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皇家采办
暮春的雨,总是带着几分缠绵。魏府后院的芭蕉叶被打得沙沙作响,水珠顺着叶尖滚落,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圈圈深色的印记。
魏清如坐在窗前,指尖捻着一枚刚绣好的兰草香囊。她垂眸看着那细密的针脚,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这香囊是给母亲的,再过几日便是母亲的生辰。
小姐,该去前院给老爷夫人请安了。贴身丫鬟春桃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件月白色的褙子。
魏清如点点头,放下香囊起身。她今年十六岁,生得眉目清秀,气质温婉,却又带着一股不卑不亢的韧劲。
穿过回廊,远远便看到父亲魏从安和母亲柳氏坐在正厅里说话。魏从安是临安城里有名的绸缎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却从未纳妾,与柳氏成婚二十年来,感情一直和睦。
爹,娘。魏清如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清如来了,快坐。柳氏笑着招手,眼里满是慈爱,刚从你外祖父家回来,你外祖母还念叨着你呢。
魏清如挨着柳氏坐下,轻声道:过几日女儿再去看望外祖母。
魏从安看着女儿,眼神里带着几分欣慰:听闻你最近在帮着账房先生整理账目
是,女儿想着多学些东西,日后或许能帮上爹的忙。魏清如坦然道。她自小就对经商之道很感兴趣,魏从安也不反对,时常教她一些生意上的门道。
魏从安赞许地点点头:好,有这份心就好。不过也别太累着自己,女孩子家,还是要注意身子。
正说着,管家匆匆走进来,神色有些凝重:老爷,宫里来人了,说是要见您。
魏从安一愣,随即起身:快请进来。
片刻后,一位身着锦袍的内侍走进正厅,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魏从安连忙上前行礼:不知公公驾到,有失远迎。
那内侍皮笑肉不笑地打量了一眼魏府,慢悠悠地说道:魏老爷不必多礼,咱家是来传陛下口谕的。
魏从安和柳氏、魏清如连忙跪下:臣(臣妇/民女)接旨。
陛下说,魏从安经营绸缎生意多年,信誉良好,特命你为皇家采办,负责宫中及各王府的绸缎供应。限你三日内备好各色绸缎样品,送入宫中挑选。钦此。
臣遵旨,谢陛下隆恩。魏从安叩首道。
内侍宣完旨,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着人离开了。魏从安起身,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柳氏担忧地问道:老爷,这皇家采办,怕是不好做吧
魏从安叹了口气:皇家采办看似是恩宠,实则是烫手山芋。宫里的规矩多,要求高,稍有不慎就可能惹祸上身。而且……他顿了顿,近年来国库空虚,恐怕这采办的价钱,也不会太理想。
魏清如看着父亲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沉重。她知道,这对魏家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爹,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想办法应对了。魏清如轻声道,女儿愿意帮爹一起准备。
魏从安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好,清如,你就帮爹整理一下库房里的绸缎,挑选出最好的样品来。
接下来的三天,魏府上下都忙碌了起来。魏从安忙着联络各地的供货商,确保货源充足;魏清如则带着账房先生和几个经验丰富的伙计,仔细整理库房里的绸缎。
库房里堆满了各色绸缎,有流光溢彩的云锦,有柔软细腻的苏绣,还有轻薄透气的杭绸。魏清如一一查看,将有瑕疵的挑出来,把质地优良、花色精美的分门别类放好。
春桃在一旁帮忙,忍不住说道:小姐,这些绸缎都已经是最好的了,何必这么仔细
魏清如认真地说:皇家采办,半点马虎不得。若是因为一点小瑕疵被宫里挑了错,不仅会影响生意,还可能连累父亲。
第二章
初见
正说着,一个伙计匆匆跑进来:小姐,外面有位公子求见老爷,说是与老爷有约。
魏清如抬头:爹在前面会客,你带他过去便是。
那伙计面露难色:可是……那位公子说,他也想见见小姐您。
魏清如一愣,有些疑惑。她并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年轻公子。
他说他叫谢药尘。伙计补充道。
谢药尘魏清如心里一动,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她想了想,忽然记起,父亲曾提过,谢药尘是吏部尚书谢明远的独子,才华横溢,只是性子冷淡寡言,极少见他与人应酬。
他找我有什么事魏清如不解地问。
他说……是关于皇家采办的事。伙计答道。
魏清如沉吟片刻:请他到书房稍等,我整理完这里就过去。
谢药尘坐在书房的梨花木椅上,背脊挺得笔直,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节奏缓慢而规律。他会留意到魏清如,并非偶然。
半月前,他替父亲去城郊的庄子查看账目,恰逢魏从安带着女儿在附近的绸缎庄巡查。那时魏清如正在和掌柜的讨论新到的一批杭绸,语速不快,条理却极清晰,不仅指出了色泽差异的问题,还提出了分级定价的法子,连随行的老掌柜都频频点头。
他那时只觉得,一个商户家的女儿,竟有这般见识,倒是难得。后来听闻皇家采办的差事落到了魏家头上,他便多留了个心眼。父亲时常感叹,这差事看着风光,实则是个泥潭,多少商户栽在上面。魏家虽是良商,却未必经得住宫里的盘剥算计。
他本可以只提醒魏从安,却鬼使神差地想见见那位魏小姐。
半个时辰后,魏清如走进书房。只见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雨景。他身姿挺拔,气质清冷,侧脸的线条分明,眼神深邃,仿佛藏着一片结了冰的湖。
听到脚步声,谢药尘转过身来,目光落在魏清如身上。她穿着月白色的褙子,头发简单挽起,只簪了一支玉簪,却自有一番清雅气度。想起那日她在绸缎庄侃侃而谈的模样,他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魏清如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谢公子。
谢药尘微微颔首,声音平淡无波:魏小姐。
不知谢公子找我,有何要事魏清如开门见山地问。
谢药尘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账册,言简意赅:皇家采办,账目需清。
魏清如微怔,没想到他这般直接。她挑眉:谢公子是担心我们魏家做不好
前有商户因账目不清获罪。谢药尘语气依旧平淡,却点出了关键,皇后喜素雅云锦,淑妃爱繁复苏绣。
这些都是内宫秘辛,寻常商户很难得知。魏清如愈发觉得这位谢公子不简单,也更感激他的提点,诚恳道:多谢谢公子告知,这份情,我们魏家记下了。
谢药尘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感谢,只淡淡道:告辞。说罢,便转身离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看着谢药尘离去的背影,魏清如若有所思。这个谢药尘,果然如传闻般冷淡寡言,却没想到会特意来提醒他们这些事。
魏清如回到正厅,将谢药尘的话告诉了魏从安。魏从安听完,也是一脸凝重:看来,这皇家采办的差事,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清如,多亏你了。
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魏清如问道。
魏从安沉思片刻:事不宜迟,我们马上按照谢公子说的,重新准备样品和账目。你再去仔细打听一下宫里各位主子的喜好,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是,爹。魏清如应道。
接下来的两天,魏府上下更加忙碌了。魏清如四处托人打听,果然证实了谢药尘所说的喜好无误,又和父亲一起仔细核对账目,确保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三日后,魏从安带着精心准备的绸缎样品和账目,前往宫中。魏清如和柳氏在家中焦急地等待着。
直到傍晚,魏从安才回来。他脸上带着疲惫,却难掩一丝笑意。
爹,怎么样了魏清如连忙迎上去。
魏从安坐下,喝了口茶,缓缓道:成了。陛下和皇后娘娘对我们的绸缎很满意,尤其是那批云锦,皇后娘娘赞不绝口。账目也没问题,户部的人查了半天,没找出一点错处。
柳氏和魏清如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爹。魏清如高兴地说。
魏从安看着女儿,眼里满是骄傲:这次多亏了你和谢公子。若不是你们提醒,我还真可能出岔子。
第三章
偶遇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平静,只是魏府的生意更上了一层楼。魏清如依旧每天帮着父亲打理生意,闲暇时便看看书,绣绣花。
这日,魏清如去自家最大的绸缎铺查看生意。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药尘正站在铺子里,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匹蜀锦。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身姿挺拔,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疏离感,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地和谐。
魏清如走上前,轻声道:谢公子。
谢药尘转过身,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意外,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冷淡:魏小姐。
谢公子也是来买绸缎的魏清如问道。
谢药尘摇摇头:路过。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魏清如身上,生意不错。
托谢公子的福。魏清如微微一笑,爹一直说要谢谢您,不知谢公子何时有空,我们想请您吃顿饭。
谢药尘沉默片刻,道:不必。
魏清如也不勉强:那好吧。若是谢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药尘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在那匹蜀锦上:蜀锦,别致。
这是我们刚从蜀地运来的,上面绣的是蜀地的风光,很有特色。魏清如介绍道,用的是双面绣的技法,正反两面的图案一模一样。
谢药尘看着那蜀锦,若有所思:家母喜蜀地风物。
谢夫人若是喜欢,我让人给您送府上去魏清如问道。
谢药尘摇摇头:我买。
他付了钱,让随从拿着蜀锦,对魏清如微微颔首:告辞。
谢公子慢走。魏清如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谢药尘走出绸缎铺,回头望了一眼门口那抹纤细的身影。那日在宫里,父亲告诉他魏家采办的绸缎被皇后夸赞时,他便知她定是听进了自己的话。一个商户之女,不仅有经商的才能,还能如此细心稳妥,实属难得。
他想起方才她介绍蜀锦时,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对自己事业的热爱与自信,不同于他在京中贵女脸上常见的矜持或谄媚。这种鲜活的生命力,像投入冰湖的一颗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了一圈微澜。
第四章
化险
几日后,魏从安收到消息,说是北方的绸缎价格大跌,很多商人都趁机囤积货物。
爹,我们要不要也囤积一些魏清如问道。
魏从安沉吟片刻:北方局势不稳,我担心这些绸缎会砸在手里。
可是,如果北方局势稳定下来,绸缎的价格肯定会涨上去,到时候我们就能大赚一笔。魏清如分析道,而且,我们可以先少囤一些,看看情况再说。
魏从安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好,就按你说的做。
就在他们准备囤积绸缎的时候,谢药尘再次找到了魏清如。
他直接来到绸缎铺,找到正在核对账目的魏清如,开门见山:北方不可囤。
魏清如一愣:谢公子的意思是
镇北王有反心。谢药尘语气凝重了几分,却依旧简洁,战乱将起。
魏清如心头一震:谢公子的消息可靠吗镇北王谋反的消息,可是头等机密。
家父掌吏部,知密报。谢药尘言简意赅,听不听,在你。
魏清如看着谢药尘严肃的表情,心里再无犹豫。她知道谢药尘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肯将这般机密告知,已是天大的情分。
我知道了,多谢谢公子提醒,我这就去告诉爹。魏清如说。
回到家,魏清如将谢药尘的话告诉了魏从安。魏从安听完,也是一脸凝重:谢公子的话,我们不能不放在心上。吏部尚书的消息,应该不会错。
那我们就不囤积了魏清如问道。
魏从安点点头:嗯,安全第一。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还要考虑长远。
果然,没过多久,北方就传来了镇北王谋反的消息。那些囤积了大量绸缎的商人,都损失惨重。魏从安和魏清如庆幸不已,更加感激谢药尘的提醒。
清如,这位谢公子,对你似乎格外上心。柳氏看着女儿,笑着说。
魏清如脸颊微红:娘,您别乱说,他只是心善提醒。
柳氏笑了笑:娘是过来人,看得出来。谢公子一表人才,家世又好,和你很般配。
魏清如低下头,心里却有些乱。她对谢药尘,确实有好感,但他那般冷淡疏离,她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
谢药尘此时正在书房里,看着舆图上北方的战事标记。他想起魏清如得知消息时,虽有惊讶却能迅速做出决断的样子,指尖轻叩桌面的节奏微微乱了半拍。他见过太多优柔寡断的男子,却没想到一个女子能有这般魄力。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想见到她,想知道她在做什么,想听听她对事情的看法。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并不让人讨厌。
第五章
遇险
入夏后,魏清如听闻城外灵隐山有一种罕见的云雾草,晒干后能染出极雅致的青灰色,便想着亲自去采些回来,试试能否用于新一季的绸缎染色。她带上春桃,一早便往灵隐山去了。
灵隐山不高,却林深草密。两人循着猎户的指引往深处走,越往里走,山路越崎岖。快到正午时,她们终于在一处崖壁下找到了几株云雾草。
小姐,找到了!春桃惊喜地叫道。
魏清如也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采摘。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灌木丛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一头壮硕的野猪猛地窜了出来,瞪着血红的眼睛朝她们冲来。
小姐,快跑!春桃吓得脸色惨白,拉着魏清如就要跑。
可她们站在崖壁边,退路本就狭窄,野猪来得又快,眼看就要被撞上。魏清如临危不乱,猛地将春桃推开:往那边躲!
自己却因躲闪不及,被野猪撞得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下旁边的陡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身影如疾风般掠过,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巨大的惯性带着两人一起滚向坡下,男子却始终将她护在怀里,用后背生生磕在凸起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谢公子魏清如惊魂未定地抬头,看清来人时不由惊呼。
谢药尘眉头紧锁,显然刚才那一撞不轻。他松开手,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尘土,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无事
魏清如这才发现,他的手臂被树枝划开了一道口子,正渗着血。她连忙起身:我没事,倒是你……
话未说完,那野猪竟顺着坡势也追了下来。谢药尘眼神一凛,将魏清如护在身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他今日本是来山中探望一位隐居的长辈,恰巧带了防身之物。
野猪再次冲来,谢药尘侧身避开,手中匕首精准地刺向野猪的眼睛。野猪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转身逃窜进了密林。
直到野猪彻底消失,谢药尘才收了匕首,转身看向魏清如:为何在此
我……我来采云雾草。魏清如定了定神,指着地上的药草,想试试能否染色。
谢药尘的目光落在她沾了泥土的裙摆上,又看了看天色:山深,危险。我送你下山。
他的语气依旧简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魏清如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愧疚道:多谢谢公子相救,只是你的伤……
无妨。谢药尘淡淡道,率先迈步往山下走。
一路无话,却不再是之前的疏离。魏清如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都被他沉静的侧脸挡了回去。走到山脚时,她终于忍不住道:谢公子,请到舍下处理伤口吧,也好让我报答救命之恩。
谢药尘脚步微顿,回头看了她一眼。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
到了魏府,魏清如亲自取来伤药,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伤口。她的动作轻柔,指尖偶尔触碰到他的皮肤,两人都微微一滞。
多谢。谢药尘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该说谢谢的是我。魏清如抬眸,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若不是谢公子恰巧路过,我今日怕是……
恰巧。谢药尘重复了一遍,目光却在她微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
其实并非恰巧。他从长辈那里出来时,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往深山里去,看着像她,便多了个心眼,没想到竟真的遇到危险。
处理好伤口,谢药尘便起身告辞。魏清如送到门口,轻声道:今日之事,大恩不言谢。谢公子若有任何差遣,魏家定当万死不辞。
谢药尘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却又忍住了。他只道:路险,日后勿再深入。
说完,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魏清如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这个总是冷淡寡言的男子,却在危急时刻毫不犹豫地护在她身前,那份沉稳可靠,让她心头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暖意。
几日后,魏清如正在铺子里核对账目,伙计递进来一个小盒子,说是谢公子派人送来的。她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小包处理好的云雾草,旁边还有一张字条,字迹清隽有力,只有四个字:已除毒。
原来,云雾草的根茎带有微毒,直接染色会损伤绸缎,她竟未曾知晓。魏清如握着那包药草,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第六章
七夕定情
七夕这天,临安城格外热闹。街上挂满了彩灯,姑娘们结伴出游,或是在河边放花灯,空气中都弥漫着浪漫的气息。魏清如本想留在府中整理账目,却被柳氏催着带春桃出去走走。
难得的节日,出去沾沾喜气也好。柳氏笑着打趣,说不定能遇到些缘分呢。
魏清如红着脸出了门,沿着河边慢慢走着。看着水中漂浮的一盏盏河灯,映着岸边姑娘们的笑靥,她的心里也泛起一丝微妙的期待。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桥头。谢药尘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锦袍,身姿挺拔,在喧闹的人群中依旧显得清冷出尘。他似乎也看到了她,微微颔首示意。
魏清如心头一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了桥。
谢公子也来赏灯她轻声问道。
嗯。谢药尘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河中的灯影上,家父让我送些节礼给友人,恰巧经过。
又是恰巧。魏清如心里有些好笑,却也有些甜意。
两人并肩站在桥上,看着河中缓缓流淌的河灯,一时无言。周围的喧闹仿佛都离他们远去,只剩下彼此间淡淡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谢药尘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往常低沉了几分:魏小姐,那日山中之事,并非恰巧。
魏清如一愣,转头看向他。
他迎上她的目光,眼神深邃而认真:我看到你进山,放心不下,便跟了上去。
他说得坦诚,没有丝毫掩饰。魏清如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
为何她轻声问道,声音细若蚊蚋。
谢药尘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字一句道:自绸缎庄初见,便觉你不同。后见你应对采办,不慌不忙;听闻你弃囤北绸,知你有远见;山中遇险,又见你临危不乱,护人周全。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魏清如,我心悦你。
简单直接的五个字,却像重锤般敲在魏清如的心上。她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忘了言语。
谢药尘看着她惊讶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补充道:我知你并非寻常闺阁女子,有自己的想法和抱负。若你愿嫁我,我谢药尘在此立誓,此生定尊重你的意愿,支持你所做之事,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他的话语不多,却字字真诚,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魏清如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轻声道:谢公子的心意,清如知晓了。
谢药尘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么你的意思是
魏清如脸颊微红,却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得到肯定的答复,谢药尘一向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瞬间点亮了他清冷的眉眼。
好。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三日内,我会遣媒妁上门,按礼求娶。
魏清如点点头,心里像灌满了蜜糖,甜丝丝的。
七夕之夜,河灯映着月色,也映着桥上并肩而立的两人。他们的身影被月光拉长,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预示着未来的岁月,也将如此般相互扶持,相伴一生。
终章
三日后,正如谢药尘所言,吏部尚书府果然遣了德高望重的媒婆上门提亲。魏从安和柳氏本就对谢药尘十分满意,又见女儿心意已决,欣然应允。
接下来的日子,两府开始忙碌地筹备婚事。谢府按照规矩下了丰厚的聘礼,样样精致周到,足见诚意。魏府也回了相应的嫁妆,其中不乏魏清如亲手设计的绸缎纹样,引得京中贵女们纷纷赞叹。
婚礼定在三个月后的吉旦。那天,临安城张灯结彩,谢家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从街头排到巷尾,场面十分盛大。
魏清如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镜前,看着镜中娇羞的自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知道,自己即将开启一段新的人生。但她并不害怕,因为她相信,那个看似冷淡、实则深情的男子,会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而谢药尘站在喜堂前,看着缓缓走来的新娘,清冷的眼眸中满是温柔。他知道,自己寻到了那个能与他并肩同行、心意相通的人。
婚后的生活,正如谢药尘所承诺的那般。他尊重魏清如的想法,支持她继续参与魏家的生意。魏清如也用自己的智慧和才干,将谢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偶尔还能给谢药尘在朝中的事务提出一些独到的见解。
谢药尘话依旧不多,却会用行动表达自己的爱意。在她晚归时,他会留一盏灯;在她忙碌时,他会默默递上一杯热茶;在她遇到难题时,他会耐心倾听,给出中肯的建议。
魏清如也渐渐习惯了他的沉默,懂得了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所蕴含的深意。他们的感情,没有轰轰烈烈,却在细水长流的相处中愈发深厚。
多年后,魏家的绸缎生意已经遍布全国,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锦绣世家。而谢药尘也官至相位,以清正廉明、刚正不阿闻名朝野。
两人站在自家后院的海棠树下,看着孩子们在院中嬉戏打闹,相视而笑。
魏清如靠在谢药尘的肩上,轻声道:还记得那年七夕,你在桥上对我说的话吗
谢药尘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婚戒,低声道:记得。此生不悔。
阳光透过海棠花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美好。他们的故事,就像一幅精心绘制的锦绣画卷,虽没有浓墨重彩的渲染,却在平淡真实的笔触中,描绘出了最动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