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色如墨,寒风裹挟着沙砾拍打着窗棂。
陆雪晴独坐客栈厢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耳边仍回荡着荀子经临走时那句。
等我回来。
她垂眸,心口微窒。
她还能信吗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尖锐的号角,撕破寂静的夜。
敌袭！北狄人杀进来了！
城门破了！快逃！
街道上瞬间乱作一团,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陆雪晴猛地站起身,推开窗。
满城火光。
烈焰吞噬着房屋,浓烟滚滚,远处马蹄声如雷,刀光剑影间,鲜血泼洒在雪地上,触目惊心。
荀子经......败了
她指尖发颤,心脏几乎停跳。
他会不会已经......
她不敢想,抓起包袱就要往外冲,可刚推开门,一道寒光迎面劈来！
女人杀了！
北狄士兵狞笑着挥刀砍下,陆雪晴踉跄后退,却仍被刀锋划破衣袖,鲜血瞬间浸透衣料。
她咬牙,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砸过去,趁对方吃痛,转身就往楼下跑。
贱人！找死！
士兵怒骂着追上来。
陆雪晴跌跌撞撞冲出客栈,街上尸横遍野,火光照亮她苍白的脸。
又一刀劈来！
她躲闪不及,绝望闭眼。
铮！
金戈交击的刺耳声在耳边炸开,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她猛地睁眼。
荀子经。
他浑身是血,铠甲破碎,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痕,可手中长剑死死抵住北狄人的刀,眼神狠厉如修罗。
找死。
他嗓音嘶哑,猛地发力,一剑贯穿敌人咽喉！
鲜血喷溅,洒在陆雪晴裙角。
她怔怔看着他,喉咙发紧：
你......没死
荀子经喘息着,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骨头：
你在这儿干什么！我不是让你等我吗！
他眼底猩红,怒意滔天,可握着她的手却在发抖。
陆雪晴鼻尖一酸,尚未开口,又是一队北狄士兵冲了过来！
在那儿！杀！
荀子经一把将她拽到身后,长剑横扫,血光四溅。
走！
他低吼,拽着她往小巷深处冲。
陆雪晴踉跄跟上,耳边全是厮杀声、惨叫声,可他的掌心滚烫,死死攥着她,不肯松开半分。
荀子经......
她声音发颤：
城破了,你怎么办
他脚步未停,嗓音沙哑：
先送你出城。
那你呢！
他沉默一瞬,忽然回头看她,眼底情绪翻涌：
陆雪晴,你是在担心我吗
她呼吸一滞。
是,她怕他死。
可话未出口,一支冷箭破空而来！
小心！
荀子经猛地将她扑倒,箭矢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他闷哼一声,却仍死死护着她,声音低哑：
别怕。
陆雪晴眼眶一热,指尖触碰他肩上的血,烫得她心尖发疼。
荀子经,你疯了
她颤声问：
你不是侯爷吗为什么要亲自来救我
他盯着她的眼睛,忽然扯出一抹笑,染血的指尖抚上她的脸：
因为是你。
因为是你,所以我哪怕只剩一口气,爬也要爬到你面前。
陆雪晴心脏狠狠一颤。
可下一秒,远处传来北狄人的吼声：
塞北侯在那儿！杀了他！
荀子经眼神一厉,猛地将她推给一旁的亲卫：
带她走！
不！
陆雪晴死死抓住他的衣袖,指尖发白：
荀子经！你敢丢下我试试！
他怔住,眼底闪过一丝震动。
可追兵已至,刀光凛冽。
他狠狠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决绝：
陆雪晴,听话。
话音未落,他一把扯开她的手,转身迎敌！
荀子经！
她嘶声喊他,可他的身影已淹没在刀光血影中。
亲卫强行将她拖上马背,疾驰出城。
寒风割着脸,她回头望去。
满城血火中,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她终于泪如雨下。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愿为她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