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晖光素影 > 第3章
吴广是被一种奇怪的气味呛醒的。
不是草木的腥气,也不是篝火的烟味。那气味很淡,带着点苦,又有点甜,像是什么名贵的香料,却被人用劣质的柴火熏过,变得不伦不类。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败的土屋里,屋顶的破洞漏下一缕晨光,正好照在对面的墙根上。
墙根蹲着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正用一根细针挑着油灯的灯芯。火苗“噼啪”一声跳起来,照亮了他脸上的刀疤——是张大哥带来的那个年轻人,叫李二柱,昨天在树林里递给他肉干的那个。
“吴广大哥,醒了?”李二柱抬头看见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黄牙,“张大哥让我守着,说你要是醒了,就去灶房吃点东西。”
吴广坐起身,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尤其是脚踝,肿得老高——昨天在树林里崴了一下,当时没觉得,现在才感觉到钻心的疼。他低头看了看,脚踝上缠着块粗麻布,上面还沾着些黑乎乎的药膏,散发着和刚才闻到的类似的气味。
“这药膏……”
“哦,是张大哥让人送来的。”李二柱挠了挠头,“说是从一个路过的货郎手里买的,专治跌打损伤。可贵了,一两药膏能换三斗粟米呢。”
吴广心里一动。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货郎?就算有,张大哥的队伍看着并不富裕,怎么会舍得用三斗粟米换一两药膏?
他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素华和东晖呢?”
“在里屋呢,柳嫂子守着孩子睡觉呢。”李二柱指了指土屋内侧的一道破门帘,“张大哥说,让她们娘俩多歇歇,昨天跑了一夜,累坏了。”
吴广掀开被子,刚想下床,就被李二柱按住了:“吴广大哥,你脚踝肿着呢,别乱动。张大哥说了,今天咱们在这儿休整一天,明天再赶路。”
“这儿是哪儿?”吴广环顾四周。土屋不大,也就两间房,墙角堆着些干草,地上散落着几个豁口的陶碗,看着像是废弃很久的驿站。屋梁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刻着“泗水平驿”四个字,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是个废驿站。”李二柱说,“前几年山洪冲了路,官府就把这儿弃了。张大哥说,这儿隐蔽,离大路远,官差一般不会来。”
吴广点点头,目光落在墙角的一堆柴火上。柴火堆得很整齐,不像是临时找来的,倒像是有人长期在这里居住。他又看向灶房的方向,隐约能闻到米粥的香味,还有……刚才那种奇怪的香料味。
“张大哥呢?”他问。
“在后院劈柴呢。”李二柱站起身,“我去给你端碗粥来?”
“不用,我自己去。”吴广摆摆手,撑着炕沿慢慢站起来。脚踝确实疼得厉害,但还能走。他想自己去看看,这驿站里到底藏着什么。
李二柱没再拦他,转身掀开帘子进了里屋,大概是去看柳素华和东晖了。
吴广一瘸一拐地走到灶房。灶房里没人,一口破锅里煮着米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味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灶台边放着个小小的陶瓶,刚才那种奇怪的气味,就是从陶瓶里散发出来的。
他拿起陶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点药膏。药膏是深绿色的,黏糊糊的,闻起来确实有股名贵香料的味道,但仔细一闻,底下还藏着点别的味——像是……血腥味?
吴广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药膏倒回瓶里,塞好塞子,放回原处。他刚转身,就看见张大哥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把斧头,斧头上沾着新鲜的木屑。
“广兄弟,醒了?”张大哥笑得一脸爽朗,“感觉怎么样?脚踝还疼不疼?”
“好多了,谢谢张大哥。”吴广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张大哥的目光,“这地方……挺不错的,看着挺干净。”
“那是。”张大哥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去年冬天就发现这儿了,收拾了一下,备了些粮草,本来是想当咱们的一个落脚点。没想到这次正好用上。”
“张大哥考虑得真周到。”吴广说,目光却落在张大哥的袖口上。他的袖口沾着点绿色的东西,像是刚才那种药膏。
张大哥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拢了拢袖子,笑道:“看我这记性,光顾着劈柴了,忘了洗手。来,广兄弟,尝尝我煮的粥,放了点豆子,香着呢。”
他盛了碗粥递给吴广,粥里果然飘着几颗红豆,在这青黄不接的时节,算得上是奢侈了。吴广接过碗,却没喝,只是看着张大哥:“张大哥,昨天那个货郎,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张大哥舀粥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像是往西北去了,说是要去咸阳城送货。怎么了?广兄弟想买点什么?”
“没什么。”吴广摇摇头,“就是觉得,这药膏挺好用的,想问问哪里能再买到。”
“嗨,这有什么难的。”张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咱们到了下相县,找个大集市,肯定能买到。实在不行,我托人给你捎点。”
吴广点点头,端起粥喝了一口。粥煮得很烂,豆子也炖得面面的,确实很香。可他心里那点疑虑,却像粥里的沙子,硌得他不舒服。
一个往西北去的货郎,带着名贵的药膏,偏偏在这荒郊野岭的废驿站遇到了张大哥的队伍。这也太巧了。
而且,往西北去,不就是咸阳的方向吗?
“张大哥,”吴广放下碗,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说,咱们去下相县找项梁将军,是想让他加入咱们反秦的队伍吗?”
“那是自然。”张大哥放下勺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项将军是楚国名将之后,手下有不少子弟兵,号召力强。要是能请他出山,咱们的声势肯定能大上十倍!”
“可我听说,项将军性子傲,未必会跟咱们这些平民合作。”吴广说,他想起昨天李二柱提到项梁时的敬畏,“而且,官府肯定也在盯着他,咱们去找他,会不会太冒险了?”
张大哥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些:“广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吴广看着他的眼睛,“我就是觉得,咱们现在人少力薄,应该小心点。别没请到帮手,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张大哥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广兄弟说得对,是该小心点。放心,我心里有数。项将军虽然傲,但他跟秦家有血海深仇,只要咱们说动他,他肯定会答应的。”
他拍了拍吴广的肩膀,力道比刚才重了些:“广兄弟,我知道你是老实人,凡事小心是对的。但有时候,太小心了,反而会错过机会。反秦这种事,本身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哪有不冒险的?”
吴广没说话。他知道张大哥说得有道理,可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李二柱突然掀开门帘跑了进来,脸色煞白:“张大哥,吴广大哥,不好了!”
“怎么了?”张大哥猛地站起来,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上。
“外面……外面来了个人,说是……说是咸阳来的使者,要见您。”李二柱的声音都在发抖,“还带着两个护卫,看着凶得很!”
咸阳来的使者?
吴广和张大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这荒郊野岭的废驿站,怎么会有咸阳来的使者?
“他说是来见我的?”张大哥皱起眉头,“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不知道。”李二柱摇摇头,“他就站在门口,说要见‘张头领’,还说……还说有要事相商,关系到反秦大业的成败。”
张大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看向吴广:“广兄弟,你和素华嫂子带着东晖躲进地窖,我去会会他。”
“地窖?”吴广愣了一下。
“嗯,我去年挖的,就在里屋的炕底下,以防万一。”张大哥压低声音,“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吴广点点头,转身就往里屋走。柳素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抱着东晖站在门帘后,脸色苍白。显然,她也听到了李二柱的话。
“素华,跟我来。”吴广拉着她的手,走到里屋的炕边,按照张大哥说的,在炕角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到一块松动的木板。他掀开木板,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传来一股潮湿的泥土味。
“你带着东晖进去。”吴广对柳素华说。
“那你呢?”柳素华抓住他的手,眼里满是担忧。
“我在上面守着,放心。”吴广挤出一个笑容,“不会有事的。”
柳素华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张头领,别来无恙啊?”
吴广心里一紧,赶紧把柳素华和东晖推进地窖,盖上木板,然后搬了个沉重的木箱压在上面,自己则躲在门帘后面,屏住呼吸,偷偷往外看。
只见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站在院子里,身材微胖,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锐利。他身后站着两个护卫,都是一身黑衣,腰佩长剑,面无表情,一看就是练家子。
张大哥站在那男人对面,脸上看不出喜怒:“阁下是?”
“在下姓吕,名泽。”锦袍男人拱了拱手,语气却没什么敬意,“从咸阳来。”
吕泽?
吴广心里一动。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他想了想,突然想起爹生前跟他说过的一些传闻——说沛县有个姓吕的大户,家里有个女儿,嫁给了一个叫刘邦的泗水亭长,据说很有胆识。难道这个吕泽,跟那个吕家有关?
“吕先生找我,有何贵干?”张大哥的声音很冷。
“听说张头领在召集人马,准备反秦?”吕泽笑了笑,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柴火堆和灶台,“看来传闻不假。只是……就凭这点人手,这点家当,也想撼动大秦的江山?”
“吕先生是来取笑我的?”张大哥的手按在了刀柄上。
“不敢。”吕泽摆了摆手,“在下是来给张头领指条明路的。”
“哦?什么明路?”
“跟我合作。”吕泽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家主人在咸阳有些门路,可以给你们提供粮草和兵器,甚至可以帮你们联络其他反秦势力。只要你们答应配合我们的行动,推翻秦朝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你家主人?”张大哥皱起眉头,“是谁?”
吕泽笑了笑,没直接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扔给张大哥:“你看了这个,就知道了。”
张大哥接住玉佩,凑到阳光下仔细看了看。玉佩是白色的,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凤凰的眼睛是用红宝石镶嵌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是……”张大哥的脸色突然变了。
“看来张头领认识。”吕泽笑得更得意了,“我家主人说了,这块玉佩,就是信物。只要你拿着它,到了沛县,自然有人接应你。”
沛县?吕家?
吴广的心跳得更快了。他几乎可以肯定,吕泽口中的“主人”,就是那个嫁给刘邦的吕家女儿——吕雉。可她一个妇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在咸阳有门路,还能给反秦势力提供粮草和兵器?
这太不可思议了。
张大哥握着玉佩,脸色变幻不定,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看着吕泽:“你家主人想要我们怎么配合?”
“很简单。”吕泽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下个月初三,是始皇帝出巡的日子,会经过泗水郡。到时候,你们……”
后面的话,他说得太低,吴广听不清了。只能看到张大哥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而吕泽则在一旁不停地说着什么,偶尔还会比划几下。
吴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始皇帝出巡?他们想干什么?刺杀?
这简直是疯了!始皇帝身边有几万禁军护卫,别说刺杀了,靠近都难如登天。他们这些乌合之众,要是真敢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且,吕雉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一个沛县的妇人,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策划刺杀始皇帝?
难道……她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
就在这时,吕泽突然停下了话,抬头看向里屋的方向,目光像鹰隼一样锐利:“张头领,屋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张大哥心里一惊,赶紧说:“没有,就我和几个弟兄。”
“是吗?”吕泽笑了笑,突然提高声音,“既然是自己人,何不请出来见一面?也好让我认认脸,免得以后大水冲了龙王庙。”
吴广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吕泽已经发现他们了。
张大哥的脸色很难看,他刚想说什么,吕泽身后的一个护卫突然拔刀,朝着里屋的方向就冲了过来!
“小心!”张大哥大喊一声,拔刀挡住了护卫的刀。
“铛”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另一个护卫也拔刀冲了上来,和吕泽一起,围攻张大哥。张大哥虽然勇猛,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落了下风,身上挨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张大哥!”李二柱从灶房里冲出来,手里拿着根扁担,却被吕泽一脚踹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吴广躲在门帘后,心急如焚。他想冲出去帮忙,可他知道,自己这点功夫,出去也是送死,还会连累地窖里的素华和东晖。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吕泽的腰间挂着一个小小的香囊,香囊上绣着一朵莲花,和柳素华绣给东晖的那个布偶上的莲花一模一样。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
他悄悄从门后拿起一根烧火棍,趁着吕泽全神贯注围攻张大哥的机会,猛地冲了出去,朝着吕泽的腿就砸了下去!
吕泽没防备身后有人,被砸了个正着,“哎哟”一声摔倒在地。张大哥抓住机会,一刀砍伤了一个护卫的胳膊。
“撤!”吕泽爬起来,捂着受伤的腿,脸色铁青地喊道。
两个护卫扶起他,恶狠狠地瞪了张大哥和吴广一眼,转身就往驿站外跑。吕泽跑的时候,腰间的香囊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别让他们跑了!”张大哥捂着伤口,想追上去,却被吴广拉住了。
“别追了,张大哥。”吴广捡起地上的香囊,“他们肯定还有后手,追上去会吃亏的。”
张大哥喘着粗气,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又看了看吴广手里的香囊,最终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李二柱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张大哥:“张大哥,你怎么样?”
“没事,皮外伤。”张大哥摆摆手,目光落在吴广手里的香囊上,“这是……”
“是吕泽掉的。”吴广把香囊递给他,“你看这上面的莲花,是不是很眼熟?”
张大哥接过香囊,仔细看了看,突然脸色大变:“这是……吕家的标记!我在陈县见过,吕家的女眷都喜欢绣这种莲花!”
“这么说,吕泽真的是吕雉派来的?”吴广问。
“错不了。”张大哥肯定地点头,“除了她,没人能拿出那块凤凰玉佩,也没人敢用这种莲花做标记。”
吴广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吕雉一个妇人,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力气,联络反秦势力,甚至策划刺杀始皇帝?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还有那个吕泽,看起来不像是个普通的使者,他的身手虽然不如护卫,但行事狠辣,心思缜密,更像是一个……谋士?
“张大哥,”吴广突然想起了什么,“刚才吕泽跟你说,下个月初三始皇帝会经过泗水郡,是真的吗?”
“是。”张大哥点点头,“他说,这是他从宫里打探到的消息,绝对可靠。还说,只要我们能在泗水郡制造混乱,吸引禁军的注意力,他们就有办法动手。”
“制造混乱?”吴广皱起眉头,“怎么制造?”
“他没说具体的,只说让我们召集更多的人手,在沿途的几个县城同时起事。”张大哥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现在想来,他恐怕是想让我们当炮灰。”
吴广的心沉了下去。他猜对了。吕雉根本不是想和他们合作,而是想利用他们吸引官府的注意力,为自己的刺杀计划铺路。一旦事败,死的是他们这些平民,而吕雉和她背后的势力,却可以全身而退。
“这个女人,好深的算计。”吴广握紧了手里的香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现在怎么办?”李二柱急得团团转,“咱们还去下相县找项将军吗?要是让项将军知道咱们跟吕雉扯上了关系,会不会……”
“去。”张大哥打断他,语气很坚定,“不管吕雉安的什么心,项将军我们必须见。而且,我要把这件事告诉项将军,让他也提防着点这个女人。”
他看了看吴广,眼神复杂:“广兄弟,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恐怕已经栽在吕泽手里了。”
“张大哥客气了。”吴广摇摇头,“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张大哥点点头,挣扎着站起来:“不能再在这儿待了,吕泽肯定会派人回来报复。李二柱,你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走,往南走,绕开大路,直接去下相县。”
“好!”李二柱赶紧去收拾东西。
吴广走到地窖边,掀开木板:“素华,出来吧,没事了。”
柳素华抱着东晖从地窖里爬出来,孩子还在睡,大概是被刚才的打斗声吵醒过,又哭累了。柳素华的脸色很白,显然是吓坏了。
“刚才外面……”她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了,遇到点麻烦,解决了。”吴广不想让她担心,简单说了一句,“我们要马上走,你抓紧时间准备一下。”
柳素华点点头,没再问,只是默默地去收拾她们的小包袱。
吴广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却越来越乱。吕雉的出现,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他突然意识到,这场反秦的风暴,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不仅仅是平民反抗暴政那么简单,背后还牵扯着各种势力的博弈,各种人的野心和算计。他们这些普通人,就像风暴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卷入海底。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香囊,上面的莲花绣得很精致,针脚细密,一看就是出自巧手。可这美丽的莲花背后,却藏着如此险恶的用心。
“广兄弟,走了!”张大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来了。”吴广把香囊揣进怀里,深吸一口气。
不管吕雉的目的是什么,不管前方有多少陷阱和算计,他们都必须走下去。为了东晖,为了柳素华,也为了那些还在受苦的百姓。
只是他不知道,这趟去下相县的路,会不会比之前的逃亡,更加凶险。
他抬头看向南方,那里的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
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而他们,已经被卷入了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