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背叛与重生
>我撞见妻子挽着青梅竹马逛商场时,女儿正因高烧抽搐住院。
>电话被她挂断三次后,我收到短信:在忙,别烦。
>签完离婚协议那天,我注册了被妻子嘲笑八年的设计专利。
>三个月后公司估值过亿,前妻红着眼在雨里拦车:女儿需要爸爸…
>我摇下车窗轻笑:现在她想起自己是个妈了
>——后来全城都知道,新晋科技新贵宠女如命,却对前妻送的便当视而不见。
>直到女儿把离婚证剪成拼图:爸爸,妈妈哭得好吵,你能把她拼回去吗
2
寒夜决裂
冰冷的消毒水味儿,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鼻腔深处,顽固地盘踞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感。医院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惨白的灯光打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反射出模糊扭曲的影子,晃得人眼晕。
我像个被抽空了骨头的提线木偶,背靠着同样冰冷刺骨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薄薄的缴费单被汗水浸透,皱巴巴地攥在手里,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上面那些冰冷的数字——四千八百七十六块三毛二——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麻。手机屏幕倔强地亮着,微弱的光映在我布满血丝的眼底,屏幕上清晰显示着老婆两个字,下面是一长串刺眼的红色未接通标识。
三次。整整三次。
最后一次拨通时,我甚至能想象到手机在某个精致包包里徒劳地震动、嗡鸣,然后被一只涂着漂亮指甲油的手不耐烦地按掉。那感觉,像是被人隔着电话线狠狠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顺着神经一路烧到心口。
【嗡——】
手机猝不及防地震了一下,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新信息。
发件人:老婆。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点开的。
在忙,别烦。
四个字。干脆利落。像四把淬了冰的飞刀,精准地扎穿了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期待。
忙
我喉咙里堵着一团又酸又涩的东西,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几个小时前,在市中心那座巨大、明亮、充斥着昂贵香水味的购物中心里看到的画面。
她,林薇,我结婚五年的妻子。穿着我上个月咬牙用年终奖给她买的那件米白色羊绒大衣,那是她念叨了很久的牌子。此刻,那件昂贵的大衣正亲密地蹭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
那个男人,周明远,她的青梅竹马,从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的邻家好哥哥。他微微侧着头,正对林薇说着什么,脸上是那种我很久没在她面前看到过的、带着点纵容和专注的笑意。林薇仰着脸听,唇角弯起的弧度,是我记忆中曾经只属于我的甜蜜。
他们靠得那么近。近到周明远的手,几乎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虚虚地环在她的腰后。林薇的手,则亲昵地挽着他的臂弯,身体微微向他倾斜,依赖的姿态浑然天成。
那一刻,商场里喧嚣的人声、浮华的背景音乐,瞬间离我远去,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狠狠一拧,尖锐的痛楚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我像个滑稽的小丑,手里还拎着刚从药店买回来的、女儿心心念念的草莓味退烧贴,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隔着流光溢彩的玻璃橱窗,看着我的妻子和她最好的朋友,演绎着属于他们的温情片段。
而我的女儿,我四岁的小天使暖暖,正躺在离这里几公里远的儿童医院急诊室里,小脸烧得通红,身体因为高热而间歇性地抽搐。医生皱着眉说:怎么才送来再晚点,后果不堪设想!
爸爸……
一声微弱、带着浓重鼻音的呼唤,像一根细线,猛地将我飘散的、浸满苦涩的思绪扯了回来。
我浑身一激灵,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冰凉的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冲进旁边的留观病房。
小小的病床上,暖暖蜷缩在白色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烧得通红的小脸。平日里亮晶晶的大眼睛此刻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痕,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揪着被角,嘴唇干得起皮,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痛苦地蹙着。
那点可怜兮兮的退烧贴,孤零零地贴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显得那么脆弱无力。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粗糙的大手狠狠揉搓,痛得我几乎直不起腰。我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她正在输液的小手,用指腹极轻地、颤抖地碰了碰她滚烫的脸颊。指尖传来的灼热温度,烫得我手指猛地一缩。
暖暖乖…爸爸在…爸爸在这儿…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嘶哑得不像话,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我俯下身,把脸埋在她小小的颈窝旁边,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的只有消毒水和病痛的气息。眼眶又热又胀,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拼命想往外涌。
忙
她忙什么呢忙着在温暖的商场里,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言笑晏晏
我死死咬住后槽牙,尝到了口腔里弥漫开的铁锈味。手机屏幕还固执地亮着,那四个冰冷的字——在忙,别烦——像淬了毒的针,一下下扎在我心口最软的地方。一股混杂着心痛、愤怒、以及被彻底践踏的冰凉绝望,像失控的藤蔓,瞬间绞紧了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打破了病房里沉闷的压抑。哒、哒、哒…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绷紧的神经上。
林薇走了进来。她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米白色羊绒大衣,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泛着一层冰冷而疏离的光泽。她脸上还带着一丝商场暖气熏出来的红晕,精心描画的眉眼间,却透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疲惫和不耐烦。手里拎着几个印着奢侈品Logo的纸袋,与这充斥着消毒水和病痛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甚至没先看一眼床上昏睡的女儿,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直直地射向我,眉头拧得死紧。
陈默,你搞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刚结束购物的松弛,以及被打扰后的烦躁,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子,在我心上来回切割,电话一个接一个,催命一样!不是说了在忙吗暖暖怎么样了
忙
我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铁皮。那积压了一整晚的冰与火,终于找到了一个爆发的出口,汹涌地冲了上来。我指着病床上烧得人事不省的女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气,林薇!你睁大眼睛看看!看看你女儿!她差点烧成肺炎!医生说再晚点送来,脑子都可能烧坏!你在忙你在忙什么!
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异常突兀和刺耳。隔壁床的孩子被惊醒了,发出细弱的哭声。
林薇似乎被我这从未有过的激烈反应震了一下,涂着精致眼线的眼睛里掠过一丝错愕,但随即被更浓重的不悦覆盖。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暖暖,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却丝毫未软,反而带上了一种被冒犯的尖锐:你吼什么吼我不是来了吗小孩子发烧感冒不是很正常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再说了,明远难得回国一次,我们老同学聚聚怎么了暖暖不是有你看着吗
老同学聚聚
我几乎要被她这轻描淡写、理所当然的态度气笑了,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聚到需要你挽着他的胳膊聚到连女儿高烧抽搐、医院下病危通知的电话都嫌烦林薇,暖暖是你的亲生女儿!她才四岁!
陈默!
林薇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脸上那点残留的红晕瞬间褪尽,变得煞白,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怀疑我我跟明远清清白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挽个手怎么了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暖暖生病我也心疼,但你不能因为你自己无能、照顾不好孩子,就把气撒在我身上!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不是你二十四小时拴在家里的保姆!
无能
这个词像淬了剧毒的箭,精准地射穿了我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我看着她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的、依旧美丽的脸庞,看着那双曾经盛满柔情蜜意、如今却只剩下冷漠和指责的眼睛,看着旁边那几个刺眼的奢侈品购物袋……一股巨大的悲凉和荒谬感席卷了我。
过去五年的点点滴滴,那些为了房贷、奶粉钱、她的新衣服新包包而熬过的夜、加过的班、受过的委屈,那些在她抱怨没出息时默默咽下的苦涩,那些无数次为了家庭和谐而选择退让妥协的时刻……无数画面碎片般在脑海中炸开,最后都化作了眼前这张写满不耐烦的脸。
心口那片被反复撕扯的地方,终于彻底冷硬下去,冻结成一块坚冰。
激烈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我所有的愤怒、委屈、不甘,像被瞬间抽空的潮水,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死寂。病房里只剩下隔壁孩子压抑的抽泣,还有暖暖因为高烧而发出的、微弱的、不安的梦呓。
林薇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胸口微微起伏着,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别开了脸,目光落在墙角,带着一种固执的、不肯低头的倔强。
好。
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是刺骨的寒流。这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砸得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林薇猛地转回头,涂着睫毛膏的眼睛里,那丝强撑的怒意被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愕取代,似乎没听清,或者不敢相信。
我无视她的反应,目光越过她,落在病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上。暖暖似乎被刚才的争吵惊扰,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小嘴瘪了瘪,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妈妈……爸爸……痛痛……
这声微弱的呼唤,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但我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扑过去安抚。我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脆弱无助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然后,我缓慢地、异常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好。
这一次,林薇听清了。她漂亮的眼睛倏地睁大,那点惊愕迅速被一种更深的、被冒犯的怒意覆盖,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陈默,你发什么疯什么好不好的你……
我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这个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的决绝。
不是要你的生活吗
我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给你。林薇,我们离婚。
这七个字,像七颗子弹,从我的胸膛里射出,带着呼啸的风声,也带着一种血肉剥离的剧痛,最终钉在了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深渊之上。
林薇彻底僵住了。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微微张着,涂着口红的唇瓣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刺目。那双总是带着审视和挑剔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我的影子,一个她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的、陌生的陈默。惊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彻底踩碎自尊的羞恼,在她脸上交织变幻。
你…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发飘,带着破音。
我没有再看她,也没有再解释哪怕一个字。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情感,仿佛都在刚才那句离婚里消耗殆尽了。我弯下腰,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小心翼翼地避开暖暖输液的小手,用被子将她滚烫的小身体仔细裹好,像包裹一件稀世珍宝。然后,我伸出双臂,以一种沉稳到近乎虔诚的姿态,将她从病床上抱了起来。小家伙很轻,抱在怀里像一团滚烫而脆弱的云。
暖暖似乎感觉到离开了病床,在我怀里不安地蹭了蹭,滚烫的小脸贴着我冰凉的颈窝,喃喃地又叫了一声:爸爸……
这一声呼唤,像淬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在我心上。我闭了闭眼,将翻涌的酸楚强行压回眼底。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封的平静。
我抱着女儿,转身,迈步。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却又异常坚定。我抱着我的全世界,一步一步,走向病房门口,走向那个没有林薇的未来。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我能感觉到林薇的目光像烧红的针,死死钉在我的背上,充满了震惊、愤怒,或许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但我没有回头。
一步,两步……
就在我的脚即将跨出病房门的那一刻,身后终于爆发出林薇失控的尖叫,带着崩溃的哭腔和歇斯底里的愤怒:
陈默!你给我站住!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提离婚!就凭你那点窝囊废的工资离了我,你连暖暖的奶粉钱都供不起!你养得起她吗你拿什么养她!你……
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带着刺骨的鄙夷和尖锐的嘲讽,狠狠扎向我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像一场迟来的、荒谬的审判。
我的脚步,在听到窝囊废三个字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一股熟悉的、混合着屈辱和愤怒的灼热猛地冲上头顶,几乎要将我强撑的冷静烧穿。怀里暖暖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像一块烙铁,烫得我心脏紧缩。
我微微侧过头,视线没有落在身后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身上,只是越过她的肩膀,冰冷地扫过那几个被她随手放在门边、印着巨大Logo的奢侈品纸袋。那刺眼的标志在惨白的灯光下,仿佛是对我这五年卑微付出的最大嘲讽。
凭我是暖暖的爸爸。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把淬了寒冰的钝刀,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清晰地切开她尖利的叫嚣,砸在冰冷的地砖上,至于怎么养她……
我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女儿烧得通红、即使在昏睡中也紧蹙眉头的小脸,一股从未有过的、近乎孤勇的力量从心底最深处涌起,不劳你操心。
说完,我再无半分犹豫,抱着女儿,挺直了因为疲惫和心痛而有些佝偻的脊背,大步走进了医院外面沉沉的夜色里。
身后,林薇的叫骂声被厚重的玻璃门隔绝,变得模糊而遥远。冬夜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怀里是女儿滚烫的温度。冷与热的极致交织中,一个被尘封了八年、几乎要被我自己遗忘的念头,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终于在这一刻,破开冰冷坚硬的冻土,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疯狂地向上生长。
3
冰冷协议
三天后,市中心那家以昂贵和私密性著称的咖啡馆。
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厚香气,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在温暖的灯光下。穿着考究的侍者无声地穿梭。这一切精致优雅的氛围,却像一层冰冷的油彩,涂抹在我和林薇之间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痕上。
林薇坐在我对面。三天时间,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憔悴的痕迹。她依旧妆容精致,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羊绒衫,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只是眼底那抹极力维持的镇定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审视。她微微抿着唇,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时不时扫过放在桌角那份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文件——离婚协议书。
暖暖的烧退了她终于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带着一种例行公事般的疏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嗯,退了。
我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冷掉的廉价美式,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口翻腾的涩意。三天来,暖暖的高烧反复,夜里惊厥哭闹,我几乎没合过眼。此刻,孩子刚刚稳定下来,被暂时托付给一位信得过的邻居阿姨照看。这些,我没有说。说了,在她听来,大概也只是无能的另一种证明。
那就好。
林薇点了点头,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目光重新落回那份协议书上,语气变得公事公办,协议我看过了。房子归我,车子归我,存款……本来也没多少,也归我。女儿暖暖的抚养权……
她顿了顿,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我,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质疑和隐隐的轻蔑,陈默,不是我小看你,你确定你要抚养权就凭你现在一个月八千块的死工资扣除房租水电,你拿什么给暖暖好的生活好的教育让她跟着你挤在出租屋里吃糠咽菜吗
她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却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冰凌,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赤裸裸的轻视,精准地砸向我。
我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咖啡杯壁。那点可怜的存款,那套耗尽两家父母积蓄、写着她名字的房子,那辆她喜欢的、我开了五年的代步车……这些物质的东西,此刻在我心里激不起半点涟漪。我甚至有些想笑。原来在她眼里,我陈默这五年,就值这点东西。
抚养权,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她审视的视线,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必须归我。林薇,你扪心自问,过去一年,你陪在暖暖身边的时间,有超过一个月吗你知道她最喜欢哪个动画片角色你知道她为什么害怕打雷吗你知道她现在上幼儿园哪个班,老师姓什么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一记记闷锤,砸得林薇脸上的镇定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涂着口红的嘴唇微微抿紧,眼神有些闪烁,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直视。
我…我是忙!我要工作!我要应酬!你以为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反驳,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引来旁边一桌客人侧目。她立刻意识到失态,强压下去,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谈判的主动权,好,就算暖暖暂时跟着你。但协议里必须写清楚,如果一年内,你的经济状况无法达到标准——比如,无法提供独立稳定的住所,无法负担暖暖优质的教育和医疗费用,抚养权自动转归我!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定我,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逼迫:陈默,你敢签吗一年!就给你一年时间!做不到,暖暖就回到我身边!你敢赌吗
一年
我看着她眼中那份笃定我会退缩、笃定我会一败涂地的轻蔑,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又缓缓松开。一股奇异的、混合着悲凉和决绝的力量,从心底最深处升腾而起。
我忽然笑了。不是开心的笑,而是一种彻底放下、再无挂碍的释然,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我没有再看她咄咄逼人的眼睛,而是从随身的旧帆布电脑包里,掏出了一份同样打印好的文件。
纸张有些旧了,边角微微卷起,上面布满了各种修改的笔迹。封面上,是一个设计简洁却极具科技感的图形标识,下面印着一行加粗的标题:**基于人工智能算法的下一代智能家居控制系统核心架构及专利说明书**。
日期,赫然是八年前。
我将这份承载着我无数个日夜心血、曾经被她嗤之以鼻、斥为不务正业的幻想的文件,啪的一声,轻放在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书旁边。
林薇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当她的视线触及那个熟悉的标题和那个八年前的日期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那副精心维持的、带着轻蔑和掌控感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遗忘的、久远记忆突然被翻出的愕然,瞬间爬满了她的脸庞。
你……
她张了张嘴,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份陈旧的文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
抚养权归我。
我无视她的震惊,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拿起桌上那支冰冷的签字笔,笔尖悬在离婚协议签名处上方,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她骤然失神的眼睛,至于一年之约……
我顿了顿,笔尖重重落下,在男方:陈默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迹遒劲,力透纸背。
林薇,记住你今天的话。
签完字,笔被我随手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份凝聚了我八年不甘与梦想的专利文件,被我重新收回包里,动作珍重而坚定。我站起身,不再看对面那个脸色变幻不定、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的女人。
暖暖还在等我。
丢下这句话,我转身离开。没有再看她一眼,也没有带走那杯冷掉的咖啡。身后那片精致优雅的空间,连同那个曾经占据我全部世界的女人,都被我彻底留在了身后。
推开咖啡馆沉重的玻璃门,冬日下午清冷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带着一种刺骨的凛冽,却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破茧般的清醒。
4
逆袭之路
一年后。
市科技产业园,新落成的智创未来大厦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繁华的天际线,鳞次栉比的高楼在午后的阳光下闪耀着金属和玻璃的光泽。窗内,是简洁、明亮、充满科技感的办公空间。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香气和一种年轻、蓬勃、高速运转的活力。
陈总,‘云居’1.0版本在北美区的用户反馈数据出来了,好评率98.7%,超出预期两个百分点!
技术总监李明,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有些蓬乱的年轻人,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平板电脑冲进我的办公室,脸上是熬夜奋战后的疲惫,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陈总,刚才‘宏达资本’的刘总又来电话了,说无论如何想请您吃个饭,聊聊C轮融资的事……
穿着干练套装的女助理小杨紧随其后,语速飞快地汇报着,眼中满是崇拜和与有荣焉的光彩。
还有,下午三点和市领导的座谈会流程,秘书处已经发您邮箱了,重点部分标红了……
我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上是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早已不是一年前那个穿着洗得发白工装、在格子间里埋头画图的陈工。桌上堆叠的文件、不断闪烁的电脑屏幕、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和下属们充满干劲的汇报,构成了我如今生活的背景音。
北美区的数据同步给产品迭代组,重点分析那1.3%的差评原因,下周例会我要解决方案。
我快速下达指令,声音沉稳有力,目光扫过李明手中的平板,宏达那边,先让投资部老张去接触,把我的时间表给他们,看他们诚意。市领导座谈会,重点强调我们本地的研发投入和就业岗位创造。
明白!
收到,陈总!
李明和小杨立刻应声,动作麻利地转身去执行。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我揉了揉眉心,高强度的工作带来的疲惫感悄然袭来。目光落在办公桌一角那个小小的、与这间现代化办公室有些格格不入的相框上。
照片里,暖暖穿着粉色的蓬蓬裙,头上戴着亮闪闪的小皇冠,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露出一排小白牙,正被一个穿着滑稽恐龙充气服的人高高举着。那是我,在她五岁生日派对上。背景是阳光明媚的公园草地,周围是气球和彩带,还有一群同样开心的小朋友。
看着女儿灿烂无邪的笑容,我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眼底的疲惫似乎也被这笑容驱散了几分。一年。从医院抱着滚烫的女儿走进寒夜,到今天坐在这里。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靠着那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和对女儿的责任,硬生生在绝境中撕开了一条血路。
那份尘封八年的专利,是我唯一的赌注。抵押了父母最后的老房子,厚着脸皮找遍了所有可能帮上忙的老同学、旧同事,无数次被投资人拒之门外,被嘲笑异想天开……最难的时候,账户里只剩下三位数,暖暖幼儿园的学费都差点交不上。
记得那个深冬的夜晚,我哄睡了暖暖,独自一人窝在狭小的出租屋客厅里,对着唯一一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修改商业计划书。暖气坏了,屋里冷得像冰窖。屏幕的光映着我熬得通红的眼睛,胃里因为只吃了两个冷馒头而隐隐作痛。窗外寒风呼啸,像无数鬼魅在哭嚎。就在那时,暖暖光着小脚丫,抱着她的小兔子玩偶,睡眼惺忪地走出来,软软地靠在我腿边,小声说:爸爸,暖暖不冷。爸爸抱抱暖暖就暖和了……
那一刻,所有的寒冷、疲惫、绝望,似乎都被女儿小小的、带着奶香的身体驱散了。我紧紧抱住她,像抱住最后的火种。不能倒下。为了暖暖,绝对不能倒下。
咚咚咚。
轻快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请进。
门开了,暖暖像一只欢快的小鸟飞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温柔笑意的年轻女子——苏晴,暖暖幼儿园的老师,也是我现在最信任的后勤部长。自从半年前一次偶然的幼儿园活动接触后,这个善良、耐心、真心喜欢暖暖的女孩,帮了我太多忙。
爸爸!
暖暖扑到我腿边,仰着小脸,大眼睛亮晶晶的,苏老师说,我们今天要去吃披萨!有大虾的那种!对不对
她兴奋地比划着。
我一把将她捞起来抱在怀里,亲了亲她软乎乎的脸蛋:对!奖励暖暖今天在幼儿园又得了一朵大红花!爸爸忙完手头这点事,马上带你和苏老师去!
耶!爸爸最好了!
暖暖搂着我的脖子欢呼。
苏晴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父女俩的互动,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眼神清澈:陈总,不着急,暖暖刚在楼下活动室玩得很开心。您先忙。
我点点头,目光扫过她。苏晴今天穿着简单的米色针织衫和牛仔裤,长发松松地挽着,素面朝天,却有种邻家女孩般的清新舒适。她身上没有林薇那种咄咄逼人的精致和疏离感,只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温暖。这份温暖,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像无声的溪流,悄然滋润着我和暖暖的生活。
辛苦你了,苏晴。
我真诚地道谢。
应该的,暖暖很乖。
苏晴笑着摆摆手,眼神温柔地落在暖暖身上。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内线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我接起,前台小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为难:陈总,楼下…楼下有位林女士,说是您…前妻,一定要见您。我们拦不住,她已经上电梯了!
林薇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我心底激起了一圈冰冷的涟漪。一年了。除了必要的、关于暖暖的极少数事务性沟通(通常由律师代办),我们之间再无交集。她此刻突然出现,是为了什么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怀里的暖暖。
暖暖似乎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搂着我脖子的手紧了紧,小声问:爸爸…是妈妈吗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对电话那头沉声道:知道了,让她在会客室等。
挂断电话,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苏晴敏锐地察觉到了,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轻声说:陈总,要不我先带暖暖去楼下儿童区玩一会儿
嗯,也好。
我将暖暖放下,摸了摸她的头,暖暖乖,先跟苏老师去玩,爸爸处理点事情,很快去找你们。
暖暖懂事地点点头,虽然大眼睛里还带着一丝困惑和不安,但还是乖乖地牵住了苏晴的手:爸爸快点哦。
好,爸爸很快。
我目送着苏晴牵着暖暖走出办公室,那扇厚重的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女儿小小的身影。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一年前那个抱着病弱女儿、在绝望寒夜中签下离婚协议的男人,仿佛已经遥远得像一个褪色的剪影。如今站在这里的,是智创未来的掌舵人,一个在智能家居领域掀起风暴、被媒体追逐的新锐科技新贵。
可当那个名字被提起时,心底某个角落依旧会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提醒着那些被辜负的岁月和被漠视的伤痕。
她来做什么为了那份早已生效、条款分明的离婚协议还是为了……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又缓缓松开。无论如何,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直接推开了。
没有敲门。
林薇站在门口。她依旧美丽,甚至比一年前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一身剪裁精良的香奈儿套装,勾勒出窈窕的身段,手里拎着限量版的铂金包。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妆容无懈可击,每一根睫毛都透着精致。然而,这份精致之下,却掩盖不住眉宇间深深的疲惫和一种挥之不去的焦虑。那双曾经盛满骄傲和挑剔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血丝,眼神复杂地投向我,震惊、不甘、审视,还有一丝……我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的、近乎狼狈的急切。
她的目光像雷达一样,迅速扫过我身后这间代表着身份和成功的办公室,扫过我身上价值不菲的西装,最后定格在我脸上,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陌生感。
陈默……
她开口,声音有些发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找回一点曾经的姿态,你……你这里……变化真大。
我没有请她坐,只是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她,眼神疏离得像在看一个商业上的普通访客:林女士,有事直说。我很忙。
这声林女士和那冰冷的语气,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她试图维持的体面。她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眼底的狼狈和急切更浓了。她往前走了两步,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却有些凌乱的声响。
我……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抬头直视着我,声音带着一种强撑的镇定,却掩不住底色的焦灼,陈默,我这次来,是为了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