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淑妃自尽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整个后宫乃至前朝都激起了轩然大波。
夏允在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之后,立刻下令封锁永宁宫,并派遣心腹御医和宗人府官员前往查验。他自己则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地在养心殿内来回踱步,身上散发出的帝王威压让整个宫殿的气氛都凝固到了极点。
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了阵脚的夏宸,依旧匍匐在地,心中却是一片翻江倒海。
淑妃死了！
这个结果,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原本只是想通过制造一些流言和痕迹来威慑淑妃和四皇子,让他们不敢轻易对自己下手,却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是他的计划产生了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还是......淑妃的死,本身就是另一个更大阴谋的一部分
如果是前者,那他无疑是间接逼死了一位贵妃,这个后果,他能承担得起吗
如果是后者,那么是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夏宸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无数个念头在其中交织碰撞,却理不出一个清晰的头绪。
就在这时,派去永宁宫查验的官员匆匆赶了回来,神色慌张地跪倒在殿下。
启禀陛下！淑妃娘娘......淑妃娘娘确实已经......薨了。御医查验,乃是......悬梁自尽,气绝多时。官员的声音带着颤抖,而且......在淑妃娘娘的寝宫内,发现了一封......一封绝笔信！
绝笔信夏允的脚步猛地一顿,眼中寒光一闪,呈上来！
官员连忙从袖中取出一封用淡粉色信笺写就的书信,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一名太监小心翼翼地接过,呈送到了夏允面前。
夏允接过信,快速展开,目光如电般扫过信上的内容。
夏宸虽然低着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御座之上传来的气息越来越冷,越来越沉,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他甚至能听到夏允因为愤怒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终于,夏允猛地将手中的信纸攥成一团,狠狠地砸在地上,声音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好！好一个以死明志！好一个含冤受屈！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胸中的怒意,目光再次投向了匍匐在地的夏宸,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宸儿,夏允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淑妃在绝笔信中说,她......是被冤枉的。她说,有人......栽赃陷害于她,说她意图谋害太子,甚至......想要加害于你,以此来挑起皇子间的争斗,搅乱朝纲。她说,她百口莫辩,唯有一死,以证清白,并恳请朕......彻查此事,还她一个公道,也......也保全四皇子夏昭。
夏宸闻言,心中巨震！
栽赃陷害谋害太子加害于己
这......这不正是他之前推测的,淑妃和四皇子可能对自己使用的毒计吗怎么现在,反倒成了淑妃被冤枉的理由
难道......是有人截胡了他们的计划,然后反过来将计就计,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淑妃头上,逼得她不得不以死来自证清白
这一刻,夏宸终于隐隐明白了。
那张神秘的纸条,并非简单的示警,更像是一个剧本！一个早已为淑妃准备好的剧本！
有人想让淑妃死！而且是死在栽赃陷害的罪名之下！
而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这个剧本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一个用来引爆矛盾、转移视线的道具！
想通了这一点,夏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让他不寒而栗。
这宫廷之中的争斗,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黑暗,还要无情！
父皇......夏宸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和茫然,淑妃娘娘......她......她为何会这样说儿臣......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继续扮演着那个无辜而受惊的废柴皇子,因为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的聪明和了然,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夏允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久久地凝视着夏宸,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夏宸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急促。他知道,自己正面临着穿越以来最严峻的考验。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不知过了多久,夏允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此事......朕自有决断。你......先退下吧。
儿臣......遵旨。夏宸如蒙大赦,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躬身行礼后,在一名太监的带领下,以一种近乎逃离的姿态,退出了养心殿。
直到走出养心殿,被殿外的冷风一吹,夏宸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威严和神秘的宫殿,心中百感交集。
淑妃的死,像一颗投入九龙夺嫡这潭浑水中的巨石,必将激起千层巨浪。
四皇子夏昭失去了母亲这个重要的后宫助力,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太子夏启虽然暂时躲过一劫,但东宫的地位,恐怕会更加微妙。
其他皇子,又会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而自己,这个差点被卷入漩涡中心的小卒子,又该如何在这愈发凶险的棋局中,保全自身,甚至......伺机而动
殿下,您......您没事吧福安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一直等在殿外,此刻见夏宸出来,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夏宸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只是低声道：我们回去。
回到清凉殿,屏退了左右,夏宸才将养心殿内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测,简略地告诉了福安。
福安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声音都有些发颤：殿......殿下是说......淑妃娘娘的死,是......是有人在背后算计连......连您也被卷进去了
夏宸点了点头,脸色凝重：恐怕是的。而且,对方的手段之高明,心思之缜密,远超我们的想象。我们......都成了别人的棋子。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福安彻底慌了神。
夏宸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坚毅的光芒：等。
等
对,等。夏宸的语气异常平静,淑妃之死,绝不会就此了结。父皇一定会彻查,四皇子也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宫里一定会乱起来。而越是混乱,对我们这些身处暗处的人来说,就越有机会看清局势,找到破局的关键。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福爷爷,你之前散布的那些关于王瑾的‘流言’和‘痕迹’,现在......或许能派上用场了。
既然有人想将水搅浑,那他也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他要让那些藏在幕后的人知道,他这枚棋子,并非那么容易掌控。
夜色深沉,清凉殿内,一灯如豆。
而殿外的紫宸宫,却因为淑妃的死,彻底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之中。
九龙夺嫡的棋局,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血腥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