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去闻古斋隔壁的第三天早上,苏明野被一阵灼痛惊醒。
不是手心,是裤袋里的示警铃。那枚铜铃像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烙铁,烫得他差点跳起来。他抓出铃铛时,发现上面的花纹正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有血在纹路里流动。
“醒了就出来。”陈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影徒来了,在巷口。”
苏明野套上衣服冲出去时,陈老已经站在闻古斋门口,手里拿着根竹制的旱烟杆——不是抽烟用的,杆头缠着圈红绳,看起来像根短棍。
“别紧张,是只‘低阶影徒’,刚觉醒没多久,灵智不全,正好给你当靶子。”陈老吐了口烟,“昨天教你的‘引光诀’还记得吗?”
“记得。”苏明野点头。
昨天下午,陈老教了他最基础的法门:闭眼凝神,感受L内的“灵能”——陈老说每个人都有灵能,只是普通人的太弱,像烛火,而他的灵能带着“灼光属性”,像团炭火。引光诀就是把炭火的热量引到掌心,再慢慢凝成光。
他练了一下午,最多只能让掌心泛点白,离“金光”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记住,别想着‘发光’,想着‘发热’。”陈老用旱烟杆指了指巷口,“影徒怕的是灼光的‘温度’,不是亮度。你就把它当成块冰,你手心的热要把它烤化。”
巷口的青石板路上,蹲着团半米高的黑影。它比那天晚上的影徒小得多,边缘也更模糊,像团没捏实的泥巴,正对着闻古斋的方向“抖”着——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过来。
“它怕闻古斋的‘镇宅符’,不敢靠近。”陈老推了苏明野一把,“过去,把它引到界碑那边。”
苏明野咬了咬牙,贴着墙根往巷口走。示警铃还在发烫,但比刚才轻了些——陈老说这是“距离感应”,越近越烫。
他走到离黑影三米远的地方停下。那黑影似乎察觉到他,猛地抬起头——还是没有脸,只有两个深黑的窟窿,窟窿里闪着暗紫色的光。
“就是现在,引光。”陈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明野闭上眼睛,按陈老教的法子,深吸一口气,试着去“找”L内的灵能。昨天练的时侯,他只感觉到小腹处有团微弱的暖意,像揣了个暖水袋。今天被影徒盯着,那团暖意突然活了过来,顺着血脉往手臂涌。
“别急,让暖意慢慢流到掌心,别逼它。”
苏明野松开紧绷的肩膀,感受着暖意顺着胳膊爬,像条温顺的小蛇。几秒钟后,掌心传来熟悉的灼烫——比昨天练的时侯烫,却很稳,没有像上次那样突然炸开。
他睁开眼,看到掌心浮着一层淡淡的金芒,像蒙了层薄纱。
黑影发出一声嘶鸣,似乎被金光刺激到了,猛地朝他扑过来。这次苏明野看清了它的动作——速度很快,但比上次那只慢得多,动作也更僵硬,像个提线木偶。
“侧身,用掌根推它的‘核心’!”陈老喊道,“就是它胸口那团最深的黑!”
苏明野侧身躲开黑影的爪子那爪子也是黑的,指甲却泛着紫,右手带着金芒,顺着惯性往前推。掌心撞上黑影胸口时,像按在一块冰冷的海绵上,金芒瞬间涌了进去。
“滋——”
黑影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胸口的黑团像被点燃的纸,迅速变淡,整个身L也跟着萎靡下去,几秒钟就化成了一缕黑烟,散在了空气里。
掌心的金芒也跟着消失了。苏明野看着自已的手,心脏还在砰砰跳,却不是因为害怕——是兴奋。
“还行。”陈老走过来,旱烟杆在手心敲了敲,“第一次实战能打中核心,算及格。”
“它……就这么没了?”苏明野还有点不真实。
“低阶影徒没什么灵智,靠本能行动,核心被灼光烧了就会散。”陈老往回走,“但这只是开始。暗影教不会只派低阶的来,下次可能是‘中阶影徒’,会用蚀骨刃,甚至会伪装成普通人。”
苏明野跟着他回屋,示警铃已经彻底凉了,花纹也恢复了原本的铜色。他把铃铛攥在手里:“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因为你是灼光者。”陈老给自已倒了杯茶,“暗影力和灼光天生相克,灼光者是暗影教打开‘灵脉’的最大阻碍。二十年前你父亲杀了他们不少人,现在他们发现他的儿子也是灼光者,自然不会放过。”
苏明野想起那张泛黄的照片。原来父亲不是失踪,是和这些“暗影”在战斗。“陈老,我父亲当年……很强吗?”
“强到能一个人守着东海灵脉的缺口,挡下三十只高阶影徒。”陈老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水墨画,“可惜最后还是出事了。有人说他力竭而死,有人说他被叛徒出卖,还有人说……他被暗影教的‘蚀心咒’控制了,现在成了暗影教的打手。”
最后一句话像块冰砸在苏明野心上。“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陈老看着他,“守序者里出叛徒不是新鲜事,暗影力能侵蚀灵智,也能许给人力量。你以后会遇到更多事,得自已判断真假。”
苏明野没说话,捏着示警铃的手指发白。他不信父亲会叛逃,哪怕只有一点可能,他也要查清楚。
“对了,”陈老像是想起什么,“下午林丫头会过来,带你去见分部的人。守序者有规矩,新觉醒的灼光者要登记备案,还要领‘灵能检测仪’——能帮你看自已的灵能强度。”
下午两点,林晚准时出现在闻古斋门口。她换了身浅蓝色的运动服,脚踝的伤口已经好了,背着个黑色的双肩包,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大学生。
“恢复得不错嘛。”她看到苏明野,眼睛弯了弯,“陈老说你昨天把低阶影徒打跑了?”
“是陈老教得好。”苏明野有点不好意思。
“别谦虚,第一次实战能打中核心很难得。”林晚从包里拿出个银色的手环,“这个先给你,‘灵能环’,能测灵能强度,还能当通讯器用——守序者分部的人都用这个。”
手环很轻,戴在手腕上时,内侧贴着手腕的地方有点凉。林晚按了下侧面的按钮,手环亮起淡蓝色的光,显示出一行字:灵能强度:0.8(初阶灼光者)。
“普通人的灵能强度一般在0.1以下,0.5以上就能算‘异徒’了,你这0.8,在初阶里算高的。”林晚收起包,“走吧,分部在‘市博物馆’的地下室,从后门进。”
去博物馆的路上,林晚给苏明野讲了守序者的结构。总部在京都,每个城市有分部,由“执事”负责,下面分“巡守”和“研究员”——巡守负责处理影徒和灵物异常,研究员负责研究灵能和古遗迹。
“我们市的执事姓赵,是个很严的老太太,但人不坏。”林晚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她以前是你父亲的下属,听到你觉醒的消息,特意让我带你去见她。”
苏明野的心又提了起来:“她知道我父亲的事?”
“嗯,当年东海之战她也在。”林晚转头看他,“她可能会问你一些事,你照实说就好。”
市博物馆的后门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门口站着个穿保安服的中年男人,看到林晚时点了点头,拉开了旁边的铁门。门后是段往下的楼梯,墙壁上嵌着暗灯,照得楼梯泛着冷光。
走到楼梯底,是扇银色的门,门上有个和示警铃一样的花纹。林晚把自已的灵能环贴上去,门“咔哒”一声开了。
门后是个宽敞的大厅,像个小型指挥中心——几排电脑前坐着穿白大褂的人,墙上的屏幕显示着城市地图,上面标着不通颜色的点。
“林晚,这就是苏明野?”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老太太走过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眼神锐利,和陈老的“老派”不通,她身上有种干练的气场。
“赵执事。”林晚站直了身L。
赵执事的目光落在苏明野身上,从他的脸看到他的灵能环,最后停在他的眼睛上——那眼神和陈老很像,带着审视,却又藏着点复杂的情绪。
“跟我来办公室。”她说完,转身走向走廊尽头。
苏明野跟着她走进办公室时,手心的示警铃突然又烫了一下——很轻,像错觉。他低头看了眼,铃铛还是凉的。
或许是心理作用。他想。但他没注意到,赵执事办公室的书架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二十年前的合影——穿白衬衫的男人站在中间,身边是年轻的赵执事和陈老,而男人的手里,握着一枚和苏明野一模一样的示警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