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张学强心里一阵烦躁,表面却风轻云淡。
没事,我有数呢,你只管好好养病,该拿的药都拿全了。
还有瞎婶子的病也一起治治,钱的事别担心,咱现在有地方报销!
他是惦记着四叔的医药费呢,反正厂里报销,不用白不用。
帽头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只是灼灼地望着张学强,嘴唇抿成了一条缝。
张学强转脸道:三亮麻烦你下午送帽头和瞎婶子回去,我这有事先出去一趟。
说着悄悄塞给三亮十块钱。
楚青青抓起那个馒头,塞在张学强手中,吃了再走,你一天没好生吃东西了!
张学强看着馒头里夹的油汪汪的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女人真舍得,以前可不这样。
......
千里刀光影,仇恨燃九城......
小舞台上,一位身穿中山装的女演员,正在唱京韵大鼓,抑扬顿挫的嗓音,充满了这不算大的房间。
几个茶客正摇头晃脑地听得津津有味。
角落里那张油漆斑驳的柳木桌上,摆着几盘子白生生热气腾腾的饺子,吸引了不少人投过去热切的目光。
张学强正手端茶碗看着面前的黄三狼吞虎咽地吃饺子。
这老小子,脑门子上敷着一个冰袋,看起来非常搞笑,但他气色不错,想必是死不了了。
张爷,您,您也吃啊!黄三说话含混不清,还不停地往嘴里塞饺子。
张学强摆了摆手,让他敞开了吃。
今儿中午张学强吃了楚青青的大馒头,早就饱了。
饺子上桌时,他只是每样尝了一个,虽说缺油少佐料但感觉味道还不错,看来樊子君下了不少功夫。
饺子虽好,他却也没有开怀大吃的食欲,只是让黄三随便吃,顺口问出了对于粮票的疑问。
黄三夹着个烫嘴的饺子往嘴里塞,脑门上敷的冰袋滑到后颈,露出没消肿的青包。
这老小子伤不重,大夫给开了点消炎、止痛药,让他覆冰就打发了。
此刻他说话还漏着风:张爷,您是没经受过六零年的饥荒——俺在北大荒屯垦时,连队断了三天口粮,司务长拿五斤粮票跟老乡换了一筐冻土豆,那票子比金条都金贵!
张学强点了根红塔山,看黄三把醋碟舔得溜光:听说在鸽子市有人拿十个鸡子儿换一斤粮票,按说十个鸡蛋能抵一斤粮食的嚼谷,直接吃鸡子儿不好吃咋就非得换票
黄三灌了口高沫茶,喉结上下滚动:您当这是算工分呢鸡子儿是金贵吃食,可在这没冰窖的年月,伏天放半月就臭,冬天冻成冰砣子也存不过仨月。
去年俺舅妈攒了二十个鸡蛋想换布票,赶上下雨路滑摔了一篮子,回家哭了半宿——那可是给表妹做新棉裤的指望!
他又夹了个热饺子塞嘴里,粮票这物件,跟老钱似的越放越结实,揣棉袄里十年八年都不坏。
去年俺去天津卫办事,揣着粮票能在馆子吃了碗捞面,要是揣三斤鸡子儿,早被联防队当投机倒把的抓起来游街了!
张学强想起今早楚青青说的,可黑市上也有散粮卖,听说是两毛五一斤,比粮店贵不了多少。
嗨!黄三把冰袋重新按在脑门上,张爷您没见过查投机倒把的阵仗——上个月西四牌楼抓了个卖私粮的,俩戴大盖帽的往粮袋上一坐,那粮食就得充公,人还得进学习班啃窝头。
粮票是国家发的‘正经路’,拿票去粮店买粮,账本上都落着笔,就算查起来也是‘公价口粮’,跟黑市上的‘黑粮’两码事!
窗外突然传来自行车铃铛响,黄三激灵一下站起来,冰袋差点掉进饺子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