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塞北的风裹挟着细碎的沙粒,刮在脸上生疼。
陆雪晴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这里的一切都陌生又熟悉,仿佛在梦中见过千百回。
她寻了一处茶肆,在角落坐下,将古琴轻轻放在桌上。
指尖拂过琴弦,久违的触感让她眼眶微热。琴音流淌,起初生涩,渐渐如行云流水。
茶肆中嘈杂的人声渐渐安静,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这个陌生的琴女。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陆雪晴垂眸,心中泛起一丝久违的暖意。
姑娘这曲《春江花月夜》,弹得极好。
一个清朗的男声传来。
陆雪晴抬头,见一位身着锦袍的公子站在面前,眼眶微红。
她微微蹙眉：
公子为何落泪我弹的明明是欢快之曲。
公子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苦笑道：
姑娘琴技高超,这首曲子让我想起了一位邻家姐姐。
陆雪晴心头一跳：
邻家姐姐
是啊。
公子目光悠远：
她最爱弹这首曲子。只是......十年前一场大火,她与家人......
他没有说下去,但陆雪晴已经明白。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脑海中闪过零碎的画面。
冲天的火光,凄厉的哭喊,还有一双将她推出火海的手......
姑娘
公子见她出神,轻声唤道。
陆雪晴猛地回神,勉强一笑：
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荀子经。
公子拱手：
不知姑娘芳名
陆雪晴。
陆......
荀子经瞳孔骤缩,声音发颤：
姑娘可是江城人士
陆雪晴摇头：
我自幼漂泊,不记得故乡在何处。
荀子经死死盯着她的脸,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你的手腕内侧,可有一枚红痣
陆雪晴一惊,下意识抽回手。
她的手腕内侧,确实有一枚小小的红痣。
你......
阿晴姐姐！
荀子经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真的是你！我是子经啊,荀家的小经子！
陆雪晴脑中轰地一声,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阿晴姐姐,教我弹琴好不好
子经又偷吃糖,牙齿要坏掉的！
阿晴姐姐最好了,我长大了一定娶你！
......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煞白：
不,不可能......荀家明明......
那场大火后,我被家仆救出。
荀子经哽咽道：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没想到......
陆雪晴浑身发抖,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却原来,她也有家,也有人一直在寻找她。
姐姐。
荀子经小心翼翼地问：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过得好吗
陆雪晴想起这十八年的痴心错付,想起许世的冷漠与背叛,想起那个雨夜她绝望地离开江城......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荀子经看出她的异样,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姐姐若不愿说,便不说。如今找到你,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他脱下外袍披在她肩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宝。
陆雪晴鼻尖一酸,十八年来积压的委屈在这一刻决堤。
她伏在荀子经肩头,痛哭失声。
没事了,姐姐。
荀子经轻拍她的背,声音温柔：
有我在。
茶肆外,风沙渐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