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爸又对着黑夜连开数枪,然后又破口大骂。
看着头部中弹的我妈,我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可就在这时候,我却又听到了嘻嘻的笑声。
那声音一会东,一会在西,好像无处不在。
我爸握着猎枪,脸色铁青嘴里嘀咕着什么不怪我不怪我。
寒风呼啸,只剩下无脸猴得意的笑声。
半天功夫,我叔才拉着我爸说：
没时间在这了,快去顺子家吧！
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
望了一眼我妈的尸体,我爸脸色复杂,带着我们朝着顺子叔家跑去。
瑟瑟的寒风吹得脸发疼,好不容易才到了顺子叔家。
05
我爸敲了半天门,顺子叔才披着衣服把门打开。
顺子,晚上你侄女肚子疼,本想到镇上看病的,谁能想路上驴车翻了,驴也跑了。
能不能到你家歇一晚天一亮就走。
我爸谄笑着说。
我爸为什么要撒谎
我刚想张嘴把今天的事情跟我顺子叔说,我爸却捂住了我的嘴巴。
顺子叔看了我一眼,脸色惊讶说：肚子疼是不是吃坏了,先进来再说。
一到房子里面,顺子叔就皱起了眉头。
我说老哥,你们去卫生所咋还带着枪身上还有火药味,是不是半路还开枪了
我爸看了我叔一眼：是是是！路上碰到熊瞎子,开了一枪。
顺子叔笑着说：你们先坐会,等会我让喜凤给你们做点吃的。
说完,顺子叔给我爸我叔两个递了根烟。
喜凤是我表婶,怀孕五个月了。
这时候她从院子里转出来,挺着大肚子叉着腰就骂：
要我给这一家丧尽天良的东西做吃的,门都没有！
你们快滚出去！别来烦我们！你们一家人心都是黑的！
这话一说,气氛顿时就变了。
我爸我叔低着头不说话,只是更加用劲握着手里的猎枪了。
一瞬间,我好想看到我爸眼神闪过一丝狠毒。
都是亲戚,过去的事都不要再提了,反正就歇一晚。
顺子叔好说歹说才把我顺子婶哄回去睡觉。
他回来和我爸我叔说：女人都这样,头发长见识短,我们堂堂大丈夫别跟她们一般计较。
我爸哈哈大笑：那是！那是！
顺子叔开了几瓶啤酒,弄了点花生,三个人在堂屋一边喝一边聊天。
我在一间空房睡觉,可不管怎么也睡不着。
我就不懂,为什么我哥我妈都惨死了。
我爸我叔还能这么开心的喝酒聊天
我怔怔地看着屋外的月亮,乌云遮住了月光,外面一片漆黑。
那张怪异的笑脸,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啊！
这时,隔壁屋我顺子婶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06
顺子叔第一个冲了进去。
我也悄悄趴在门沿张望。
有......有一张脸,我看到窗户外有一张脸对我笑,嘴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用针线缝过的痕迹。
好可怕！
顺子婶躲在顺子叔怀里哭,我爸我叔对视了一眼。
顺子叔在窗子外看了一眼,然后拍着顺子婶的背说：
你是不是怀孕太紧张了,看错了
我看外面黑漆漆的,能有什么东西
这时候我听到我爸我叔好像在背地里小声嘀咕着什么。
顺子叔竖起了耳朵,转身疑惑地问：什么那东西那东西是什么意思
我爸笑了笑说：
顺子,你听错了吧
我说感谢你收留我们,不然这么冷的天,我们咋过呢
我爸话音刚落,我就听到外面传来滋啦滋啦的挠门声。
紧接着,我妈的声音传来：
老张,你咋跑顺子家来了大晚上麻烦人家不好,赶紧回家吧！
我爸吓得差点没站稳,和我叔对视了一眼,悄悄地给枪上了子弹。
顺子叔不明白什么意思,皱着眉头说：
这大冷天,嫂子怎么在外面我去开个门。
我爸赶紧拉着顺子叔：
顺子老弟,这个门不能开,哥跟你说实话。
我跟你嫂子吵架了,你嫂子拿菜刀要砍我,我这才跑出去了。
顺子叔没说话了。
可这时外面又传来我妈的声音：
老张,别置气了,快回家吧！你儿子说想你了。
说完,外面又传来我哥的声音：
爸爸！爸爸！快回家吧！
顺子叔眉头一皱,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老哥,从你家到我家,不坐驴车的话,起码一个多钟头吧！
这么冷的天,嫂子还带着孩子,怎么过来的
说完,顺子叔从窗户外偷偷往外看去。
我也趴在窗户边上往外看。
外面一片全黑,我只能勉强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直挺挺站在门外。
接着微弱的星光,我看到我妈我哥手牵着手,脸上的笑容好像凝固了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妈我哥不应该被无脸猴杀掉了吗
我浑身都在发抖。
我爸我叔好说歹说才劝住顺子叔,还给铁门上了一道锁。
顺子叔还是皱着眉头说：
老哥,这大冬天把嫂子留在外面,这样不好吧
我爸忽然就有点脾气了：哪这么废话我说别开门,就别开门！
谁想顺子叔也发火了：这我家,我想开门就开门,不行你们走！
说着顺子叔就要拉开铁门,可还没碰到铁门。
我叔就把枪对准了顺子叔。
顺子,今天这个门我说不能开就不能开！别他妈逼我！
顺子叔立马就把双手举起来,眼神变得惊恐。
顺子婶挺着大肚子,此时也发出了尖叫。
嘻嘻嘻嘻嘻！
门外,忽然传来了又尖又细的笑声。
我爸脸色一变,就把顺子叔和顺子婶赶回了堂屋,继续喝酒。
顺子婶没办法,只能把家里的烧酒啤酒都端上来,然后又去做菜。
我叔盯着顺子婶的身体,忽然笑眯眯地说：喜凤这身材不错,怀孕了更有味道。
顺子叔脸色气的通红,但看着我叔手里的枪,也是不敢说话了。
顺子你放心,老哥我实在是遇到了难处,明天一早就走,今天的事实在对不住了。
我爸笑眯眯地拍了拍顺子的肩膀。
顺子叔低着头不说话。
这时我看见,趁着我爸我叔喝酒的功夫,顺子叔朝顺子婶使了个眼神。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我爸我叔酒足饭饱,抱着猎枪打嗝。
我听到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塌掉了。
我爸瞬间站起来,往外一看。
原来是顺子婶,她悄悄趁我爸他们不注意,把门开了。
我爸急的就要上前关门,却忽然愣在了原地。
他脸色惨白,望着前面浑身发抖。
06
只见昏暗的灯光下,我妈和我哥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他俩脸色惨白惨白的,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刹那间,我好像看到了他们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微笑。
那是无脸猴的笑容。
我打了个寒颤。
我叔立即就举起了猎枪,瞄准了前面。
原来你们在这啊！
我妈吱吱笑着,张嘴露出了森森白牙。
就在这个时候,啪嗒一声。
停电了。
四周一片漆黑。
他奶奶的！
慌乱中,我叔砰的一声开了一枪。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火药味。
我吓得蜷缩在桌子底下,黑暗中,我只看到几道身影跳来跳去。
枪声,惨叫声一起在屋子里炸响。
在这里！
这畜生在咬我！啊啊啊！
砰砰！
我叔又连开两枪,借着火光炸响的那一瞬间。
我看到那只无脸猴的全貌,身上长着红毛,嘴巴咧到耳后根,抱着我叔的后脑勺正在撕扯脸皮。
畜生！
我爸从我叔手里抢过猎枪,朝着无脸猴猛然开枪。
我听到无脸猴发出吱的一声,好像是中枪了。
接着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
啪嗒！
电灯重新开了。
屋子里一片光亮,我看到我叔捂着脸嗷嗷惨叫,他的脸皮被剥掉了,一只耳朵被打的粉碎。
脸上则是露出暗红色的血肉,不断渗出鲜血。
我妈我哥的尸体也躺在屋子正中央。
而我爸,则有一只眼睛被扣瞎了,一只耳朵也被撕碎,鲜血滴答滴答躺在地上。
这东西跑哪里去了
我爸忍着疼痛,破口大骂。
顺子叔和顺子婶蜷缩在角落里面,既愤怒又害怕地问：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往我家引
还没等我爸回话,屋子里忽然传出嘻嘻嘻的声音。
无脸猴还在屋子里面！
这玩意还没死！
我爸举起枪警觉地四周查看,汗珠混着鲜血留了一地。
嘻嘻嘻！
那声音回荡在屋子,好像在玩弄我们。
我爸发疯似的开了一枪,弹壳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嘻嘻嘻！嘻嘻嘻！
无脸猴似乎在嘲讽。
正在这时,我叔看见顺子叔和顺子婶悄悄跑了出去,牵了驴车就要走。
爸,我叔要不行了,赶紧走吧！
对！赶紧跑！
我爸拿着枪赶紧上了驴车,他用枪抵着顺子叔的后背,让顺子叔先是把重伤的我叔搬到驴车上。
然后再让顺子叔在前面驾车,而我和我爸则在车上。
看着面目全非的我叔,我眼泪吧嗒吧嗒的滴了下来。
无脸猴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好害怕下一个被剥脸皮的就是我。
嘻嘻嘻！
笑声又传来了,我瞬间心脏狂跳,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无脸猴怎么还跟着
它到底在哪
07
我爸也听到了这个笑声,他脸色顿时就一变,踢了一脚驾车的顺子叔。
快点！不想被剥皮抽骨就给老子快点！
顺子咬着牙说：驴车能有多快还这么多人
我看你弟估计救不活了,不如把他丢了减轻重量！
我爸一听就恼火了,刚要骂人,却忽然看向了大着肚子的顺子婶。
他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我看你媳妇就没必要坐车上了吧去喂无脸猴吧！
说着我爸就一脚朝顺子婶踢了过去,顺子婶受了惊吓,就刚才开始就一直缩着身子浑身发抖,只是紧紧抱着顺子叔。
顺子叔大骂：你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我爸把枪对着顺子叔,只剩下一只眼睛露出恶毒的表情。
你不下去,就你媳妇下去！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顺子叔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老哥,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非要这么对我！
喜凤怀孕五个多月了,你就发发慈悲饶了我们了吧！
我爸呵呵一笑：还特么废话你俩全滚下去吧！
顺子叔气急了,猛然朝我爸撞过去。
砰的一声。
一声枪响,顺子叔死不瞑目。
我爸把目光转向顺子婶,眼神满是残忍。
今天的事情不能怪我,是你们倒霉！
我爸高高举起猎枪,用枪托去砸顺子婶,连续砸了两下。
嘻嘻嘻！嘻嘻嘻！
可就在这个时候,无脸猴的笑声传来。
那声音很近,就在边上。
我爸立即警觉地环顾四周,举起猎枪随时准备开枪。
畜生！尼玛滚出来！
你不是想报仇吗！来来来！看看谁更厉害！
我爸疯狂的叫骂着,可无脸猴一直没有出现。
到底在哪呢
我仔细辨听着无脸猴的笑声,这笑声好像就在车上。
可车上不就我们几个人吗能在哪
这时候乌云散去,月光总算显露出来。
借着惨白的月光,我看到驴车上满是血迹。
我爸站在驴车上大骂。
顺子婶、顺子叔还有我叔挤在一堆,奄奄一息。
忽然。
被剥了脸皮的我叔,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好像很痛苦。
这是怎么了
我浑身发抖,借着月光看向我叔,顿时毛骨悚然。
我叔竟然被开膛破肚,脏器流了一车,肚子上还有清晰的牙印。
无脸猴就在车上
可它藏在哪里了
我心脏砰砰的跳,想要告诉我爸。
可我爸还是不断的叫骂,对着空气开枪,根本不理会我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我又听到了嘻嘻嘻的笑声。
这个声音就在车上。
我壮着胆子往前看,却忽然看到顺子婶的肚子鼓鼓囊囊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
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传来。
我瞬间吓得就不敢动弹,嘴里喊着爸！爸！
可我爸根本就没注意身后的异动。
我紧张地望着顺子婶,它浑身抽搐,以一个无比诡异的姿势,耷拉着脑袋,猛然站了起来。
这时我看见,在她的隆起的肚子上,一张诡异的笑脸探了出来。
爸！
我高声尖叫。
可这时候已经晚了,无脸猴趴到了我爸的肩膀上,一口咬去。
08
我爸吃痛,瞬间就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回头一枪打去。
子弹擦着无脸猴飞去,没打中,反而是毛驴受惊。
驴车顿时就翻了,重重地掀翻在地。
我摔倒地上,五脏六腑都传来剧烈的疼痛,左脚更是使不上一点力气。
可一想起无脸猴就在附近,我顿时就连忙站起身,环顾四周。
山里的风很冷,我瑟瑟发抖。
我看到我爸捂着脖子,站了起来。
我也跟着他一瘸一拐的往镇上走。
我爸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问：
爸,那无脸猴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爸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就不敢说话了。
月亮忽隐忽现,我爸越走越远,我快跟不上他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爸忽然停住了。
前面草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我爸把枪举起来,开了一枪。
爸！
我躲一棵树后,吓得不敢动弹。
远远的,我看到我妈、我哥、我叔,顺子叔顺子婶全都站了起来。
他们脸皮被剥了,露出鲜红色的血肉,嘴角咧到耳后跟,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而那只无脸猴就躲在他们后面,只露出一张恐怖的笑脸。
我爸又开一枪,稀稀落落的枪声在寂静的凌晨格外的嘈杂。
这时候,月亮还挂在天上,太阳却已经探出了头。
快天亮了。
接着黎明,我总算看到了那只无脸猴的全貌。
大概有一米二的个子,像人一样站着走路,浑身上下长着红色的毛,嘴角咧到耳后根,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针线。
我爸子弹已经打完了,我听到他发出凄厉的惨叫。
我不敢看了,只是躲到树后面蜷缩成一团。
心里只是祈求千万别被无脸猴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血腥味和臭味却离我越来越近了。
完了！
我也要被剥皮了！
那味道愈发浓郁,我几乎都喘不过气了。
我认命的闭上眼睛。
可这时,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地窖,糖。
我一抬头,那张恐怖的笑脸就在眼前,碧绿的眼睛和我对视。
我彻底就被吓晕过去。
09
醒来的时候,我是被爷爷带回去的。
也许是惊吓过度,我却不能张口说话了,亲戚来看我,都说我命苦。
警察也找上门来,可他们哪里会想到是一只猴子犯下的命案呢
警察走后,我开始一直做同一个梦,梦里我只有三四岁。
那时候,爷爷还没疯,是村里最好的猎户。
他打狍子,打野猪,经常去深山老林一呆就是三四天,回来时总能带着满满一麻袋的猎物,有时候还能摘些灵芝人参之类的宝贝。
有一次,我爸在城里出了车祸,眼瞅着就不行了。
我爷去山里待了三天,回来就拿着一株没见过的草药喂给了我爸。
当天我爸就生龙活虎。
那时候,家里却都是笑声。
村里人都问我爷为啥运气这么好,我爷就笑笑不说话。
直到有一天,我爷受着伤回到了家里,还带着一只小猴子,一张脸光滑粉嫩,身上还有白云缭绕,不像普通的猴子。
我爷摸了摸小猴子的脸说：这是山里的保家仙,以前都是这小猴子亲娘护着咱家,现在它娘没了,咱家给它供个几年,再放回山里。
我爸我妈都点头,说：这灵猴对我们家有恩,必须好好照料。
可一转头,我叔就跑过来说：这种灵猴不简单,听说吃它的肉就能百病不侵,还能延年益寿。
那张脸皮更是不一般,任何毁容的脸敷上去,都能恢复如初,更有辟邪挡灾的功效,城里人有几个大老板抢着要。
我爸我妈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贪婪。
那时候,我爷天天得去山里捕猎,带回来的东西却一天比一天少,自然没功夫回家。
我爸我叔他们就把小猴子锁在地窖,割它身上的肉,自己吃,吃不完就拿到城里去卖。
还把小猴子那张脸皮给剥了出去,卖给了城里一个大老板。
那时候我还小,哪懂什么东西呢
只知道小猴子吱吱叫的可怜,就偷家里的冰糖喂给小猴子。
可小猴子还是一天比一天虚弱,渐渐的,身上被割走的肉也长不出来了。
我爷回家总算发现了不对劲,他大骂我爸他们不是人,从地窖里把奄奄一息的小猴子放了出去。
我爸我叔知道后,气坏了,直接把我爷按在地上打,脑子都给打坏了。
而那只没有脸皮的猴子,却从来没有离开这座山,它总是用那双愤怒的眼神,一直盯着我家的一举一动。
......
10
等我能够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
我断断续续把梦境的内容拼成一个事实,可没有任何人相信我说的。
他们都说我被吓傻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只成了我们村的一个民俗传说。
后来我被亲戚收养,再到十几年后我离开大山,到了城里生活。
那恐怖的一夜,我也渐渐忘记了。
直到有一天,老家村里打来电话,我那个疯疯癫癫的爷爷快不行了。
我只能订了机票,当天夜里回到老家,送我爷最后一程。
那天夜里我爷紧紧抓着我的手,眼睛瞪得老大,慢慢失去了气息。
我悲痛欲绝,却发现我爷竟然死不瞑目。
顺着我爷临终前的目光,我看到窗户外。
那张恐怖的笑脸贴着玻璃,依然对着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