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床上,是皮肤黑青的弟弟。
他已经死了很久,就连肢体都僵硬了。
老刘铁青着脸,愤怒的目光看向我,你个贝·戋女人敢杀了我儿子
儿啊......妈妈流下两行热泪,转而看向我时,眼神冷若三月寒霜：以前我就说了,她小时候吃弟弟的醋敢惹怒蛇·神,以后就敢杀人！
老刘,我说的没错吧她就是丧门星,咱不能留着她了！
说罢,妈妈从厨房里拿出菜刀,恨意滔天：我要砍死你这个孽女给我儿子报仇！
我红着眼问她：弟弟是你儿子,难道我就不是你女儿了吗
妈直接将刀架在我脖子上,女儿你不过是我买回来的童养媳罢了！要不是因为你得罪了蛇·神,害得我儿子受到牵连,他能变傻
不是亲生的......那我亲生父母又是谁
我不卑不亢：仙婆曾说过,纵然我成为蛇妻救赎家人,弟弟也免不了成为白痴,那是杀死蛇·神子嗣的惩罚。你儿子惹事精,活该！
妈冷笑一声,我不知道,要不你下地狱去问问阎王爷吧！
说罢,她就要动手,我想要躲闪,却被老刘犹如铁钳的手牢牢钳制住身体。
住手！你们敢杀蛇妻
关键时刻,仙婆带着村里人及时出现。
仙婆一把推开他们,将我护在怀里,冲两人怒道：你们敢欺负蛇妻就不怕得罪蛇·神吗
老刘冷笑一声,怕什么以前儿子活着我还忌惮一些,现在我儿子都死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什么蛇·神牛神的,在老子面前就是一条黄鳝！有能耐你让他过来,老子给他剁了炖汤！
你真不怕蛇·神的报复仙婆眯起了眼睛。
你们都给我滚开！今天我要弄死这贝·戋人,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仙婆见没办法阻止老刘,便只能让开一道身位,冲着众人幽幽道：欺负蛇妻,触怒蛇·神,未来十年咱们村子都不会有新的婆娘了。
我一个老妪无子无女的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惜了你们,有些户家要断子绝孙了。
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村民们的怒火。
有个村民扯着嗓子大喊：老刘你别太过分！我都听说了,明明是你儿子先欺负的蛇妻,现在还反咬人一口,真当我们是傻子吗
紧跟着又有人道：你要是敢伤害蛇妻一分一毫,以后别想在我家超市买东西！
甚至就连接生婆都冒出来说话了：就是就是！你敢欺负蛇妻,我就不给你婆娘接生！我看她也就这几天了吧之前她可是分娩困难,没有我的话......
咣当！
老刘无能狂怒,气得将菜刀扔在地上,你们......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人！
仙婆觉得我待在家不安全,就把我带在身边。
我以为她要把我送进蛇·神住处,却没想到把我带到她自己的住处。
是一间竹屋,坐落在村东头的一处高地上。
仙婆的屋子很简陋也很干净,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便再没了其它家具。
脚下木质地板踩着很闷,给人另有一片空间的感觉。
桌上还放着馒头。
只不过,这馒头是红色的,靠近了还有血腥味。
我瞳孔微微一缩,这不就是她之前投喂给我的食物吗
仙婆将一块血馒头递给我,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吃吧,多吃点能保命。
这馒头怎么是红色的
我不敢吃,却也不得不吃。
毕竟吃了好些年,身体也没什么大碍,除了苍白的有些病态以外。
仙婆背对着我,开始整理床铺,就当我以为她不准备回答我问题时,她突然蹦出一句：蛇血馒头。
我吃到一半,突然愣住,蛇,蛇血馒头
仙婆扭过头,嘴角一咧,露出一排歪七扭八的黄牙,深陷的目光里,带着摄人心魄的深邃：不要问那么多,我......不会害你。
烛光衬大了她的身影,盖住半个房间,阴森可怖。
可不知为何,我竟一点也不怕。
她捧起蜡烛,走到门口：晚上不要离开床的范围,如果你想活着的话......
嘭。
清脆的关门声响起后,屋子里再次陷入黑暗。
没有窗户,伸手不见五指。
这样的环境,我待了无数个日夜早已习惯。
而且这里很安静,很适合我休息。
不像爸妈家里,他们鼾声如雷吵得要死。
......
天亮了,仙婆淅淅索索的进了屋,一手拿着火把,一手将一封信揣进了我胸口里,太阳下山之前,再打开看,明白吗
6.
我莫名巧妙的看着她,当蛇妻这些年,仙婆经常会深夜教我识字写字。
我不想学,她就警告我,要当蛇妻,就必须得识字,才能修炼,能修炼了就会和蛇·神一样厉害。
为什么我问她。
仙婆幽幽问我：沧海一粟的故事还记得吗
我点了点头,当然记得,如果把沧海比作刘家村,那么一粟就是这个村子里的尘埃。
她拍了拍我的胸口,记住了,信一定要收好,不要跟任何人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感觉仙婆表现得有些紧张的样子。
真是奇了怪,这么些年,第一次见她露出如此谨慎又害怕的样子。
仙婆搓了搓手,竟当着我的面,掀开了地板！
我身体一怔,果然另有一片空间！
低头看去,不免瞬间头皮发麻！
一个直径约莫一米的井坑！很深,深不见底的那种。
仙婆将火把扔了下去。
嘶嘶嘶~
火把砸底,沉闷伴随着嘶嘶声,让我看清了井坑里的情景。
瞬间鸡皮疙瘩传遍全身——蛇！
全是蛇！
那火把犹如定时炸弹,落进地步后,直接把蛇窝给炸了！
密密麻麻的黑蛇不断地从底部顺着湿润土璧往上爬。
走吧,跟我去吃喜酒！
仙婆拽着我就往外走。
喜,喜酒
我没反应过来,就被仙婆一路拽去了村长家。
刘德广,新娘子我给你带来了,你确定不怕蛇·神的报复
刘德广是刘家村的村长,我知道仙婆从我很小的时候就跟他一直不对付。
刘德广63岁,头发全白了,佝偻着身子望着我,非常满意的笑了：不错,这妮子水灵,小刘已经收了彩礼,从现在开始,她是我儿媳妇了。
刘德广口中的小刘,自然就是我养父了。
没想到,他杀不掉我,就要把我给卖了。
7
刘德广的儿子,不学无术,之前在县城一个学校读书,却因为一个女人被人打瘸了腿,现在回村继承刘德广村长的位置。
刘德广从老刘手里买了我,给他儿子刘成明当媳妇。
仙婆问他：你就不怕蛇·神的报复
刘德广还没说话,他身后走出一个年轻的男人,是刘成明。
他冷笑一声：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包办那一套你这老妖婆,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刘成明看到我,忍不住眼睛一亮,你叫什么名字
他邪恶的目光在我身上肆意打量,毒辣贪婪的样子,仿佛能隔空撕开我的衣服。
我被盯得不自然,下意识看向仙婆。
仙婆幽幽道：蛇妻,就是她的名字。
刘成明气笑了,一脚踹开仙婆,把我拽到他怀里。
什么蛇妻蛇八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婆娘。
他迫不及待就要拉着我洞房,惹笑了不少来参加他婚宴的村民。
哈哈哈！小村长,你这也太猴急了吧哪儿有婚宴刚开始,新郎不喝酒要去洞房的
听着说话的声音很熟悉,我望过去,发现是老刘。
今日的老刘满面红光,与刘德广同席,坐在酒宴主座位上。
刘成明这个女婿,却没给他好脸色,我得验验货才谁知道有没有问题
老刘闻言,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这件事情,村里人都知道,正如他说得那样,谁家都有点腌臜事儿,但是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那可就不一样了。
老刘哪儿受过这种气撸起袖子当即就要站起来理论,却被老村长刘德广摁了回去,你干什么老子花了钱的！
看着老刘就这么被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老头子压制住的那一刻。
我才突然发现,其实......老刘也没有那么可怕嘛。
男人吃饭喝酒,女人给我换红衣,为我铺头盖。
妈妈挺着个大肚子在旁边哭嫁。
8
一切好似真的像那么回事。
可我总觉得处处透露着诡异。
突然,妈妈哭着哭着,变成真哭了。
她叫声像过年待宰的母猪,撕心裂肺,又沙又哑：我,我要生了！
她的动静,立马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老刘最是激动,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双喜临门！仙婆！仙婆呢快来接生！
原本被排挤到最边缘的仙婆,被需要的时候,终于有人想起她了。
就看仙婆慢悠悠的走到妈妈面前,我需要开水,剪刀,还有火盆,和纱布。
众人纷纷帮忙,很快凑齐了她需要的工具。
几个女人围成一堵墙,外面是男人们似瞟非瞟的目光。
我耳朵很敏感,看到两个男人凑在一块说悄悄话,都是一些污言秽语,来形容养母的。
有人说养母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养父的,另有其人。
也有人说养母在外偷汉子,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
甚至还有人说,这肚子里的种不是人。
没多久,一声婴儿的哭声打破了院子的安静。
哈哈！生了生了！老刘激动地凑到仙婆身边,我儿子几斤啊给我抱抱。
仙婆道：是个闺女。
老刘伸手抱孩子的动作突然一僵,他不可置信：闺女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黑着脸嫌弃,又是个赔钱货！
只见他四处张望,也没看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就扭头问刘成明：女婿,你家水缸在哪儿
刘成明还没说话,刚生完孩子的妈就挣扎着骂他：你又要给我孩子淹水缸
老刘瞪了她一眼,赔钱货留着干什么养大了送给别人家
妈拉着他苦苦哀求：留下孩子吧！我年龄大了,再想生孩子没那么容易,儿子也死了,以后没人给咱养老......
老刘一脚踹开她：生不了生不了就换个女人生！你这个废婆娘白吃那么多粮食！
妈刚分娩跟老刘抢女儿本就在透支身体,加上老刘这毫不留情的一脚下去,竟直接将她给踹晕死过去。
全村的人都在一边吃酒一边看热闹,没一个愿意上前帮忙阻止。
我不明白,村里明明那么缺女人,甚至到了伤风败俗的地步,为什么他们还是这般重男轻女
老婆子老婆子
妈没了动静之后,老刘终于慌了,他推着躺在地上的妈,满脸惊慌,你别吓唬我啊！
仙婆你还在那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救救我老婆！
老刘拽着仙婆头发,将她推到妈面前。
9
仙婆看了眼地上的人,随后摇头：断气了,人已经死了。
老刘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怎么可能我不过推了她一下而已。
仙婆解释：产妇年纪大了本就危险,加上刚生完孩子情绪激动,你这又不分轻重打了她,人又不是铁做的。
老刘红了眼,突然看向我,都怪你！都怪你这个煞星！
弟弟被你害死,妈现在也被你害死！
他钻进村长家厨房,掏出一把杀猪刀,老子要弄死你！
莫名其妙,妈是你自己害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外强中干的老刘,一脚就被刘成明踢倒。
刘成明啐了他一口,什么东西那是我媳妇！
老刘扭头将收来的彩礼砸在刘成明身上,钱我不要了！女儿还给我！
老刘看我的眼神满是贪婪。
我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哪里不对。
刘成明讥讽大笑,你想退彩礼悔婚那也行啊,彩礼我就先收回了,不过你闺女必须先给我生个娃,等什么时候生了个男娃,我什么时候还给你！
你！你欺人太甚！
哈哈哈！我就欺负你怎么了我家兄弟六个,有能耐你来弄死我啊
一醉醺醺村民刚要拿起酒喝上一口结果手背一痛,低头一看发现桌上有一条黑蛇正吐着信丝儿。
好多蛇！院子里都是！其他人也惊呼。
我顺着望去,之间院子四面八方的土墙上,挂满了黑信子的蛇。
它们就好像被某种东西吸引,疯狂朝着人群冲去。
几个聪明的村民就想要从大门跑。
可原本轻轻一拉就打开的门,如今怎么也打不开。
什么情况门被人做了手脚
仙婆幽幽道：娃刚才被老刘捂死了。
这新娃是蛇妻妹妹,蛇·神的小姨子,你们触怒蛇·神了......
蛇群蔓延在人群中。
村长家的院子乱作一团。
我惊讶的发现,这些蛇竟然会自动绕开我,去攻击其他人！
蛇血馒头
它们把我当成同类了吗
正疑惑呢,老刘也发现我这边的情况,立刻冲了过来,女儿救我！
他身上挂着好多条蛇。
这些蛇有毒,老刘的身体已肉眼可见的开始臃肿。
他拼了命抓蛇,往我身上丢：我是蛇妻的父亲！你们不可以咬我！这是大不敬！
老刘疯了！
他发现黑蛇不咬我,终于想起来把我当成蛇妻了。
宝贝女儿,快救我！
我冷笑一声,我可不是你女儿。
仙婆给的信我昨夜偷偷看了。
信里说仙婆才是我亲生母亲。
因为她的一时疏忽,导致我被坏人抓走。
10
她是养蛇大户,所谓的蛇·神,其实就是一条从小跟我一块玩耍的幼蛇。
幼蛇能分辨我的气息,带她找到了这个村。
可那时候,我已经被卖给老刘家当童养媳。
凑巧那年村长刘德广中了蛇毒,仙婆解毒后,刘德广对她深信不疑。
这个村子对女人的恶意非常大,她为了自保,谎称能沟通蛇·神的仙婆。
弟弟顽劣,仙婆又用一窝蛇蛋骗取他们的信任,将我从地狱中救了回来。
仙婆曾无数次想带我离开,可这刘家村进来容易出去难。
事情便这么一直耽搁下去。
直到我到了救赎结束后,仙婆知道我即将面临被当成商品贩卖的危险,于是决定棋走险招。
将她卷养了多年的毒蛇,一股脑放了出来。
院子里的村民死差不多了。
贝·戋蹄子,你也不能独活！陪我在黄泉路上走一遭吧！
老刘临死之前,还不忘带我一起。
他搬起砖头,朝我脑袋砸下来。
仙婆呕心沥血,我岂能束手待擒
抄起扁担就朝他砸过去。
老刘中了蛇毒还喝酒,速度根本不及平常十分之一。
对付他轻而易举。
院子里的动静渐渐小了。
刘德广和刘成明也都瘫在地上口吐白沫。
仙婆牵着一个漂亮的女孩走到我面前,五年前,我被人侮辱,生下了她。她是你亲妹妹,也知道离开刘家村的路,带上她走吧。
我眼眶泛红,妈！我们一起走
她为了保护我,付出太多太多了,忍辱负重不惜被人凌辱！
仙婆苦涩一笑,没用,我用心头血养蛇多年,早已油尽灯枯,逃吧,逃离这个杀人村,只要你和妹妹安全,妈死而无憾了。
咚咚咚！
外面响起了剧烈的砸门声,村里剩余的村民听见动静包围上来。
走后门。仙婆推了我一把,我挡着！不然一个都跑不了！
纵然想带着母亲一同离开,我知道这里的人有多狠毒。
牵着从未见过的妹妹的手,从后门跑了。
当妹妹带我登上一座小山崖时,刘家村的轮廓刚好能全部看到。
一簇簇浓烟升起,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刘家村的人全部都死了,没有一个活着。
后来,那个村成为了禁地。
而我带着妹妹,根据妈妈给的地址,回到我原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