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给我安排了相亲,说对方是顶级黄金单身汉。
我套上奶奶的花衬衫去赴约,决心吓退这个优质男。
推开咖啡馆门,座位上的人正在擦拭相机镜头。
——正是我昨天刚打一星差评的毒舌美食博主。
他抬眼冷笑:原来差评专业户长这样。
我反唇相讥:总比某些收了钱就说违心话的强。
他把辣酱推到我面前:尝尝,你差评里说难吃的那款。
辣不死你。我赌气舀了一大勺。
他忽然盯着我沾了酱的嘴角:等等...
口红花了。
我慌乱擦嘴时,却见他耳尖泛红移开视线。
那碟辣酱边缘,留着我半个暧昧的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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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
林晚对着手机屏幕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指尖用力戳着闺蜜周彤发来的消息框,仿佛那屏幕就是周彤本人欠揍的脑门儿。
【彤光万丈:晚!给你挖到宝了!顶级黄金单身汉!海归!自己开公司!颜好腿长气质佳!明天下午三点,‘等风来’咖啡馆,靠窗第三个卡座,不去绝交!!!】
后面跟着三个爆炸的感叹号,炸得林晚脑仁疼。
黄金单身汉林晚嗤笑一声,手指在屏幕上噼啪作响:
【不去。没空。社畜的命也是命。明天下午我要跟甲方那个活阎王鏖战三百回合,争取早点下班回家躺尸。】
消息刚发出去,周彤的电话就追魂索命般打了进来。
林晚!你敢放鸽子试试!周彤的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林晚把手机拿远半米,
我费了多大劲才搞到的资源!人家江屿那条件,多少姑娘排队等着相呢!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闺蜜的份上……
江屿林晚捕捉到这个有点耳熟的名字,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
是不是那个……整天在网上挑三拣四、毒舌刻薄、靠骂人餐厅出名的‘毒舌江少’
什么毒舌!那叫专业!懂不懂!周彤立刻为偶像正名,
人家点评犀利精准,不知道帮多少人避坑了好吗!重点是,真人帅到惨绝人寰!照片我看了,绝品!
哦。林晚兴致缺缺,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边缘抠着。她对这种高高在上、靠评判别人心血为生的意见领袖天生没好感。
尤其昨天,她才刚在某点评APP上激情输出了一篇小作文,精准狙击了另一家收了钱就狂吹彩虹屁的所谓知名美食博主,因为对方昧着良心把一家疯狂压榨员工、后厨卫生一塌糊涂的黑心餐厅吹上了天。
她记得很清楚,那个博主ID叫味觉判官,头像是个装深沉的侧影剪影,评论区里毒舌江少居然还点了赞!
所以,更没兴趣了。林晚斩钉截铁,道不同不相为谋。彤彤,放过我。
不行!必须去!周彤使出杀手锏,不去我就把你大学时对着校草流口水还偷偷画人家素描结果画成抽象派野兽派结合体最后被全班传阅的黑历史打印出来,贴满你们公司电梯!
……算你狠。林晚磨着后槽牙,屈辱地认栽。那真是她人生不可磨灭之耻。
挂了电话,林晚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沙发里。
头顶惨白的光线照着出租屋一角堆满的图纸和模型,空气里还残留着泡面和外卖混杂的颓靡气息。
明天下午……甲方爸爸那张油盐不进的脸仿佛已经浮现在眼前。
去,是肯定要去的。但怎么去,由她说了算。
一个大胆的念头伴随着恶作剧般的兴奋感,滋滋地冒了出来。
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赤脚冲向卧室角落那个蒙尘的老式樟木箱。那是奶奶留下的宝贝。
箱盖掀开,一股陈年的、混合着樟脑丸和阳光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晚屏住呼吸,在一堆压箱底的旧衣服里翻找,手指终于触碰到一件熟悉的、带着硬挺质感的布料。
她用力一拽,抖开。
一件堪称视觉炸弹的花衬衫重见天日。
大朵大朵俗艳至极的牡丹、芍药、月季,以饱和度突破天际的红粉黄绿,密密麻麻地绽放在深紫的底色上。
领口袖口还滚着俗气的亮片金边。
林晚把它举到穿衣镜前,比划了一下。很好,完美覆盖所有曲线,成功营造出一种上世纪八十年代乡镇企业家夫人的既视感。
相亲战袍,非你莫属。她对着镜子里的花团锦簇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江大博主,准备好连夜扛着高铁跑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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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三点,等风来咖啡馆。
阳光被大幅落地玻璃窗过滤得温柔慵懒,空气里浮动着咖啡豆的醇香和低低的蓝调爵士乐。
这环境,这格调,林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足以闪瞎人眼的奶奶战袍,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挺好,格格不入,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靠窗第三个卡座。
目标明确。林晚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视死如归的悲壮表情,迈开步子。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轻响,花衬衫的亮片在移动间折射出廉价而刺眼的光。
卡座背对着她,只能看到一个穿着质感极好的浅灰色羊绒衫的背影,肩线平直宽阔,头发修剪得干净利落。
那人微微低着头,似乎正专注地擦拭着什么,动作细致而稳定。
林晚清了清嗓子,刻意放重脚步,走到卡座侧面,准备用最灿烂的笑容开场:你好,我是……
话音,戛然而止。
如同高速行驶的列车猛地撞上无形的山壁,她所有预备好的台词、伪装的表情、恶作剧的心思,都在看清那人抬起的脸庞的瞬间,轰然碎裂,灰飞烟灭。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午后的光线勾勒出他极其优越的侧脸线条,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利落。
皮肤是冷感的象牙白,衬得眉眼愈发深邃。
那是一张极具辨识度、甚至可以说是过分英俊的脸。
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和审视感,此刻正冷冷地抬起来,对上林晚瞬间僵住、写满惊愕和难以置信的眼。
空气凝固了。咖啡的香气,慵懒的音乐,周围细微的交谈声,瞬间被抽离。
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一种名为冤家路窄的荒谬感在疯狂滋长。
林晚的呼吸卡在喉咙里。
这张脸,她昨天才在手机屏幕上放大研究过无数次!
为了精准打击那个味觉判官,她甚至翻看了他所有点赞互动的博主主页。
其中点赞频率最高、互动最频繁的,就是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粉丝百万、以言辞刻薄犀利著称的毒舌江少!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一台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专业相机镜头,刚才擦拭的,正是那冰冷的镜片。
指尖干净修长。
江屿的目光在她身上那件惊世骇俗的花衬衫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不到半秒,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只是扫过一块路边的石头。
随即,那目光精准地、带着一丝冰冷笑意,重新锁定了她的眼睛。
薄唇轻启,吐出的字眼清晰而冰冷,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咖啡馆虚假的宁静:
呵。他发出一声短促而极具嘲讽意味的轻哼,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原来昨天那位慷慨激昂、指点江山的‘差评专业户’,本人……长这样。
林晚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被当面拆穿马甲的羞恼,对他这种高高在上姿态的本能厌恶,以及昨天在APP评论区里看到他为味觉判官那种货色点赞而积攒的不爽,瞬间混合成一股灼热的岩浆,直冲天灵盖。什么计划,什么伪装,统统见鬼去吧!
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猛地一步上前,双手啪地一下撑在光滑的桌面上,身体前倾,几乎要越过桌面怼到江屿面前。
那件花衬衫因为她的动作而更加怒放,俗艳的花朵几乎要扑到他冷峻的脸上。
是啊!就是我写的!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火药味,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显得格外突兀,引得旁边几桌客人纷纷侧目。
她毫无所觉,眼睛死死盯着江屿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怎么了戳到你们这些抱团取暖、昧着良心收钱吹彩虹屁的‘专业’人士的痛处了觉得我挡你们财路了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微微起伏,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像两朵被强行点燃的火焰。
江屿脸上的那丝冰冷笑意消失了。
他身体微微后靠,倚在柔软的卡座沙发背上,双手随意地交叠放在腿上,姿态从容,甚至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那目光沉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映出林晚此刻气急败坏、张牙舞爪的模样。
这种无声的、居高临下的对比,让林晚感觉自己像个滑稽的小丑。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更甚的怒意涌上来,烧得她喉咙发干。
就在她搜肠刮肚想找出更恶毒的词来反击时,江屿有了动作。
他伸出那只骨节分明、一看就养尊处优的手,不紧不慢地将桌上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瓷调味碟,朝着林晚的方向,缓缓推了过来。
碟子里,盛着半汪浓稠鲜亮、色泽诱人的酱料。
深红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果香,细看还有微小的、晶莹的颗粒物点缀其间,散发出一种奇异的、甜辣交织的霸道香气。
林晚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碟酱料吸引。这味道……这颜色……昨天在味觉判官那篇吹捧黑心餐厅的软文配图里见过!
就是那道被吹成镇店之宝、实则寡淡油腻得难以下咽的招牌菜旁边配的酱!
江屿的声音平稳响起,听不出情绪,却字字清晰,像精准的手术刀划开空气:
喏,‘味觉判官’吹捧的那家餐厅,‘辣炒年糕’配的‘特制荔枝辣酱’。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那碟红得刺眼的酱料,你昨天长篇大论里,重点抨击的‘难吃’对象之一。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晚因愤怒而绷紧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探究:
来,尝尝。
……林晚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背过气去。这算什么公开处刑让她自己打自己脸羞辱!这绝对是赤裸裸的羞辱!
她瞪着那碟红艳艳的酱,又猛地抬头瞪向江屿。对方好整以暇地回视着她,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你敢吗
尝就尝!林晚被那眼神彻底激怒,几乎是吼出来的,辣不死你!
声音又引来旁边几桌的注目礼,她也顾不上了。
她抄起碟子旁边放着的一把银色小勺,带着一股壮士断腕的悲愤气势,狠狠地、满满地舀了一大勺!
那浓稠的、红得惊心动魄的酱汁挂在勺子上,颤巍巍的,散发出更加强烈的、混合着果香甜腻与辣椒灼烧感的奇异味道。
林晚几乎是闭着眼,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把那一大勺酱猛地塞进了嘴里!
预想中铺天盖地的辛辣灼烧感并没有第一时间席卷而来。
舌尖最先接触到的,竟是一股极其浓郁、带着阳光和蜜糖气息的荔枝甜香!
那甜味饱满而霸道,瞬间占据了整个口腔,仿佛咬破了一颗盛夏里熟透的荔枝,丰沛的汁液在唇齿间炸开。
紧接着,一种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辣意,才如同潜伏的潮水,从甜味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后劲,一点点点燃味蕾,温柔地灼烧着喉咙。
甜与辣,两种截然相反的极致味道,竟在这小小的酱料里达成了奇妙的平衡与融合,彼此缠绕,互相激发,产生了一种令人头皮发麻、欲罢不能的层次感。
林晚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瞳孔微微收缩,里面清晰地映着卡座对面江屿的脸她甚至忘记了咀。
嚼,忘记了吞咽,就那么含着那一口滚烫的酱料,呆愣在原地。
她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震惊、难以置信、被美味冲击的茫然,以及一丝丝被事实打脸的羞恼和尴尬……种种情绪交织,精彩纷呈。
原来……那家黑店唯一值得称道的东西,竟是这道她因餐厅黑心而迁怒、看都没仔细看就一并打入难吃地狱的配酱这认知像一记闷棍,敲得她有点懵。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观察她反应的江屿,忽然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聚焦在她的唇边。
等等…他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许,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绷。
林晚茫然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边缘。
舌尖尝到一点残留的、带着荔枝清甜和辣意的酱汁味道。
口红花了。江屿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的唇角,语速很慢,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不自在
林晚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回神,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口红花了!在这种狼狈又尴尬的时刻她手忙脚乱地去摸自己随身的小挎包,指尖因为慌乱微微发抖。丢人!太丢人了!
她胡乱地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看也没看就往自己嘴角擦去,动作粗鲁得近乎自虐,只想快点抹掉这丢人的证据。
纸巾粗糙的纤维摩擦过唇瓣和嘴角沾染酱料的地方,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就在她用力擦拭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桌面。
那只被推到她面前的白瓷小碟子,边缘洁净的釉面上,清晰地印着半个形状完美的、湿润的唇印。
饱满的唇峰,微微上扬的唇角,轮廓清晰得如同精心拓印的艺术品。
深红色的酱料和残留的口红膏体混合在一起,呈现出一种暧昧的、带着水光的玫瑰金色泽,在素白瓷碟的映衬下,刺眼得惊心动魄。
林晚擦拭的动作瞬间停滞,指尖捏着那张沾上酱色和口红的纸巾,僵在半空。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从脖子根一路烧到耳尖,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里疯狂撞击。
她几乎是屏着呼吸,视线僵硬地从那半个唇印,一点点挪向卡座对面。
江屿不知何时已经移开了目光。
他的侧脸线条依旧冷峻,下颌线绷得有些紧,视线落在窗外被风吹得微微摇曳的梧桐树叶上,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他的东西。
然而,咖啡馆柔和的光线下,林晚清晰地看到——
他那只随意搁在桌面上、指节分明的手,食指无意识地蜷曲了一下,轻轻蹭过拇指的指腹。
更重要的是,他对着她的那只耳朵,从耳廓到耳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开一层清晰无比、如同晚霞般秾丽的绯红。
那红色,比她碟子里残留的荔枝辣酱,还要鲜明滚烫几分。
时间仿佛被那只印着唇印的白瓷碟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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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捏着那张沾着酱色和口红的纸巾,指尖冰凉,脸颊却烫得能煎蛋。
心脏在胸腔里毫无章法地狂跳,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那半个唇印在素白的瓷碟边缘,像一枚滚烫的烙印,也像一句无声的、暧昧的控诉。
江屿依旧侧着头,专注地看着窗外那片被风搅动的梧桐叶。
阳光透过叶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却无法融化他刻意维持的冷硬线条。
只是,那只对着林晚的耳朵,从耳廓到耳根,那层晚霞般的绯红非但没有褪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搁在桌面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咖啡馆里悠扬的蓝调似乎也识趣地降低了音量,空气里只剩下咖啡机隐约的嗡鸣和他们之间无声的、几乎要爆炸的尴尬。
林晚猛地低下头,胡乱地把纸巾揉成一团塞进包里,动作幅度大得差点带倒桌上的水杯。
她不敢再看那个碟子,更不敢再看江屿。脑子里一片混乱,昨天激情差评的正义感,
今天穿着奶奶花衬衫来劝退的恶作剧,还有刚才那一大勺猝不及防、颠覆认知的美味酱料,以及现在这要命的唇印……
所有元素搅在一起,让她只想原地消失。
那个……她干巴巴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我昨天……可能……对那个酱……有点……武断……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艰难无比。
承认自己错了,尤其是在这个刚刚还和她针锋相对、此刻却莫名让她心跳失速的男人面前,简直比吃下一整碟魔鬼辣椒还难受。
江屿终于动了。
他缓缓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林晚脸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之前冰冷的审视和嘲讽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林晚读不懂的情绪。
他的视线在她因为窘迫而微微泛红的眼角和鼻尖停顿了一瞬,然后极其自然地,掠过她依旧残留着一点酱渍和擦痕的嘴角,最后落在了那个罪魁祸首——白瓷碟边缘的唇印上。
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就在林晚以为他又要吐出什么刻薄话来时,他却只是极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低沉沙哑,像被砂纸磨过,是有点武断。
语气平淡,却不再带刺。
然后,在林晚惊愕的目光中,他做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动作。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没有去碰那碟酱,而是拿起了碟子旁边那把林晚刚刚用过的银色小勺。
林晚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只见他用勺柄干净的那一端,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郑重的专注,轻轻点在了那半个暧昧的唇印边缘。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艺术品,指尖稳定,但林晚敏锐地捕捉到他手腕处极其细微的颤抖。
勺柄沿着唇印饱满的轮廓缓缓移动,将那抹湿润的玫瑰金色泽,完整地勾勒、圈定在了白瓷碟上。
做完这一切,他放下小勺,指尖似乎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在感受那并不存在的触感。然后,他抬眼,重新看向林晚。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闪躲。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漂亮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林晚呆愣的身影。
眸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像初春破冰的溪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和……促狭
这个,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冽,但尾音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上扬,证据确凿。
他顿了顿,在林晚越来越茫然的眼神中,嘴角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勾起一个弧度。
那不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
那是一个真正的、带着温度的、甚至有点……孩子气的笑容。
像阴霾散尽的天空,骤然透出的一缕金色阳光,瞬间点亮了他过分冷峻的眉眼,展现出一种近乎炫目的英俊。
林晚小姐,他清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一种全新的、带着点玩味的正式感,对于这份‘证物’,以及你对我专业领域的严重误判……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越过那碟见证了一切的荔枝辣酱,目光灼灼地锁住她。
你打算怎么赔偿
林晚彻底懵了。赔偿赔偿什么精神损失费味蕾惊吓费还是……那个唇印的版权费
看着他眼底那抹毫不掩饰的、带着点得逞意味的笑意,还有那抹依然固执地停留在他耳尖的红晕,林晚混乱的脑子里,突然像被投入了一颗薄荷糖,炸开一片清凉的、带着甜味的泡泡。
什么黄金单身汉,什么毒舌博主,什么差评专业户……在这一刻,都模糊了。
只剩下眼前这个人,这个刚刚还冷得像冰山,此刻却笑得像只狡黠狐狸的男人;这个会因为一个意外唇印而耳尖红透的男人;这个用一把小勺圈定了她罪证的男人。
一股奇异的、混合着羞恼、悸动和某种豁出去的情绪涌了上来。
林晚深吸一口气,挺直了穿着奶奶花衬衫的背脊,迎上他带着笑意的目光,努力压下自己同样开始发烫的脸颊。
赔偿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微微扬起了下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
江大博主,你不是号称‘毒舌’吗舌头够毒的话……
她伸出手指,指尖带着点挑衅的意味,虚虚地点了点那碟被她尝过、被他圈定的荔枝辣酱。
有本事,你尝尝看啊
阳光透过落地窗,温柔地洒在小小的卡座里。白瓷碟上,那半个被圈定的唇印和旁边鲜亮的荔枝辣酱,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江屿看着她强装镇定却眼神闪烁、脸颊飞霞的模样,再看看那碟证物,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清朗悦耳,像玉石相击,瞬间驱散了之前所有的尴尬和硝烟。
他拿起勺子,这一次,勺尖稳稳地落向了那抹鲜亮的红。
空气中,荔枝的甜香与辣椒的辛烈,温柔地缠绕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