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而在危险的水流边缘,周铁善的身影,如同磐石般。
他浑身湿透,破旧的喇叭裤,紧贴在大腿上,显出惊人的线条力量。
他像一头被激怒,但目标明确的蛮牛,不断扯回被水困住,或吓懵的村民。
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每一次踏入浊浪,每一次伸臂救人,都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的敏锐。
左眉骨那道断眉,沾了泥水,更添几分剽悍的野性。
他救起又一个哭喊的孩子,随手交给身后吓傻的村民,目光警惕地扫过水面,搜寻下一个目标。
他感受到凌秀秀投向他的视线,张了张嘴巴,没发出声,半晌后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她小心。
那意思很明白：有他在,她牵挂的那些人,他会尽力看着。
凌秀秀全身冰凉麻木,指尖仿佛不再是自己的。
她右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左手小指,那里没有残缺的真实触感,却传来一阵阵冰冷的痛。
记忆的碎片,与被洪水淹没的现实交织,似乎要将她最后的意志绞碎。
就在这时——
快！快回屋去——危险还没过去！！更大的水头马上要来了！！
急促尖利、带着喘息的苍老声音,猛地撕裂这片哀嚎与麻木！
凌秀秀猛地扭过头,只见后山通往村子的那条泥泞小路上,一个矮小精瘦的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狂奔过来！
正是她的师父,灵山村唯一的赤脚医生,人称小老头！
他平时说话,显得神神叨叨,此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灰白的头发因奔跑,全竖起来,布鞋跑丢了一只,嗓子喊得快要劈开。
都别傻站着了！快跑！往最高的后山跑！！
他喊得声嘶力竭,挥舞着手臂,急急忙忙给大家报信。
然而！
岸边那些三五成群,躲在高处庆幸自己安全的村民,忙着对着浑浊洪水指指点点。
他们听到这凄厉的预警,反应出奇地一致——
茫然、怀疑、甚至愤怒！
这疯老头又胡说八道！
水库漏了点水,水不都在这儿了吗
看着不是不涨了吗小老头你别自己吓自己！还嫌不够乱！
就是！七叔公都说河道会自己通水！你瞎咋呼啥
老不正经！
七叔公瘫在地上,听到小老头的呼喊,浑浊的眼珠猛地转动了一下。
他张着嘴想反驳,却又被那股强烈怀疑堵住了喉咙,只剩下急促的喘息。
达......达成......
七叔公挣扎着,想要回村。
凌秀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原来是山下动静太大,凌达成父子四人等不及凌秀秀和戚灵送饭,下来看看。
恰好听到小老头的话,他的心像被重锤过。
目光所及,全是水。
他下意识地朝自家望去,似乎在寻找那个一直提醒他洪水要来了的小姑娘。
二叔！
凌秀秀的声音冲破嘈杂,带着一股莽劲,冲到他跟前。
凌达成看到自家侄女,莫名松了口气。
没想到,被她接下来的话,震惊当场。
水库里的水,憋着的呢,洪峰虽然下来了,但被压下来,洪水全在河道里了,但下游处灵泉峡口子,即将发生泥石流,堵住河道后,灵山村就像被围住了,二叔！信我！
她目光灼灼,几乎要烧穿凌达成眼底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