!我做错了什么被换是我的错吗当初我只是个婴儿,我又能做的了什么决定
听到这一套荒唐的说辞,我笑出了眼泪。
被换不是你的错,可平白占有是你的错!把沈晏姝推下楼是你的错!害了我母亲是你的错!如今我伤痕累累也是你的错!
因为你的贪心,虚伪,恶毒,让我们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和人,你敢说你没有错!
你在这装什么圣母装什么无辜装什么可怜!
......
温然气急败坏,手上的劲儿越使越大,我几乎窒息。
在我走出沈家的别墅之前,我早就给沈晏姝留了一封信。
我帮了她,无论我是生是死,她也要帮我安置母亲。
即将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病房的门被人撞开。
我以为是沈晏姝带人了救我了,可没想到来者竟是沈晏开。
一身西装笔挺,安然无恙。
他将温然哄着,护在怀里,脸色阴冷地看向我:
很可惜,你们没能成功。
我心如死灰,不敢置信。
权利场上,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你们两个贱女人,还是太年轻。
当天晚上,我就被沈晏开丢进了壁炉房里。
什么时候骨头软了,懂得如何做然然的狗了,我就放你出来。
待到第二天晚上,我几乎脱水而死。
沈晏姝不知道如何拿到了钥匙,从另一处隐蔽的小门里出现。
我虚弱地看向她,道:
你走过来吧,我这次是真的没力气走过去了。
可她依旧没有起身,只是一味地推着轮椅,缓缓靠近。
我心中疑惑,直到她完完整整地出现在我面前。
看到她裙子之下,满是纱布和支架。
眼睛里的泪瞬间飙出来,我不敢置信,声音颤抖问:
这......你的腿......真的废了
她含泪点点头,目光平和又安静,眸子重凝着巨大的悲哀。
沈晏开干的
她笑了笑,苍白无力,问道:
后悔吗我们失败了,还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征在原地,心中的委屈和心酸瞬间迸出。
两个人面对面,泪流满面。
可眼泪流得越多,心中的恨意和目标就越清晰。
有些人就像不屈的弹簧,
你越打压我,越是给我蓄力。
你越打压我,我就伸得越高!
临近开学前夕,沈晏开和温然再次来到了壁炉房,
看到我干枯如树皮的皮肉,温然捂着嘴嫌弃,
晏开哥哥,她身上的皮肤好可怕,恶心死人了。
沈晏开将人耐心地哄在怀里,问我:
怎么样,这些日子学乖了没有
你母亲还在我手上,最好——
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好好伺候温然。
我开口打断他的话。
温然的狗死了,以后我会代替她,好好做她的狗。
沈晏开听到后,愣住一瞬。
温然倒十分得意,脸上噙着笑,
晏开哥哥,让理科状元给我做狗,不是很有意思吗
沈晏开瞥了一眼我,迟疑地点点头。
既然我们然然开口了,那就这么办吧。
温然和我上了同一所学校,平常除了上学,兼职打工,
还要经常跟在沈晏开和温然身边伺候,陪他们出入各种纨绔子弟间的宴会酒局。
温然十九岁生日那天,沈晏开让我去给她送礼物。
到了现场,温然被人簇拥在中央,见我进来,举酒调笑。
怎么样,信我了吗状元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就算当狗也行。
你们赌输了,还不快喝酒!
众人鄙夷嫌弃地扫视我,不情不愿地喝下酒。
我知道,温然这是又拿我下赌注了。
......
这一年,她对这种游戏乐此不疲,
当众折磨我,踩碎我的自尊心,试图从我脸上找到屈辱和痛苦的表情。
很可惜,我只是默默地照单全收,没有任何不甘。
因为我们在蛰伏,只需等待一个机会。
一般这时,她便忍耐不下去了,恼羞成怒,变着花样来折磨我。
这次也一样。
林鸢,来都来了,不陪我们喝一杯吗
她让服务生把酒送到我面前。
服务生举托盘的手在颤抖,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哀求,
姐,求求您,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我也没办法了。
这家酒吧是沈晏开名下的,这个服务生的去留,完全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酒必然有问题,可无奈之下,我只好悉数饮下。
我喝完想走,门外却冲出几个身形精壮的男子,个个猛如熊虎,将我团团围住。
温然踩着高跟鞋扯住我的头皮,发狠道:害怕吗
自从我被赶出沈家之后,过得就是这种日子!
那杯下了药的酒开始发作,身体绵软,
温然把我丢向他们,嘱咐道:
小施惩戒,别玩坏了。
随后掏出手机,逐帧录下。
我不堪受辱,奋力爬向桌角,抓起一把水果刀划向他们。
有个男人被划伤了胳膊,捂着伤口痛呼。
趁众人惊慌之际我冲撞出去,可精疲力尽回到学校时,却撞上众人怪异的眼神。
校园墙里发的的那个人是她吗
真不要脸,为了钱去做这种事情,简直败坏校风!
听说她还是县里的理科状元,有没有点自尊!
......
我着急忙慌打开校园墙页面,发现温然拍下的那段视频浏览量冲上第一,
同学疯传我在干不正当的事情赚钱,
我从小到底的经历信息被拔出来,甚至找到了我母亲的医院,名声尽毁。
我捏紧拳头,冲回去找温然。
众人已经离开,包厢里只剩下她和迟来的沈晏开。
见到我时,她脸上得意洋洋,正在喂沈晏开吃水果
怎么样够惊喜吗
我怒无可遏,已经没了理智,冲上去死死掐住温然的脖子,嘶声力竭,
我已经乖乖听话了!你欺负我可以,为什么要去找我母亲!
沈晏开冲上来把我拉开,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居高临下,冰冷彻骨的眼神,又让我想起来前世的水井溺死。
他那时就坐在水井旁,眼神缱倦,弄死我仿佛像捏死一个蝼蚁。
你的母亲害死了然然的母亲,没要她偿命,沈家甚至还出钱吊着她的命,已经很仁慈了,做人不要不知足。
温然捂着红肿的脖子,蹲到我面前,眉目残忍,
毁了你,玩烂你,你才能好好做我的狗啊!
说完便挽着沈晏开哼着歌离开,
我擦干眼泪,撑起身子坐直,从怀里掏出了手机。
我们的计划还差哪一步
电话对面的沈晏姝回:最后一步,只要拿到那个关键文件,一切都结束了。
我点点头,说:
好,我已经等不及,要乱杀他们了。
复仇的力量像弹簧,
你越是打压我,
我越是能弹出惊人的高度。
......
学校传遍我流言蜚语的第三天,沈晏开打电话教我打扮一下自己,和他一起去一个酒局。
当天,我穿着沈晏开给的艳俗衣服和他一起走近一家夜总会。
刚进门,坐在正中央的油腻男人瞬间眼睛放光,主动走到了我身旁,咸猪手瞬间摆弄上来。
沈晏开开门见山,把我推给他,言语戏虐道:
名校学生,理科状元,李总没尝过这种货色吧
那个被他称呼为李总的油腻中年男人,不仅是沈晏开的目标,
也是我和沈晏姝的目标。
沈晏开今晚会和他进行一笔大单子,关系到沈氏集团见不得光的产业。
这是沈晏姝查了整整两年才知道的消息。
沈晏开拍了拍我的肩膀,附耳道:
林鸢,听话些。攀上了李总啊,别说你妈的医药费,就是你们母女往后八辈子的吃喝住行,都不用愁了。
我点点头,乖巧地举起酒杯,悉数饮下。
那日后,还请李总多多照顾了。
李总笑得油光满面,咸猪手揽住了我的肩膀。
我和李总临走时,见到沈晏开暗中往他的文件包中塞进去一份合同。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份合同就是沈晏姝口中的最后一份文件。
她潜心蛰伏了多年,发现沈晏开背着沈氏集团股东和沈家父母偷偷干了很多见不得光的生意交易,只要能找到关键证据,沈晏开便难以翻身。
两个人生意人互相对望点头,前后离场。
我和李总进了房间,趁他转身洗澡之际,用浸泡过特制化学药品的手帕狠狠堵上。
上大学之后,我进了生化专业,最是了解这些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药剂功效。
只要适量,不会致命。
我用尽全身力气堵住他的口鼻,他仅仅是挣扎了几分钟,
那头如猪一样的烂醉男人重重倒在地上。
随后,我急忙从他文件包里找出那份关键文件,迅速备份传给了沈晏姝。
准备要离开之际,却震惊地发现那扇大门无法打开。
尝试了十几分钟,那厮却突然转醒了过来,撑着身子嘴里怒骂道:
贱人,敢迷晕你爷爷我!
呵,小姑娘挺聪明啊,但沈总早就和我提醒过,要提防着你一点。
他摇摇晃晃走过来,想要强迫我。
我疯狂拿包敲击门锁,可依旧打不开。
少白费力气了,今天你就别想走出这道门——
他话还没说完之际,门外传来一声爆破声。
我们二人惊滞在原地,反应过来后频频后退。
再一声爆破声响起,门瞬间倾倒,只见沈晏姝坐在轮椅上,身旁站着几个带着爆破器的保镖。
你们把那胖子扣下,林鸢跟我走。
我当即越过废渣,冲向沈晏姝,身后传来李总的嚎叫声。
可电梯下到一楼的时候,正撞上沈晏开和他的人。
两拨人互相焦灼,不肯相让。
林鸢,你拿着文件走,我的车在酒店右边的巷子口。
那你怎么办
我是沈家女,沈晏开看在爸妈的面子上,暂时不敢动我。
可我太了解他的阴毒,沈晏开若发起狠了,什么事情都敢干。
所以,我拿出了最后的底牌。
视频里,温然双脚双手被捆在一个废弃的工厂,周遭地火光四起,可怜地哭喊着晏开哥哥救我!
我威胁他,只有我知道温然在哪里!如果你敢对我们怎么样,那就等着她死吧!
当初你们把我扔到壁炉房里,那种人被烤干,皮肉分离的滋味,我也要她好好尝尝!
沈延开震惊了一瞬。
但也仅仅是一瞬。
随后阴恻恻笑道,
利益和女人比起来——哪个更重要,还是能分得清的。
沈晏姝心神一紧,可我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
所以我在等。
但沈晏开等不及了,他让人把我按住,准备带走之际,
门外早就被警车包围。
沈晏姝神色大喜,问我:是你报的警吗
我平静地点点头。
不过,
他们是来抓我的。
......
我被带走的时候,所有都很震惊。
沈晏开尤其不甘心,但不敢当面闹事,只好把我交给警察。
因为我涉嫌绑架温然,作为犯罪嫌疑人,要被带走调查。
而那个报警电话,是我自首的陈述,
也是救下我和沈晏姝的救命稻草。
被调查期间,我承认了所有罪名,
但在陈述动机时,也带出了很多关于温然和沈晏开的很多事情。
沈晏开爆出了犯罪的丑闻,沈氏集团的各个股东纷纷要扬言撤资,
无奈之下,沈父沈母只好革除了沈晏开的一切职务,并且亲自将他交给警方,以此来平息众怒。
一团慌乱之下,沈晏姝凭借着多年的精心经营和拉拢股东,代替了沈晏开的位置。
她在我被捕的第三天,终于被允许探监。
我对沈晏姝说,
我大学辅修了法律,很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事情,也很清楚自己的罪名。
但总归,也让他们两个被立案调查,这一切没有白费。
最后,还请你多帮忙照顾我的母亲,如果她醒后问起我,就说我去国外进修医学。
她从小就希望我做一名医生,现在......我可能完成不了她的愿望了。
沈晏姝咬着牙,头一次见到她流泪,一句话都没对我说。
事已至此,没有转机。
对于这样的结局,我已经很满意,总比前世含恨溺死好。
我接受处决之前,沈晏开和温然的案件开庭审理。
我作为证人之一,需要一起上庭举证。
开庭前一天,我们三个坐在同一辆车移送法院。
沈晏开见到我时依旧怨毒,却没有了往日的矜贵与神气,
现在更像是一个亡命之徒。
而温然疯疯癫癫,嘴里只是不断念叨重复放过我。
押送我们三个人的车行至跨江大桥时,一辆巨大的运输货车骤然迎面撞上我们。
车毁人亡,我被撞出窗外,掉入江中。
昏迷之前,只看到桥面的一片车身碎片和大片血迹。
溺水濒死的感觉再次袭来,我好怕这一切筹谋隐忍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我依旧被丢进那口枯井里,
而坐在井旁的沈晏开,依旧声色狠厉,
肢体腐烂的滋味,你也好好尝一尝!
我在满是水的梦境里扑腾挣扎,几乎要溺毙之时,
骤然惊醒,手心传来的是熟悉的温度。
是母亲。
我害怕是梦,闭眼睁眼,依旧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
母亲坐在床头,苍老了很多,眼中满是泪水,不停地温柔叫我,
小鸢。
直到沈晏殊被医生推着轮椅出现,我才知晓了一切。
林鸢和沈晏开,温然死于跨江大桥的车祸。
由于犯罪嫌疑人身死,案件无法进行下一步调查,因此封案。
沈晏姝淡然笑道,
现在你叫Aurora,是沈氏集团名下国外私人医院的见习医生。
Aurora。
我小声地念着这个名字,
是曙光的意思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