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青春的迷雾! > 第一章

01
晨雾还没散尽,我站在军需大院门口,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灰蒙蒙的雾气里。
他走路还是那样,腰杆笔直,脚步干脆,像是永远在执行某项不容拖延的任务。
你和你爸一样倔。母亲总这么说。
可这次不一样。
徐临他那么好,一定不会像父亲说的那样。
我转身回屋,行李箱已经收拾好了,几件简单的衣服,洗漱用品,还有一本翻旧的护理手册。
我盯着抽屉看了两秒,啪地合上。
林棠,你确定要去那儿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站在门口,母亲是急匆匆的从医院赶回来的,白大褂还没换下。
嗯。我拉上行李箱拉链,郊区医院缺护士,我已经应聘上了。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我。
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像是X光,能直接照进人骨头里。
徐临在那儿。我补了一句。
母亲眉毛动了一下,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转身走了,脚步声在走廊里清脆地响着,像某种无声的默许。
——
郊区医院的宿舍比我想象的还要小。
一张铁架床,一个掉漆的衣柜,窗户正对着停车场,阳光被高大的住院楼挡得严严实实。
我把行李箱搁在床边,手机震动了一下。
徐临的消息:到了吗
我回了个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想再打点什么,又删掉了。
门突然被敲响。
林护士一个微胖的护士探头进来,徐医生让我带你去熟悉下环境。
我跟着她穿过走廊,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子。
这里的墙壁泛黄,地砖有几块已经开裂,和军区总医院的光亮整洁完全是两个世界。
徐医生人真好,特意嘱咐我照顾你。她笑眯眯的,你们认识
大学同学。我对她微笑,简短地回答。
转过拐角,迎面撞上一群人。
徐临走在最前面,白大褂敞着,手里拿着病历夹。
他旁边是个穿粉色套装的女孩,正仰着脸和他说笑。
我停下脚步,看向他们。
徐临抬头看见我,表情僵了一瞬,随即笑起来:林棠这么快就到了
粉色套装女孩转过头,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这是谁啊
新来的护士。徐临语气自然,甚至没多看我一秒,转头继续和那女孩说话,周院长说下午的会你要一起参加……
他们从我身边走过。
带路的护士小声说:听说那是副院长的女儿,周雅。
我点点头,没说话。
——
晚上八点,我终于收拾完宿舍。
手机亮起,徐临的来电。
忙完了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笑意,今天太忙了,没来得及和你多说。
嗯。
生气了他压低声音,周雅就是个小姑娘,他爸是副院长,我得应付她爸,你懂的。
我没吭声。
明天我给你带早餐。他语气软下来,老规矩,豆浆不加糖。
电话挂断后,我盯着黑下去的屏幕看了很久。
窗外,停车场的灯忽明忽暗,像某种不安分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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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徐临的豆浆放在我桌上时还冒着热气。
塑料杯外凝着水珠,在木质桌面上洇出一个小圆圈。
急诊科排班表。他指尖敲了敲压在杯子下面的纸,白大褂袖口沾着碘伏痕迹,王主任特意把你安排在他组里。
我撕开吸管包装纸。
塑料膜裂开的声响里,听见隔壁护士站传来窃笑。
听说没新来的被分去喂王老虎。
吸管戳破封口时用力过猛,豆浆溅到手背上。
徐临皱眉抽了张纸巾,动作却停在半空。
走廊尽头,粉色身影正晃着马尾辫往这边走。
晚上再说。他迅速缩回手,转身时白大褂扬起一角,带翻了我挂在桌沿的听诊器。
金属听筒砸在地砖上,当啷一声。
周雅的高跟鞋停在听诊器旁边。
漆皮鞋尖踢了踢银色金属,像对待什么碍眼的垃圾。
徐医生。她眼睛盯着我,三床病人找你。
消毒水味道突然变得刺鼻。
我蹲下去捡听诊器,看见徐临的皮鞋毫不犹豫地转向另一个方向。
橡胶管缠在指间,冰凉得像蛇。
——
急诊科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
止血钳!王主任的吼声震得器械盘都在抖。
车祸伤员的血喷在我护目镜上,视野顿时变成暗红色。
递器械时听见身后护士小声嘀咕:关系户就是好,都不用值夜班。
我猛地转身。
沾血的手套差点蹭到对方衣领,那小护士吓得后退两步。
我今晚值班。扯掉手套扔进医疗垃圾桶,现在能去换药了吗
走廊时钟指向十一点。
换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徐临带着一身烟味挤进来。
生气了他反手锁门,白大褂蹭到碘酒瓶,褐色液体顺着柜门往下淌,周雅她爸管着职称评审......
纱布按在病人伤口上,我听见自己声音平静得可怕:113床要换引流袋。
他抓住我手腕。
消毒水也盖不住那股女士香水的甜腻味,像腐烂的水果。
明天副院长组织聚餐。他拇指摩挲着我护士表表带,你必须来。
表盘反射的冷光刺得眼睛疼。
上次他说必须出席的场合,我穿着借来的裙子在餐厅后厨洗了三小时盘子——徐母说这是媳妇该学的规矩。
——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母亲的消息简洁得像军事电报:明晚六点,华丰饭店。
我盯着屏幕发呆,直到徐临的语音消息跳出来:记得穿那条蓝裙子,周雅她爸喜欢得体大方的。
更衣室镜子映出我发红的眼眶。
蓝裙子还挂在柜子里,上次被徐母的火锅汤料泼到的油渍已经洗掉了,但那股芝麻酱味道似乎永远都散不尽。
护士站的电话突然炸响。
林护士!值班护士探头喊,你妈妈在住院部门口!
我冲下楼时差点踩空台阶。
母亲站在救护车旁边,军装笔挺得像刀裁出来的,肩章在路灯下闪着冷光。
几个院领导围着她,点头哈腰的样子活像见了鬼。
妈......
路过。她抬手整了整我歪掉的护士帽,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人听见,明晚跟我去华丰饭店吃饭。
徐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走廊阴影里。
他盯着母亲肩章的眼神,像饿狼看见鲜肉。
——
有些时候,当看清楚了一个人,不在为了漂亮的皮囊和虚假表演,所蒙蔽心智,是真的能让人变的很清醒。
就好比现在。
想起那天自己的坚持,和父亲母亲说的那些话。
心里全是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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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徐临的目光黏在母亲的肩章上,直到救护车开走才猛地回神。
他快步走过来,白大褂下摆被夜风吹得翻飞。
那是你妈他声音压得很低,手指掐得我手腕发疼,解放军医院的林主任
我甩开他的手,转身往住院部走。
林棠!他追上来,皮鞋在水泥地上敲出急促的声响,明天副院长聚餐——
我要值班。
他一把拽住我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换班。他盯着我的眼睛,周副院长点名要见你。
我冷笑了一声。
他表情僵住,随即松开手,语气软下来:我妈住院了,胆结石。
——
徐母的病房在走廊尽头。
推门进去时,她正半靠在床头啃苹果,果皮直接吐在床头柜上。
哟,舍得来了她眼皮一翻,把啃了一半的苹果递过来,削皮。
水果刀在指间转了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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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过椅子坐下,刀刃贴着苹果表面慢慢推进。
小临说你妈是军医徐母突然凑近,嘴里喷出酸腐的蒜味,什么级别
刀尖微微一滑,削断的果皮掉在地上。
普通医生。
她撇撇嘴,突然捂着右腹呻吟起来:哎哟……疼死我了……
我按下呼叫铃。
按什么铃!她一巴掌拍开我的手,去给我倒尿盆!
塑料尿盆塞到我手里时还是温的。
厕所灯管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照着墙上喷溅的黄色污渍。
水流冲下去的那一刻,走廊传来熟悉的笑声。
……阿姨您别担心,我爸爸认识肝胆科专家。周雅的声音甜得发腻。
还是你有心。徐母的嗓门拔高了八度,不像某些人,端个尿盆都磨蹭半天。
我关上水龙头。
门缝里,徐临正弯腰给徐母掖被角,周雅站在床边,粉色指甲油在灯光下亮得刺眼。
小临啊,你王阿姨介绍的财政局姑娘……
妈!徐临突然打断她,眼神往门口瞟了瞟。
尿盆在消毒柜里撞出哐当一声响。
——
凌晨三点,徐母的镇痛泵空了。
我推着治疗车进病房时,她正鼾声如雷。
输液管缠在她肥厚的手腕上,像条透明的蛇。
轻点!她突然睁眼,指甲掐进我手背,想疼死我啊
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走廊传来脚步声。
……值班表我调好了。徐临的声音由远及近,明天华丰饭店……
她真不去周雅的轻笑像玻璃碴子,听说她妈挺厉害的
再厉害也是郊区医院的护士。徐临的脚步声停在门外,我妈说得对,没背景的女人……
治疗车轱辘碾过门槛。
徐临的领带夹闪着冷光,周雅的口红印还留在他白大褂领口。
他们像被按了暂停键,直愣愣地看着我推车出来。
让让。
治疗车撞开一条路。
徐临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
清晨六点,我靠在护士站台面上灌咖啡。
休息室的门虚掩着,徐母的大嗓门穿透薄薄的木板:……要不是小临心软,早跟那个没背景的护士分手了。
阿姨您放心。周雅的笑声像指甲刮黑板,我爸说了,留院名额肯定给徐医生。
咖啡杯在台面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值班护士吓得一哆嗦:林、林护士,你要不要休息会儿
我摇摇头,翻开交接本。
钢笔尖划破纸页时,手机震了一下。
母亲的消息只有五个字:军牌车去接你。
窗外,住院部楼下的银杏叶开始泛黄。
一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叶脉清晰得像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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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保温桶里的鸡汤还冒着热气。
我盯着桶壁上凝结的水珠,听着病房里传出的说笑声。
这参汤可是我特意托人从长白山带的。周雅的声音甜得发腻,阿姨您尝尝
哎哟,还是你有心。
徐母的嗓音拔高了八度,不像某些人,熬个鸡汤都舍不得放料。
门缝里,徐临正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喂徐母喝汤。
他白大褂袖口沾着油渍,领带歪在一边。
小临啊,明天华丰饭店......
妈,您别操心这个。徐临打断她,眼神往门口飘了一下,周副院长都安排好了。
周雅突然凑近徐临耳边说了什么,两人同时笑起来。
她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搭在徐临肩上,像某种恶心的爬行动物。
保温桶的提手勒得掌心生疼。
......听说她妈就是个普通军医周雅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我爸查过了,解放军医院根本没姓林的主任。
啪嗒——
一滴鸡汤溅在门框上。
徐临的笑僵在脸上。
他转头看见我站在门口,手里的汤匙当啷一声掉进碗里。
林棠
保温桶砸在地上的声音比我想象的响亮。
滚烫的鸡汤溅到徐母被子上,她尖叫着跳起来。
你发什么疯!
偷听!徐母指着我鼻子骂,没教养的东西!
徐临一把拽住我手腕:你干什么
他抬手那瞬间,我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
父亲教的格挡动作像刻在肌肉里——右手上抬架住他胳膊,左腿后撤半步,重心下沉。
徐临愣住了。
他胳膊悬在半空,表情活像见了鬼。
你......
我突然想笑。
从相识到恋爱,和他认识了三年,他居然从来就都没有了解过我。
周雅的红唇张成O型。
徐母的骂声卡在喉咙里,像只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
林护士!值班护士在走廊尽头喊,3床抢救!
我甩开徐临的手。
转身时看见他白大褂上沾着的鸡汤,正顺着衣角往下滴。
——
抢救室的灯亮到中午。
我摘下手套,发现虎口处有道细小的裂口。
不知是刚才格挡时划的,还是掰安瓿瓶时割的。
休息室的门虚掩着。
徐临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她肯定听见了。
听见又怎样周雅满不在乎,我爸说了,留院名额......
我推门进去。
周雅正坐在徐临腿上,粉色指甲在他胸口画圈。
看见我,她故意往徐临颈窝里蹭了蹭。
徐临像触电一样推开她。
林棠,我们谈谈。
让让。我拿上储物柜里的外套,借过。
周雅突然站起来拦住我:你知道徐医生为什么选我吗她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就这个,你一辈子都......
钥匙串上挂着保时捷标志,在阳光下反着刺眼的光。
我掏出兜里的标识军队车辆的钥匙坠,轻轻放在桌上,这是从家里出来时,不小心掉到行李箱里面。
认识这个吗
周雅的表情凝固了。
徐临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椅子。
林棠,这是......
走廊突然骚动起来。
护士长小跑过来:林护士,院长让你马上去会议室!
——
会议室门口站着两个穿军装的人。
我一眼认出父亲的老部下,肩上的两杠四星闪闪发亮。
周副院长正点头哈腰地给他们递烟,被对方摆手拒绝。
小林同志。年长的那位冲我敬了个礼,首长让我来接您。
整个走廊安静得能听见输液滴答声。
徐临站在护士站旁边,脸色比病人还白。
周雅拽着他袖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整了整护士服领子:等我换件衣服。
转身时听见周副院长结结巴巴地问:请、请问这位是......
林司令的女儿。
军靴踏在地砖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走廊两侧,所有医护都像被施了定身术。
徐临突然冲过来:棠棠!
我侧身避开他伸来的手。
这个动作太熟练了——和刚才在病房里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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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褪下工作服,换上平装。
看向镜子里,穿着白色长裙的我,指尖碰到锁骨处的红痕——这是半年前徐临生日,他嫌我买的领带夹太便宜,推搡时留下的。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护士!人事科的小李探头进来,眼睛瞪得溜圆,院长说您的辞职信......
放着吧。我拎起在一旁的针织外衫,现在去签。
行政楼的走廊突然变得很长。
两侧办公室的门缝里探出无数双眼睛,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漫过来。
听说被周千金横刀夺爱......
徐医生刚才脸都绿了......
人事科的门大敞着。
辞职信躺在桌上,边角还沾着鸡汤的油渍。
钢笔悬在纸面上方时,身后传来高跟鞋的脆响。
装什么清高周雅的声音带着颤,你以为这样徐临就会——
钢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截断了她的话。
墨水在签名处晕开,像朵丑陋的黑花。
让让。我转身时衣角下摆扫过她的小腿,你挡道了。
她突然抓住我手腕:住军区大院了不起指甲陷进皮肉里,你爸不就是个退休老——
走廊尽头传来整齐的踏步声。
所有人都僵住了。
母亲穿着常服站在电梯口,肩章上的金星刺得人眼睛疼。
她身后跟着两个警卫员,军靴踏在地砖上的声响像子弹上膛。
林、林主任!周副院长从办公室里冲出来,敬礼时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您怎么亲自......
母亲的目光越过他,落在我红肿的手腕上。
妈妈,对不起!我嗓子突然发紧。
周雅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
她涂着睫毛膏的眼睛眨了眨,突然扭头就跑,高跟鞋在走廊上敲出一串慌乱的鼓点。
站住。
母亲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行政楼瞬间死寂。
周雅钉在原地,背影肉眼可见地发抖。
你们医院的员工。母亲转向周副院长,都这么没规矩
冷汗顺着副院长的鬓角往下淌。
他嘴唇哆嗦着,突然狠狠瞪向走廊拐角:徐临!还不滚过来解释!
阴影里慢慢挪出个人影。
徐临的白大褂皱得像抹布,领带歪在一边。
他盯着母亲肩章的眼神,活像被枪指着头的逃兵。
阿、阿姨......
母亲抬手整了整我的衣领。
这个动作她做了二十多年,指尖拂过领花的力道和童年记忆里一模一样。
回家。
我们走过走廊时,徐临突然扑过来抓住我胳膊。
他手劲大得惊人,喉结上下滚动着却说不出话。
警卫员的手按在枪套上。
棠棠......徐临的眼泪砸在我手背上,我不知......
我掰开他的手指。
一根,两根,动作慢得像电影慢镜头。
他指甲缝里还沾着手术缝合线的碎屑,掌心有我们第一次约会时被我咬的月牙疤。
松手。
这句警告太迟了。
警卫员已经扭住他胳膊,咔嚓一声脆响后,徐临跪在了地上。
他疼得脸色煞白,却还仰着头看我,眼神像条被踢了一脚的狗。
电梯门缓缓关闭时,我最后看了眼行政楼。
周雅瘫坐在走廊长椅上,周副院长正对着母亲远去的背影不停鞠躬。
徐临还跪在那里,白大褂下摆沾满了灰尘。
窗外,住院部楼下的银杏叶全黄了。
一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在军牌车上,像枚褪色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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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军牌车驶过医院大门时,后视镜里的徐临还站在原地。
他白大褂下摆被风吹得翻飞,远远看去像只折了翅膀的鸟。
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
掏出来看时,锁屏上堆满了未接来电和消息提醒。二十七通电话,四十三条短信。
最新一条写着:棠棠,给我五分钟解释,我和周雅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拿她当妹妹的。
我按下关机键。
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暖黄的光透过车窗,在母亲肩章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她手指轻轻敲着膝盖,节奏和车载广播里的军歌完美重合。
妈。
喉咙突然哽住。
我转身扑进她怀里,额头抵着她挺括的军装。
布料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儿时记忆里一模一样。
母亲的掌心落在我后脑勺,力道不轻不重。哭什么。她声音很淡,为这种人
我摇头,眼泪却把她的肩章浸得发亮。
不是为徐临,是为那个在他家厨房洗了三小时碗的自己,为那个被他妈使唤着倒尿盆的自己,为那个明明会格斗却忍着没还手的自己。
母亲轻叹了口气,棠棠啊,以后看人,可得要擦亮眼睛了,可不能在为了那点糖衣炮弹就眯了眼。别看你爸那么生气,你这几个月没在家,最不放心你的啊,还是他……
我扑在母亲怀里,听着母亲说我走后这三个月家里发生的事。
母亲说,爸爸有好些个晚上都睡不好,经常半夜见着我爸一个人呢在阳台上抽烟。
这时,车载电台突然插播新闻:......战区医院联合演习圆满结束,沈砚舟少校获个人特等功......
母亲的手指顿了顿。砚舟明天回来了。她替我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调去了总院脑外科。
我猛地抬头。
路灯的光恰好掠过母亲嘴角,那里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小时候那个给你糖的大哥哥,人家给你糖,结果你还跟人家打了起来的那个。她补充道,你记得他吗
记忆突然鲜活起来。
大院里那个总是白衬衫扣到顶的男孩,他比我大两岁,不过小时候他个头不高,跟我差不多高,家里总是让我喊他哥哥,我那时候很不服。
凭什么他和我一样高,就要让我喊他哥哥,为什么不是他来喊我姐姐。
和他打过一架,他被我一个过肩摔就给放倒了,鼻血染红了他崭新的衬衫领子。
后来他顶着满脸的淤青,还依然不懈的给我送糖吃。
手机又在震。
这次是条新短信,来自陌生号码:林小姐,我是周副院长,关于徐临的违纪问题想请您......
我摇下车窗。
夜风灌进来的瞬间,一张小卡片划出一道抛物线,消失在路边。
我之前那么欺负他。我靠着母亲肩膀嘟囔,他会不会还记得呢啊不会是要回来找我算账的吧
母亲哼了一声。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就知道任性气人的。人家砚舟现在可是真有出息了,昨天晚上,他还打电话给爸,问你最近好不好呢。
——
汽车在路上行驶了大半天,傍晚时,才到了家边。
远远地,从车窗里瞧见了大院门口亮着的晃晃黄晕的灯光。
汽车停稳在大院中
,推开车门下车,往家门口走去。
远远地,在家门口外,有个挺拔的背影站在墙根边。
那人似是有听到了脚步声。
急急捏掉了手中的香烟,一下转过身来。
昏暗光线下,是一张英俊刚毅的侧脸轮廓,有着成长蜕变,也有着似曾相识痕迹。
阿姨,棠棠妹妹,你们回来了啊
那人扬唇的浅笑,温厚的声音。
我盯着他,不禁愣了下神。
母亲笑吟吟的走上前去,在那人身上拍了拍。
是砚舟啊,快别这站着了,来进屋坐。
母亲已经往门口走了去。
我还在原地发着愣。
沈砚舟也是一点也没动,目光炽热的直直看向我。
许久不见,棠棠,我是沈砚舟,你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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