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等不到的十一月 > 第一章

一、银杏叶与旧项链
林凡走出医院时,八月的阳光正烈得晃眼。他抬手挡了挡,指缝里漏下的光斑落在地面,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跳。口袋里的丝绒盒子硌着腰侧,棱角分明——里面是枚银质月亮项链,链身细细的,月亮吊坠上錾着极小的星子,是他跑了三家饰品店才找到的款式。
他记得林柔说过,月亮比太阳好,温柔,不会晒伤人。那时她正给他涂烫伤药,他前一晚帮她煮姜汤,不小心被溅出的热水烫了手背。她一边嗔怪怎么这么不小心,一边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揉着他的伤口,指甲修剪得圆润,带着淡淡的护手霜香味。那是去年冬天的事,现在想起来,连疼痛都带着暖意。
可现在,这暖意被胃癌晚期四个字冻成了冰。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时,他盯着诊室白墙上的标语看了很久——保持乐观,战胜病魔,只觉得荒诞。他才二十二岁,刚拿到建筑设计大赛的入围通知,刚攒够给林柔买项链的钱,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我喜欢你。
他没直接回家,而是绕去了家花店。橱窗里摆着新鲜的向日葵,金灿灿的像小太阳。他站了很久,指尖在玻璃上划了个圈,最终还是转身离开——林柔最近忙着准备婚礼,案头堆着请柬样本和喜糖盒子,大概没时间插花。而且他现在闻不得太浓的香味,胃里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像有只手在里面慢慢攥紧,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七年前的秋天,也是这样的疼。那时他缩在街角的纸箱里,三天没吃东西,胃像被虫子啃噬,只能抱着膝盖发抖。天色暗下来时,有人蹲在他面前,递过来一个热包子。雾气模糊了她的脸,只听见她的声音:跟我回家吧,有热汤喝。
他后来才知道,她叫林柔,刚从大学毕业,在一家设计公司做助理。她租的房子在老城区,顶楼带个小阳台,晾着她的白裙子。她给了他新的被褥,第一次睡在软床上时,他整夜没敢动,怕把床单弄脏。夜里听见她在客厅咳嗽,后来才发现,她为了给他凑学费,把自己的羽绒服当了,冬天只穿着单薄的风衣去上班。
小凡要好好读书,以后做个有用的人。她总这么说,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那时她会把芒果切成小块给他吃,自己只啃核上剩下的果肉;会把他的校服洗得干干净净,领口袖口都熨得平整;会在他被同学嘲笑没爸妈时,叉着腰站出来:他是我弟弟,你们再乱说试试!
他确实努力了。考上重点高中,又考上她毕业的大学,学了她喜欢的建筑设计。他想快点长大,快点能赚钱,快点告诉她:林柔,我不想只做你的弟弟。这个念头在他心里藏了五年,像颗悄悄发芽的种子。
他攒钱给她买第一支口红时,紧张得手心冒汗,在她公司楼下徘徊了半小时,最后把口红塞进快递盒里,填了她的地址。她收到后拍了张涂口红的照片发给他,配文颜色很喜欢,他对着那张照片看了一整夜。她生日时,他在她办公室楼下等了两个小时,只为送一盒她爱吃的抹茶蛋糕,结果她临时被秦风的电话叫走,蛋糕最终在他书包里放成了硬块。她随口说想看画展,他就熬夜排队买票,结果她收到秦风从国外寄来的香水,雀跃地说秦风还记得我喜欢这个味道,他默默把画展票塞进了抽屉深处。
秦风。这个名字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三年了。林柔提起他时,语气总是特别的,带着点怀念和期待。他是我青梅竹马,去国外读博了,说等回来就娶我。她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晃着脚丫给秦风打电话,阳光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边。
林凡那时总低着头,假装玩手机,心里却在想:那我呢我也可以等,等很久很久。
可命运连等的机会都没给他。
他走到家楼下时,看见林柔的车停在单元门口。她正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个大袋子,里面是红色的喜字和气球。看见他,她愣了一下,随即扬起笑:小凡,你去哪了快帮我拿一下,好重。
他走过去接过袋子,指尖触到她的手。她的指甲涂了淡粉色的指甲油,是新娘常用的颜色,指尖却有点凉——大概是刚从空调车里出来。刚去图书馆了。他撒谎,声音有点哑,胃里的疼又加重了些。
胃不好还去图书馆她皱眉,伸手想摸他的额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收回手,指尖在衣角蹭了蹭,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跟你说了多少遍,别仗着年轻就折腾自己。
她的关心像往常一样,却带着点刻意的距离。自从上次他酒后告白后,她就很少再像以前那样揉他的头发,也很少再叫他小凡,大多时候是连名带姓的林凡。他知道自己唐突,可那天看见她对着手机说我等你时,心里像被火烧,只能灌下半瓶白酒壮胆。
我知道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鞋还是去年她给买的,现在穿着有点大了——他这两个月瘦了快十斤,手腕细得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对了,林柔打开单元门,电梯数字从12往下跳,秦风下周就回来了,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吧你们也认识认识。
林凡的胃突然疼得厉害,他弯腰按住肚子,指尖掐进肉里,才没让自己疼出声。我下周有课。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秋风里的叶子。
那好吧。林柔没再坚持,电梯门开了,她走进去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别总待在房间里,多出来走走。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林凡靠在墙上,疼得几乎站不住。他从口袋里摸出医生给的止痛药,干咽了两片。药片划过喉咙,留下涩涩的苦味,像他这二十二年的人生。
二、未说出口的告别
九月来得很快。梧桐叶开始泛黄,落在林柔阳台的花盆里,像给绿萝盖了层被子。林凡的胃痛越来越频繁,有时是在课堂上,他只能趴在桌上,假装睡着;有时是在深夜,疼得蜷缩在床上,冷汗浸湿了枕头,只能咬着牙不出声——他怕吵醒林柔。
她最近总加班,婚礼的请柬设计、酒店预订、宾客名单,都是她一个人在忙。秦风回国后,只陪她去看过一次场地,剩下的时间都在忙工作。林柔给他打电话时,他要么说在开会,要么说在应酬,背景音里却有骰子碰撞的声响。
他刚回来,公司有很多事要处理。林柔总是这样解释,可眼底的失落藏不住。有次她在厨房做饭,切菜时走神,刀差点切到手指。林凡冲过去按住她的手,才发现她在偷偷掉眼泪,泪珠砸在案板上,把洋葱丁都打湿了。
怎么了他问,声音很轻。
没什么。她擦掉眼泪,勉强笑了笑,洋葱太辣了。
他没戳破。只是从那天起,他每天都会提前做好晚饭,等她回来时,菜还温着。他的厨艺是跟着她学的,她总说他做的番茄炒蛋有她的味道——要放两勺糖,最后撒葱花。现在他做得更好了,可她越来越少回家吃饭。
秦风开始频繁地找她要钱。项目需要周转想给你买个钻戒我妈生病了,理由越来越多。林柔把自己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甚至开始问朋友借钱。有次林凡看见她对着电脑上的贷款页面发呆,手指在确认键上悬了很久。
他不会骗我的。她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却在看到镜中憔悴的自己时,眼神黯淡下去。她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以前总爱涂的口红也不涂了,头发随便扎在脑后,像朵失去水分的花。
林凡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心里像被刀割。他早就查过秦风——根本没在国外读博,只是在那边混了几年,欠了一屁股债才回来。他甚至找到了秦风在赌场的照片,可他不敢给林柔看。上次告白的事,她还没原谅他,他怕自己说什么,她都觉得是故意挑拨。
他只能更沉默。每天按时上课,按时做饭,按时把止痛药藏在维生素瓶子里。他的体重掉得很快,以前合身的衣服现在空荡荡的,手腕细得能被林柔一把攥住。有次林柔洗衣服时,拿着他的T恤皱眉: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在学校没好好吃饭
最近在忙设计大赛,有点累。他笑着说,把她手里的衣服接过来,我自己洗吧。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有天晚上,林柔终于忍不住问他。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未拆的请柬,封面是她和秦风的名字,烫着金,刺眼得很。我知道那天话说重了,可林凡,我们真的只能是姐弟。
我没生气。他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指尖抠着沙发的缝隙,我只是……有点累。
那就好好休息。她叹了口气,起身想回房,又停下脚步,下周拍婚纱照,你……要不要一起来
他猛地抬头,心脏漏跳了一拍。她的眼神有点闪躲,像怕他误会:就当……陪我去一趟。秦风说他那天有空。
好。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拍婚纱照那天,天气很好。摄影棚里摆满了假花,香得让人头晕。林柔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镜头前,美得像个真正的公主。可她笑不出来,摄影师说了好几次新娘再开心点,她的笑容还是有点僵硬,像戴了张面具。
秦风站在她身边,不耐烦地扯着领带,眼神时不时瞟向旁边穿短裙的助理。轮到林凡和林柔拍合影时,他下意识地想站远一点,却被林柔拉住了手。她的指尖冰凉,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像在安慰。
靠近点,我们是姐弟啊。她的声音很轻,只有两人能听见。
他的心瞬间软了。他微微弯腰,让自己的肩膀和她的靠在一起。她的婚纱有点硬,硌着他的胳膊,却带着她身上的香味。摄影师按下快门时,他看着镜头里的两人,突然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做姐弟也没关系。至少,他还能在她身边。
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现实打碎。拍完照的第二天,秦风卷走了林柔最后一笔钱,彻底消失了。电话不接,微信拉黑,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林柔去他住的酒店找,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床头柜上放着她送的打火机,旁边是张陌生女人的口红印。
林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一天。林凡敲了好几次门,都没人应。他怕她出事,只能撬开门锁。她蜷缩在床上,婚纱被扔在地上,沾满了泪痕。看见他进来,她像个迷路的孩子,突然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他骗我……他都骗我……她的哭声撕心裂肺,指甲掐进他的后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僵硬地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她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抱着她,可他一点都不开心。胃里的疼又涌了上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剧烈,像有把刀在里面搅动。
别哭了。他的声音发颤,有我在。
她哭了很久,直到在他怀里睡着。他把她抱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很久。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眉头紧锁着,像在做噩梦。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枚月亮项链,轻轻放在她的枕边——链身被他的体温焐热了,带着点暖意。
林柔,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对不起,没能陪你更久。
那天晚上,他的胃痛到了极致。他被送到医院时,已经陷入半昏迷。医生看着他的检查报告,摇着头说:怎么现在才来已经很危险了。
他在医院躺了三天。林柔每天都来看他,眼睛红红的,却什么都没问。只是在他醒来时,会递给他一杯温牛奶,像以前那样;会坐在床边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整条,不断开。
等你好点,我们回家。她说,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个圈。
好。他笑着点头,心里却知道,自己可能回不去了。他的设计图还在抽屉里,画的是栋带院子的房子,院子里种满了银杏树——那是林柔最喜欢的树。他本来想在她婚礼那天送给她,现在看来,没机会了。
三、银杏落满归途
十月底的阳光变得很淡,像被水洗过。林凡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回家。他刚从医院偷跑出来,护士发现时,他已经走到了楼下。医生说他最多还有一周时间,他想在家里走完最后一程。
胃里的疼已经麻木了,只是浑身没力气。每走一步,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模糊了视线。他的怀里揣着病例袋,里面除了诊断书,还有那张设计图——他昨晚强撑着画完了细节,在角落写了行小字:给林柔的家。
走到单元楼下时,他看见林柔的车停在那里。车窗开着,她趴在方向盘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风把她的哭声送过来,断断续续的:……我怎么这么傻……
他站了很久,直到腿开始发麻,才慢慢挪到门口。门没锁,他猜是林柔忘了。客厅里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茶几上的酒瓶倒了一地,还有撕成碎片的请柬,红色的纸屑散落在地毯上,像凝固的血。
……他把我的戒指也当了……林柔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在给朋友打电话,我真是个傻子……明知道他说的是谎话,还是信了……
林凡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上。胃里突然一阵绞痛,他捂住肚子,疼得说不出话,喉咙里涌上腥甜的味道。视线开始模糊,他好像看见林柔走过来,蹲在他面前,伸手摸他的额头,指尖冰凉。
林凡你怎么回来了她的声音很慌,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又没好好休息
他想笑,却只能咳出一口血。血落在她的手背上,红得刺眼。
林柔……他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不像个病人,指节发白,别哭……
我送你去医院!她想把他抱起来,却发现他轻得吓人,像片羽毛。她的手抖得厉害,把他抱得很紧,你撑住!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不用了……他摇摇头,指了指怀里的病例袋,你看……
病例袋掉在地上,诊断书滑了出来。胃癌晚期四个字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四个黑色的洞。旁边的设计图也掉了出来,被风吹得轻轻颤动,银杏叶的纹路清晰可见。
林柔的目光从诊断书移到设计图上,又移到他瘦得脱形的脸上。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疯了一样翻他的口袋,从他校服外套里摸出个东西——是那枚月亮项链,被他用红线缠了又缠,藏在最里面的口袋。
这个……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项链在她掌心颤动,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生日那天……林凡的呼吸越来越弱,视线开始涣散,却努力盯着她的脸,在你公司楼下……没敢送……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终于哭出声,泪水砸在项链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我以为你不想理我……
怕你担心……他笑了笑,嘴角溢出一丝血,染红了下巴,林柔,别信别人了……要好好的……
他的手慢慢垂下去,眼睛还望着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最后一刻,他好像看见七年前的秋天,她蹲在纸箱前,递给他热包子,雾气里的脸很温柔。
林凡!林凡你醒醒!
林柔把他抱在怀里,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凸起。他太轻了,轻得像片被秋风卷落的银杏叶,她几乎能感觉到他骨骼的轮廓硌着自己的掌心。她拼命摇晃着他的肩膀,指尖抠进他单薄的外套,像是要把他从无边的黑暗里拽回来。
你看看我!她把脸凑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额头,泪水砸在他的脸颊上,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淌,你看看我的眼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的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嘶哑,带着哭腔的颤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我不该说你恶心,那时候我只是慌了——我从来没把你当弟弟,我只是……只是不敢承认!我不该忽略你日渐消瘦的脸,不该在你说胃痛时只让你多喝热水,不该在你熬夜给我做饭时还觉得是理所当然……
她的手指颤抖着抚过他的眉眼,他的睫毛很长,即使闭着眼,也能想象出他平时望着自己时的样子——总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像怕惊扰了什么。
我们不做姐弟了,林凡。她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声音轻得像梦呓,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你醒过来,我就嫁给你。我们去你画的那个院子里住,种满你喜欢的银杏树,我每天给你做番茄炒蛋,放两勺糖,撒好多葱花……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跟他商量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直到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耳垂,才猛地清醒过来。
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回应。他的眼睛始终闭着,嘴角那丝浅浅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像是终于放下了所有牵挂。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却再也暖不透那片冰凉。
林柔抱着他,突然就没了力气。摇晃的动作停了下来,只剩下压抑的呜咽,像被掐住喉咙的兽,疼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她知道,无论她说多少句我错了,无论许多少个未来的承诺,这个总把我没事挂在嘴边的男孩,都再也不会睁开眼,对她说一句林柔,别哭了。
她的哭声像被揉碎的玻璃,尖锐地扎在空旷的客厅里。怀里的人身体渐渐变冷,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那是他刚才强撑着看她时,疼出来的汗。
林柔突然想起上周在医院,他躺在病床上,指尖还在她削苹果的手上轻轻碰了碰:你以前削苹果总断,现在怎么这么厉害了她当时笑着说练出来的,没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还有他藏在枕头下的设计图,她昨天整理房间时看到过,以为是他参赛的作品,还夸他画得真好看。现在才看清,院子里的银杏树下,画着两个牵手的人影,一个长头发,一个背着书包——像极了七年前的他们。
她颤抖着把那枚月亮项链戴在脖子上,链身冰凉,却像是烫在了皮肤上。项链垂在胸口,正对着心脏的位置,像他还在轻轻跳着的心跳。
窗外的银杏叶落了一地,金黄的一片,被风吹得打着旋。林柔抱着林凡,一遍遍地说:小凡,我们回家了。你看,院子里的银杏叶黄了,像你画的那样。
可怀里的人再也不会回应了。只有客厅里的时钟还在滴答作响,指向十月的最后一天——离十一月,只剩最后一个夜晚。而那个等不到十一月的男孩,终究没能等到他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