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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晚之后,我和陈雪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
我们依旧是上司和下属,但那道清晰的界限,似乎变得模糊了一些。
她会在我开会到深夜时,默默地给我留一盏灯,和一份热好的夜宵。
我会在她因为项目忙得焦头烂额时,让她提前下班,去休息。
我们谁都没有说破。
就像两只受过伤的刺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靠近。
又过了一年。
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周末,我开车路过一个老旧的小区。
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一把伞,从一家小超市里走出来。
是宋慈。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廉价运动服,头发随意地扎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沧桑。
她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里面装着一些蔬菜和一袋大米。
她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老了至少十岁。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她愣住了,手里的购物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苹果和土豆,滚了一地。
我没有下车。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也看着我,眼神里,是混杂着震惊、羞愧、悔恨和痛苦的,复杂的光芒。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低下头,狼狈地去捡地上的东西。
一颗苹果滚到了我的车轮前。她想过来捡,却又不敢。
我发动车子,轮胎碾过了那颗苹果,发出嘎吱的声响。
后视镜里,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我没有回头。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一生。
更何况,我们之间,从来都不是错过。
而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毁灭的,骗局。
回到家,陈雪竟然在。
她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碌。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惊讶。
今天我生日。她回头对我笑,不想一个人过,就自作主张地跑来你家,蹭顿饭。陆总,不介意吧
她的笑容,在夕阳的余晖里,显得格外温暖。
当然不介意。
餐桌上,她准备了四菜一汤。
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我尝了一口红烧肉,确实不错。
以前在家里,我爸妈忙,我从小就学会照顾自己。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我碗里,多吃点,你最近瘦了。
那晚,我们喝了一点红酒。
借着酒意,我问她：你为什么,一直留在我身边
以她的能力,早就可独当一面,或者去更好的平台。
陈雪晃着酒杯,看着杯中摇曳的红色液体,沉默了很久。
因为…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着我,我五年前,刚进公司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实习生。有一次,我把一份很重要的合同弄错了,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所有人都说我完蛋了,要被开除了。是我自己,也已经准备好了辞职信。
是你。她看着我,眼眶有些红,是你把我叫到办公室,没有骂我,只是平静地告诉我,谁都会犯错,重要的是,要从错误里吸取教训。
你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损失。还把我留了下来。
这件事,我已经忘了。
对我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
对她来说,却足以铭记五年。
其实,你知道吗陈雪放下酒杯,这五年来,我看着你和宋慈的婚姻,心里都替你不值。
她顿了顿,我知道她不爱你,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
女人的直觉吗
嗯。她点头,真正爱一个人的女人,不会在丈夫面前,时刻保持距离。
我想起宋慈这五年来的种种表现,确实都在验证着陈雪的话。
陆言。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我。
你是个好人。你不该,被那样对待。
所以,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她没有说我爱你,也没有说我们在一起吧。
她只是说,让她留在我的身边。
我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星光,和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视。
我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好。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一轮明月,挂在天边。
我知道,那个漫长的,属于我的雨季,终于过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