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色糖果与重生
腊月的北风裹着雪粒子,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我缩在灶台后面的阴影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弟弟王磊手里的那块水果糖。
透明的玻璃糖纸裹着橙黄色的糖块,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泛着微光。王磊用脏兮兮的手指捏着糖纸的一角,故意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嘴里发出啧啧的声响。英子,想吃不求我啊,求我就给你舔一下。
我抿了抿冻得开裂的嘴唇,涎水顺着嘴角偷偷往下淌。八岁的我,已经记不清上次吃糖是什么时候了。亲妈走的那年,她把最后一块水果糖塞给我,说英子要甜甜蜜蜜地长大,可自从后妈李桂芬进了门,家里的甜味就像被北风刮走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了。
滚开,别挡着我烧火。我低声说,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怎么说话,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手里的柴火棍在灶膛里捅了捅,火星子噼啪溅出来,映亮了我补丁摞补丁的棉袄袖口——那是王磊穿旧了的,李桂芬用浆糊硬给我改小的,袖口磨出了棉花,风一吹就往里面灌,冻得胳膊肘生疼。
王磊咯咯地笑起来,把糖往兜里一塞,故意撞了我一下。我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灶台的棱角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他跑向堂屋,大声喊:妈!英子瞪我!她想吃我的糖!
李桂芬的骂声立刻传了过来:死丫头片子,还敢惦记你弟弟的东西我看你是皮痒了!接着是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她穿着那双厚棉鞋,像头母熊似的冲进来,手里还攥着纳了一半的鞋底。
我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烧火,耳朵却死死地听着她的动静。李桂芬站在我身后,用鞋底拍了拍我的后脑勺:一天到晚好吃懒做,除了吃饭就是喘气,养你还不如养头猪,猪还能杀了吃肉!
我没敢吭声。在这个家里,沉默是最好的生存方式。亲爸王老实是个闷葫芦,李桂芬说一他不敢说二,自从亲妈病死,我就成了这个家多余的人。王磊是李桂芬的心头肉,别说一块糖,就是天上的月亮,她也想摘下来给他。
晚饭是玉米糊糊就着咸菜,王磊的碗里卧着一个荷包蛋,金黄的蛋黄颤巍巍的。李桂芬一勺一勺地喂他,嘴里还念叨着:我儿多吃点,长高高,将来当大官,妈跟着你享福。王磊吃够了,把剩下的半碗糊糊往我面前一推:给你,狗剩。
李桂芬立刻瞪起眼睛:给她干啥倒给鸡吃!鸡还能下蛋,她能下啥说着就端起碗,转身倒进了鸡窝。我看着鸡群争抢着啄食,肚子咕噜噜叫得更响了——早上那半碗糊糊,早就消化得一干二净。
夜深了,我躺在炕尾的角落里,听着王磊和李桂芬的鼾声此起彼伏。炕头被他们占了大半,留给我的只有一小块冰凉的地方。我悄悄摸了摸怀里,那里藏着半块干硬的红薯,是昨天趁李桂芬不注意,从猪食槽里抢出来的。咬了一小口,硌得牙床生疼,可我还是慢慢嚼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突然,我想起王磊睡觉前把糖放在了枕头底下。
那个念头像颗种子,在心里噌地一下就发芽了。就舔一下,我对自己说,就一下,尝尝甜味就行。
我屏住呼吸,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慢慢从被窝里爬出来。王磊睡得正香,口水顺着嘴角流到枕头上。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糖纸的一角,心就砰砰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捏住糖块的瞬间,我飞快地缩回手,连滚带爬地躲回自己的角落。颤抖着剥开糖纸,橙黄色的糖块躺在我脏兮兮的手心里,像块小小的太阳。我赶紧把糖塞进嘴里,一股浓郁的甜味瞬间在舌尖炸开,顺着喉咙一直甜到心里。
真甜啊……比亲妈给的那块还要甜。我闭上眼睛,舍不得嚼,就含着,让甜味一点点化在嘴里。
死丫头!你在偷吃啥
李桂芬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耳边响起,我吓得一哆嗦,糖块顺着喉咙滑进了肚子里。煤油灯被点亮,昏黄的光线下,李桂芬的脸扭曲着,像庙里凶神恶煞的泥塑。
我的糖!我的糖不见了!王磊被吵醒,一摸枕头就哭了起来,妈!英子偷吃了我的糖!
李桂芬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把我从炕上拽了下来。我的头咚地撞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前瞬间黑了一片。她抓着我的头发往灶台那边拖,我的后背在粗糙的泥地上摩擦,棉衣被磨破了,刺骨的寒意钻进肉里。
我让你偷!我让你馋!她从灶台边抄起一根烧火棍,劈头盖脸地朝我打来,生你这么个赔钱货,就知道抢你弟弟的东西!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烧火棍带着风声落下,打在我的背上、胳膊上、腿上。起初是火辣辣的疼,后来就麻木了,像无数根针在扎。我蜷缩在地上,想求饶,可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
王磊站在旁边,一边哭一边喊:打死她!让她偷我的糖!打死她!
李桂芬打红了眼,手里的烧火棍越来越沉,越来越快。我感觉自己的血顺着棉衣渗出来,把地上的泥土浸湿了一片。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我好像又看到了亲妈,她穿着蓝布褂子,笑着朝我伸手:英子,跟妈走,妈给你买糖吃……
真暖和啊……比含在嘴里的糖还要暖……
……
英子!英子!你再不起来喂猪,我揭了你的皮!
尖利的骂声像冰锥一样扎进脑子里,我猛地睁开眼睛。
刺眼的阳光从窗户缝里照进来,落在我的脸上。我躺在炕上,身上盖着那床破棉絮,后背虽然有点隐隐作痛,却没有被打后的麻木感。
这是……怎么回事
我抬起手,手心干干净净的,没有血污,只有几道干裂的口子。再摸摸后背,棉衣虽然破旧,却没有被烧火棍打破的洞。
还愣着干啥猪都饿叫唤了!李桂芬的声音又在院子里响起,伴随着猪的哼哼声。
我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冲到门口往外看。院子里,李桂芬正叉着腰站在猪圈边,王磊蹲在鸡窝前掏鸡蛋,亲爸王老实扛着锄头准备下地。
太阳挂在东边的天上,金灿灿的,照得院子里的积雪亮晶晶的。
等等,积雪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泥地上,可昨天被打时明明是腊月,地上怎么会有融化的雪水
发啥呆!李桂芬朝我扔过来一把猪草,赶紧剁了喂猪,晌午要是猪没吃饱,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捡起猪草,手指触到草叶上的冰碴,冻得一激灵。这不是做梦!我真的……回来了
我跑到灶台边,拿起墙上挂着的日历——那是一张印着毛主席头像的旧日历,上面的日期清清楚楚地写着:1977年11月15日。
1977年11月15日……
我记得清清楚楚,前世我被打死那天,是腊月初三,王磊的生日前一天。也就是说,现在离我被打死,还有整整半个月!
我……重生了
眼泪唰地一下涌了出来,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激动。我没死!我真的没死!我回到了被打死前的半个月!
哭啥哭丧门星!李桂芬走进来,看到我哭,劈头就是一句骂,赶紧干活去,少在这儿晦气!
她的脸还是那么刻薄,可我看着,却觉得无比亲切。我胡乱抹了把眼泪,抓起墙角的猪草筐:我这就去,这就去。
我挎着筐走出家门,院子里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驱散了最后一点寒意。路边的杨树上还挂着残雪,几只麻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这不是梦。
我真的回来了。
走到猪圈边,我放下筐,却没急着剁猪草,而是蹲在地上,把冻得通红的手贴在冰凉的地面上。
疼。
是真的疼。
我还活着。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像前世那样窝囊。李桂芬的烧火棍,王磊的水果糖,这个家的重男轻女,我都记着呢。
我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谁都好。
我想起前世临死前,藏在炕洞深处的那些东西——那是我偷偷捡了半年的玻璃瓶和废铁丝,攒了二十多块钱,想等开春偷偷跑出去,去县城找个活干。可惜还没来得及,就被那块糖断送了性命。
我得把那些钱找出来,那是我活下去的底气。
喂完猪,我趁着李桂芬和王磊去赶集,溜回自己的房间。炕是用泥土砌的,靠墙角的地方有一块砖是松的,我用手指抠了抠,砖就掉了下来,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
我把手伸进去,摸到了一个用破布包着的小包。掏出来打开,里面是二十三个一元的纸币,还有一堆五分、一角的硬币,加起来正好二十三块七毛。
这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我把钱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的口袋里,又把那块砖塞回去,用稻草盖好。做完这一切,我走到镜子前——那是一块裂了缝的铜镜,照出的人影模模糊糊的。
镜子里的女孩,头发枯黄,脸瘦瘦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暗夜里的星星。
王英,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这一世,你要为自己活。
院子里传来李桂芬和王磊的说笑声,王磊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他爱吃的芝麻糖。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口袋里的钱。
芝麻糖而已,前世我为了一块糖送了命,这一世,我会让他们知道,我王英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属于我的,我会一点一点拿回来。欠我的,我也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北风还在吹,但我心里的那团火,却烧得越来越旺了。第二章:军绿色的光与新生
腊月的雪化了又冻,院子里的水缸结着层薄冰。我揣着藏在鞋底的二十三块七毛,每天天不亮就揣着筐出门,绕着村子捡废品。玻璃瓶藏在河岸边的芦苇丛里,废铁丝拧成捆塞在枯树洞里,硬纸壳就压在柴草堆最底下——这些都是我偷偷攒下的底气。
李桂芬只当我还是那个闷葫芦,骂两句、打两下就不再管。王磊依旧把我当丫头使唤,让我给他背书包、抄作业,我不吭声,却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言听计从。他让我给他洗袜子,我就不小心把肥皂水泼在他的新布鞋上;他抢我的窝窝头,我就提前在里面藏根细鱼刺——看着他卡得直翻白眼,我躲在灶台后,嘴角悄悄翘起来。
这天刚把半筐废品藏好,就听见村口传来锣鼓声。当兵的来啦!有人喊着跑过,我抱着怀里的玻璃瓶,也跟着往村口跑。
村口的老槐树下围了好多人,十几个穿着军绿色棉袄的年轻人站在那里,胸前的红绸子在寒风里飘。他们身姿笔挺,脸上带着刚入伍的青涩,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精神气。人群里有人指着最前面的年轻人说:那是军区张司令的儿子,叫张建军,听说考上军校了,回来探亲呢!
我顺着人群的目光看去——那个叫张建军的年轻人,比旁边的兵哥哥高出小半头,军帽下的眉眼很亮,像落了星星。他没像其他人那样对着乡亲们笑,只是站在那里,眼神温和地扫过人群,落在我身上时,顿了一下。
我赶紧低下头,怀里的玻璃瓶硌得肋骨生疼。我穿着王磊穿旧的、打了补丁的棉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灰——和他站在一起,就像地里的泥和天上的云。
小妹妹,你的瓶子掉了。
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张建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面前,弯腰捡起我掉在地上的玻璃瓶,用干净的手帕擦了擦上面的泥,递还给我。这么冷的天,怎么一个人捡这个
他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和我冻得红肿开裂的手完全不一样。我接过瓶子,攥得紧紧的,说不出话来。
建军,走了!旁边有人喊他,他应了一声,又看了我一眼,才转身归队。
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暖暖的。长这么大,除了亲妈,还没人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跟我说过话,更没人给我捡过东西。
回到家,李桂芬正翻我的筐,见里面只有几个玻璃瓶,立刻骂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捡这些破烂,猪都喂瘦了!我看你就是个丧门星,克父克母的玩意儿!
换作从前,我早就吓得缩成一团了。可今天,我想起张建军温和的眼神,突然挺直了腰:我捡破烂换钱,不花家里的。
反了你了!李桂芬扬起手就要打我,我没躲,只是盯着她的眼睛:你打吧,打坏了我,谁给你喂猪、做饭、拾柴火
李桂芬的手僵在半空,大概没想到我会顶嘴。王磊在旁边喊:妈,打死她!她敢跟你顶嘴!
滚一边去!我吼了王磊一声,他吓得愣在那里。李桂芬也被我的样子唬住了,悻悻地放下手:翅膀硬了是吧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晚上,我躺在炕上,摸着怀里的玻璃瓶,想起张建军的样子。他说这么冷的天,怎么一个人捡这个,他的眼神里没有嫌弃,只有关心。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会关心我。
我把藏在炕洞的钱又数了一遍,二十三块七毛。不够,远远不够。我要离开这里,去县城,去更远的地方,去能看到像张建军那样的人的地方。
第二天,我起得更早了。天还没亮,我就揣着筐往邻村走——那里有个废品站,收价比我们村高一分钱。
寒风刮在脸上,我却不觉得冷。心里有个声音在喊:王英,加油,你一定能离开这里,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远处传来军号声,大概是部队在出操。我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军绿色棉袄的身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灰暗的生活。
这一世,我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朝着光的方向,好好活下去。第三章:亿万家产与终局
女儿张清媛出嫁那天,我站在别墅的露台上,看着楼下花园里穿梭的宾客,手里捏着那份拟了三个月的嫁妆清单。晨光透过薄云洒下来,落在清单上的数字——一亿零八十万——金灿灿的,晃得人眼晕。
妈,您别站这儿吹风了。清媛穿着洁白的婚纱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她眉眼像极了张建军,温和里带着股韧劲,只是眼角比他多了几分娇憨。爸在楼下催了,说吉时快到了。
我笑着帮她理了理头纱:我们清媛长大了,要嫁人了。指尖触到她婚纱上的珍珠,冰凉温润——这是我托人从南海寻来的天然珍珠,串成头纱时,光手工费就花了二十万。
清媛靠在我肩上:妈,您给的嫁妆太多了,我和子轩说了,钱我们先存着,以后给您和爸养老。
傻孩子。我拍拍她的手,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我王英的女儿的。当年妈连块水果糖都要偷着吃,现在就要让全世界知道,我女儿值得最好的。
楼下传来汽车鸣笛声,是迎亲的车队到了。我牵着清媛往下走,楼梯上铺着红地毯,两侧摆满了她从小看到大的玩具——从三岁时那辆定制的、价值千万的粉色跑车模型,到十五岁时我送她的限量版钢琴,每一件都见证着她被宠爱的时光。
张建军站在楼梯口等我们,鬓角已有些斑白,却依旧挺直如松。他握住我和清媛的手,声音有些哽咽:我女儿……真漂亮。
宾客们的掌声像潮水般涌来,我笑着朝大家点头,目光却在人群边缘顿住了。
李桂芬站在那里,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头发用一根红绳扎着,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布包。她的背驼得厉害,脸上沟壑纵横,比上次在菜市场见到时,又老了十岁。
大概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转身想走。
李阿姨,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喜酒。我让管家把她请过来,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
李桂芬被管家引到面前,手在布包里摸索半天,掏出个用塑料袋裹着的东西,递过来:我……我没钱买礼,这是家里树上结的枣,给……给孩子添点喜气。
塑料袋里的冬枣皱巴巴的,有的已经烂了半边。清媛笑着接过来:谢谢奶奶,我最爱吃冬枣了。
李桂芬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突然抓住我的胳膊:英子……不,王总,我听说……听说你给了清媛一个亿的嫁妆
周围的宾客都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我们。我抽出胳膊,掸了掸被她抓皱的旗袍:是,还有些房产和股票,加起来差不多两个亿。
两个亿……李桂芬喃喃自语,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当年你偷我家王磊一块糖,我把你打得半死,现在你给女儿两个亿……老天爷啊,这是报应啊……
她的笑声又尖又利,像指甲刮过玻璃。王磊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拽着她的胳膊:妈,你胡说啥呢!快走吧!
我没胡说!李桂芬甩开他的手,指着我喊,你当年说英子是赔钱货,说丫头片子不值钱,现在看看!看看人家的女儿!再看看你!你连个工作都没有,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王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拉她走,李桂芬却突然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我悔啊!我真悔啊!当年我不该打你,不该苛待你……英子,你原谅我吧,我给你磕头了……
她真的对着我磕起头来,额头撞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宾客们窃窃私语,张建军皱着眉想让人把她扶起来,我却拦住了。
李桂芬,我蹲下来,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当年你打死我时,没想过有今天吧
她抬起头,满脸是泪:没想过……真没想过……
其实我早就不恨你了。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你打我骂我,是因为你也活在重男轻女的泥沼里,以为只有儿子能靠得住。可你看,王磊靠得住吗清媛是女儿,不一样能撑起一个家
李桂芬愣愣地看着我,突然眼睛一翻,没了声息。
医生来的时候,说她是情绪激动引发了心梗,没救过来。王磊趴在她身上哭,声音嘶哑,却没多少真情实感。
我站在露台上,看着救护车的灯光消失在路尽头,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两世的恩怨,就这么结束了
妈,别想了。清媛走过来,递给我一杯温水,爸说,人各有命,您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接过水杯,看着楼下女儿和女婿向宾客敬酒的身影,突然笑了。是啊,人各有命。李桂芬困在她的执念里,最终被自己的狭隘吞噬;而我,靠着一点运气和不屈的劲儿,走出了泥沼,还护住了我的珍宝。
夕阳西下时,张建军揽着我的肩:在想什么
在想,我靠在他怀里,看着天边的晚霞,当年捡废品换钱的小姑娘,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能给女儿一个亿的嫁妆。
他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衣服传过来:不是想不到,是你值得。
远处传来清媛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我闭上眼睛,任由晚风吹拂着脸颊——这一世,值了。
勤俭节约不是为了委屈自己,是为了在风雨来时,有底气护住想护的人;是为了有一天能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告诉世界:女性从不是附属品,女儿也能成为骄傲。
李桂芬永远不会懂这个道理,但没关系,我懂,清媛懂,越来越多的人会懂。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