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就一秒。
我的世界从象牙塔顶端,摔进十八层地狱。
苏瑶,你疯了！
尖叫声中,我身后的廉价白裙被她狠狠撕开。
裂帛声刺耳,凉意从臀部传来。
我完了。
所有人都举着手机,等着看我光屁股的笑话。
绝望中,一具滚烫的胸膛,贴上了我的后背。
是他
全校最不好惹的太子爷,裴瑜行。
1
艺术学院的年度大展,衣香鬓影。
我穿着网上淘来的九十九块包邮的白裙子,站在自己的画前,紧张得手心冒汗。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只要拿到这次画展的金奖,我就能获得保研资格。
还能拿到那笔不菲的奖学金。
我需要钱,非常需要。
哟,这不是沈诺吗
一道尖锐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
是苏瑶,我们院的院花,也是我的噩梦。
她今天穿了一身奢牌高定,像只骄傲的孔雀。
身边围着一群跟班。
你的画,也配放在这里展出
她轻蔑地扫了一眼我的作品。
那幅画,我画了整整三个月。
苏瑶,这里是公共场合。我捏紧拳头,压着火气。
公共场合怎么了
她一步步逼近,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咄咄逼人。
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穷鬼,也敢跟我抢保研名额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目光,像刀子一样,齐刷刷地射向我。
我的脸,火辣辣地烧。
我没有跟你抢,我深吸一口气,凭本事。
凭本事
苏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指甲掐进我肉里,生疼。
你这种人,也配谈本事
她另一只手,端着一杯红酒,故意晃了晃。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她笑得灿烂又恶毒,就是觉得你的白裙子太单调了。
下一秒,冰凉的液体尽数泼在我身上。
猩红的酒液,顺着我的白裙子往下淌。
像血。
我整个人都蒙了。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还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啊,不好意思,手滑了。
苏瑶假惺惺地惊呼,眼里却全是得逞的笑意。
我帮你擦擦。
她说着,就抓起我身后的裙摆。
我还没反应过来。
刺啦——
一声清脆的裂帛声。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身后,凉飕飕的。
我……
我的裙子,被她从后面,生生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一直裂到了腰际。
2
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擂鼓一样。
一下,又一下。
敲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我甚至能感觉到,身后皮肤接触到冷气时,泛起的一层鸡皮疙瘩。
完了。
这是我唯一的念头。
苏瑶的笑声,跟班们的窃窃私语,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我的尊严。
哎呀,你这裙子质量也太差了吧
苏瑶还在演。
我就是轻轻碰了一下。
她捂着嘴,满脸的无辜。
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不敢动。
我怕一动,那可怜的布料就会彻底分家。
那我,就真的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光着屁股,在全校师生面前展览的笑话。
手机的闪光灯,更密集了。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我快要被这灭顶的羞耻感淹没时。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挡在了我身前。
很高,很挺拔。
像一堵墙,隔绝了所有不怀好意的视线。
周围的喧嚣,瞬间安静了。
我愣愣地抬头。
只能看见他线条流畅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是裴瑜行。
那个被称为行走的高岭之花的男人。
建筑系的顶尖大神,拿奖拿到手软,家世背景更是神秘到无人敢深扒。
京圈来的太子爷。
他怎么会在这
又怎么会……帮我
我们明明,一句话都没说过。
你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大提琴一样,低沉,又冷。
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苏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裴……裴学长
她有些结巴,我……我跟她开玩笑呢。
开玩笑
裴瑜行轻嗤一声。
那声音里,满是嘲讽。
把你的脏手拿开。
他甚至没看苏瑶,目光落在我被她掐红的胳膊上。
苏瑶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我。
我腿一软,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
一具滚烫的,结实的胸膛,贴上了我的后背。
我浑身一僵。
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臂,环过我的腰。
将我整个人,牢牢地,圈进了他的怀里。
他……他在干什么
我整个人都傻了。
他的外套,带着清冽好闻的木质香,裹挟着他灼人的体温,将我完全笼罩。
那道耻辱的裂口,被他温热的掌心和昂贵的西装外套,密不透风地遮挡住了。
我成了他怀里的人。
一个被他用身体,做成的人形护具。
3
整个展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包括苏瑶。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能感觉到,裴瑜行的胸膛,紧紧贴着我的蝴蝶骨。
坚硬,滚烫。
强烈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
他的心跳,沉稳有力,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我的背上。
一声,又一声。
和我的惊慌失措,形成鲜明对比。
看够了
裴瑜行终于抬眼,目光淡淡扫过周围举着手机的人群。
明明没什么情绪。
却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下了手机。
那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的,绝对的压制力。
我的女人,
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敏感的耳廓。
我痒得缩了下脖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也是你们能看的
我：……
我不是。
我没有。
我们不认识。
但我不敢说话。
他圈在我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像铁钳。
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占有欲。
他的另一只手,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
然后,不容分说地,系在了我的腰间。
动作很熟练。
好像做过千百遍一样。
昂贵的布料,彻底遮住了我的狼狈。
也隔绝了他掌心的温度。
我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走吧。
他牵起我的手。
掌心干燥,温暖。
指骨修长,有力。
我像个提线木偶,被他牵着,一步步往外走。
人群,自动为我们分开一条路。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黏在我身上。
震惊,嫉妒,疑惑。
还有苏瑶那双淬了毒的眼睛。
直到走出展厅,被七月的热风一吹,我才找回一点自己的神志。
那个……裴学长。
我挣了挣,想把手抽回来。
他却握得更紧。
去哪他问,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我……我回宿舍。
你这个样子,回宿舍
他瞥了一眼我腰间的西服。
想让全校的人都知道
我哑口无言。
确实。
我穿着湿透的裙子,腰上还系着一件明显是男士的西装。
这要是走在路上……
回头率百分之百。
上车。
他拉着我,走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前。
司机已经恭敬地打开了后座车门。
我犹豫了。
裴学长,今天谢谢你。
我把手里的画卷递过去,这个,就当是谢礼。
那幅画,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可跟他的人情比起来,不值一提。
他没接。
只是看着我,黑眸深不见底。
上车。
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了点不耐烦。
我不卖画。
我梗着脖子。
这是我最后的固执。
他突然笑了。
唇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沈诺,他叫我的名字,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帮你
我愣住了。
难道不是吗
4.
我不是在帮你。
裴瑜行慢条斯理地开口,打破了我的幻想。
我只是,单纯地看苏瑶不顺眼。
他顿了顿,补充道。
还有,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我的东西
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东西
我满脸问号。
他却不再解释,直接把我塞进了车里。
开车。
车子平稳地驶出校园。
车厢里很安静。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我局促地坐在角落里,离他远远的。
他身上的西装外套,还系在我腰上。
带着他的味道。
我偷偷看他。
他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假寐。
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像一尊没有感情的,完美的雕塑。
这样的人,真的只是因为看苏瑶不顺眼
我不信。
可我们之间,确实没有任何交集。
除了……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片段。
大一那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
我为了省钱,冒雪去校外的画室打工。
回来的时候,在学校后门的小巷子里,看到一个人蜷缩在墙角。
浑身是伤,好像快死了。
我当时吓坏了,但还是壮着胆子,走过去。
把身上唯一的热奶茶,塞进了他手里。
还把我那条洗得发白的旧围巾,给他围上了。
然后,我就跑了。
因为天太黑,我又害怕,根本没看清他的脸。
难道……
我心跳漏了一拍。
不会这么巧吧
在想什么
他突然睁开眼,看向我。
那双眼睛,像淬了冰的黑曜石。
能看透人心。
没……没什么。
我吓得赶紧移开视线。
你家住哪他问。
啊
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连连摆手,在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就行。
我家在城中村。
那种地方,怎么能让他这种天之骄子去。
他没说话,只是吩咐司机。
去云麓公馆。
我愣了。
云麓公馆
那是江城最顶级的富人区。
他带我去那干嘛
裴学长,我……
闭嘴。
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从车上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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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好吧,大佬惹不起。
车子一路开到云麓公馆的地下车库。
他带着我,走进一部专属电梯。
直到站在一套装修极简,却处处透着我很贵的大平层里。
我还有点恍惚。
去洗澡。
他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衣帽间里有衣服,自己挑。
说完,他就径直走进了书房。
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有点懵。
这……算什么
金屋藏娇
可我这只娇,也太寒酸了点。
我磨磨蹭蹭地走进浴室。
比我整个出租屋还大。
我打开花洒,热水冲在身上,驱散了寒意和屈辱。
也让我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点。
不管裴瑜行想干什么。
今天这个人情,我欠下了。
而且,是天大的人情。
洗完澡,我走进衣帽间。
然后,被彻底震撼了。
一整排,全是当季最新款的女装。
各种风格,各种尺码。
吊牌都还没拆。
好像,是特意为谁准备的。
我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我随便挑了一件最保守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换上。
走出浴室的时候。
裴瑜行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手里拿着我的手机。
你……
密码,你生日。
他抬眸看我,语气平淡。
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却如遭雷击。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
5.
我的生日,八月十二。
一个很普通的数字。
连我妈都经常记错。
他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学长,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
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猜的。
他把手机扔给我,云淡风轻。
鬼才信。
我死死地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但他那张俊脸上,除了冷,什么都没有。
过来。他朝我招招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坐。
我僵硬地坐下,身体绷得像块石头。
他突然凑过来。
我吓得往后一仰。
鼻尖,几乎要撞上他的鼻尖。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漆黑的瞳孔里,映出的我惊慌失措的脸。
他的呼吸,很烫。
躲什么
他勾了勾唇,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我……我没躲。
是吗
他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
指腹上,有层薄薄的茧。
摩挲得我皮肤发痒。
沈诺。
他一字一顿地念我的名字。
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让人……
他顿了顿,拖长了尾音。
很想欺负。
我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不是高冷男神吗
这人设崩得也太快了吧！
裴学长,请你自重。
我鼓起勇气,推开他的手。
他也不生气,顺势收了回去。
只是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给你看个东西。
他拿起茶几上的平板,点开一个视频。
是今天画展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苏瑶正嚣张地把红酒泼在我身上。
然后,撕开了我的裙子。
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
我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
那种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
想报仇吗他问。
我猛地抬头。
你想帮我
我说过,他靠在沙发上,姿态慵懒,我不是在帮你。
我只是,想看她哭。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光。
让我有点不寒而栗。
你和苏瑶,有仇
谈不上。
他淡淡道,只是她爸,最近惹了我爸不高兴。
我明白了。
豪门恩怨,我只是个被殃及的池鱼。
或者说,是他用来对付苏家的,一颗棋子。
这个认知,让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所以,我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个工具人
你可以这么理解。
他直白得可怕。
不过,他话锋一转,当我的工具人,有好处。
什么好处
苏瑶,和她身后的苏家,我可以帮你解决。
保研名额,我可以给你留着。
奖学金,他想了想,我可以给你双倍。
我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他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
诱人到,我几乎无法拒绝。
我需要做什么我问。
很简单。
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做我的女朋友。
假的。他又补充了两个字。
6.
假扮你女朋友
我怀疑我听错了。
对。
裴瑜行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
苏瑶不是喜欢我吗
那就让她看清楚,她肖想的男人,是谁的。
这逻辑……
好像没什么毛病。
但是……
为什么是我
我还是不明白。
全校想当他女朋友的女生,能从东门排到西门。
其中不乏比我漂亮,比我家世好的。
他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这个穷鬼
因为……
裴瑜-行看着我,目光灼灼。
你够穷,够惨,够倔。
苏瑶欺负你,才能最大限度地激起我的『保护欲』。
我们站在一起,才更有戏剧冲突,不是吗
我：……
谢谢您嘞。
夸得我真开心。
当然,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最重要的一点是……
你比较好控制。
我彻底无语了。
敢情我就是个听话的工具人呗。
怎么样
他挑了挑眉,这笔交易,做不做
我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想起了还在医院里,等着交手术费的妈妈。
想起了苏瑶那张嚣张跋扈的脸。
想起了今天在展厅里,所受的屈辱。
我有什么资格,说不呢
好。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又坚定。
我答应你。
但是,我有条件。
说。
第一,不能有任何身体接触。我想了想,补充道,除了必要的牵手。
第二,协议期间,你不能干涉我的私生活。
第三,等事情结束,我们两不相欠。
裴瑜行听完,笑了。
可以。
他答应得爽快。
不过,我也有条件。
你说。
第一,作为我的『女朋友』,你的穿衣打扮,必须由我负责。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你这身,带不出去。
我：……
第二,随叫随到,不能拒绝我的任何『约会』邀请。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突然倾身,靠近我。
深邃的眼眸,像一潭旋涡。
要把我吸进去。
不准,真的爱上我。
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警告。
我愣住了。
心,没来由地,刺痛了一下。
我咬了咬唇,迎上他的目光。
放心,裴学长。
我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很有自知之明。
不会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
那就好。
他满意地点点头,收回了那份压迫感。
明天开始,正式『上岗』。
他站起身,准备回书房。
走到一半,又停下。
对了,他回头,你那幅画,叫什么名字
《深渊里的光》。我说。
他闻言,脚步顿了顿。
然后,什么也没说,走进了书房。
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
感觉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从今天起,我,沈诺。
就是京圈太子爷,裴瑜行的女朋友了。
真刺激。
7.
第二天,我是在云麓公馆的大床上醒来的。
陌生的环境,让我有点恍惚。
床头柜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
是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款式简约大方。
旁边还有一张纸条。
字迹锋利,张扬。
穿上,楼下等我。——裴瑜行
我换上裙子,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尺码
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闪了一秒,就被我压了下去。
别多想,沈诺。
他只是个控制欲强的老板。
我收拾好自己,下了楼。
裴瑜行已经等在车里了。
今天他没穿西装,换了一身休闲装。
白色的T恤,黑色的长裤。
少了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多了几分少年气。
看见我,他挑了挑眉。
还不错。
我上了车,把腰上那件属于他的西装,递给他。
你的衣服。
他接过去,随意地扔在后座。
以后不用还。
什么
衣帽间里的衣服,都是你的。
我惊呆了。
那个衣帽间,少说也有几百件衣服。
加起来,可能比我家的房子还贵。
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这是你当『工具人』的报酬之一。
他发动车子,语气不容置喙。
你最好习惯。
我：……
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车子开到学校门口。
裴瑜行突然停下。
下车。
啊在这
这里是正门,人来人往。
不然呢
他反问,难道要我把你藏起来
我们现在,是情侣。
他说情侣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果然。
迈巴赫,加上从驾驶座下来的裴瑜行。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当他们看到,从副驾驶下来的人,是我时。
那眼神,精彩得像在看一部玄幻大片。
卧槽那不是沈诺吗
她怎么会从裴学长的车上下来
她身上那条裙子,是C家的新款吧要五位数！
我昨天还在画展上看到她,穿得跟个村姑一样……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握住了我的。
是裴瑜行。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到我心里。
让我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抬头,挺胸。
他在我耳边低语。
你是我的女朋友,不用怕任何人。
我抬起头,对上他鼓励的眼神。
是啊。
我怕什么
反正都是假的。
就当是在演戏好了。
我挺直背脊,挽上他的胳膊。
冲着那些目瞪口呆的人,露出了一个……
自认为很得体的微笑。
裴瑜行似乎很满意我的表现。
他勾起唇角,带着我,旁若无人地,走进了校园。
身后,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和摔了一地的下巴。
我知道。
从今天开始,A大的头条新闻,被我们承包了。
8.
我和裴瑜行在一起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
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学校的论坛和微信群。
【惊天大瓜！高岭之花裴神,疑似脱单！女友竟是美术系那个特困生沈诺！】
帖子下面,盖起了几千层高楼。
百分之九十,都是不信和辱骂。
假的吧裴神什么眼光看上一个穷鬼
沈诺是不是给裴神下降头了不然怎么解释
楼上别瞎说,我昨天在画展现场！亲眼看见苏瑶撕了沈诺的裙子,然后裴神英雄救美,抱着她走的！男友力MAX！
卧槽还有这种剧情细说细说！
所以,裴神是为了沈诺,才跟苏瑶对上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磕到了磕到了！
磕你个头！沈诺那种货色,也配肯定是她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勾引裴神！
我看着手机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气得手都抖了。
这些人,凭什么这么说我
他们根本不了解我。
就因为我穷,我就活该被骂吗
别看了。
一只手抽走了我的手机。
是裴瑜行。
我们正在学校的咖啡厅里,约会。
跟一群傻子置气,不值得。
他把一杯热可可,推到我面前。
可是他们……
嘴长在别人身上,你管不了。
他淡淡道,你只要知道,你是谁就够了。
我是谁
我是沈诺。
一个努力生活,想靠自己改变命运的普通人。
我不是他们口中那个,不知廉耻的捞女。
热可可的甜腻,驱散了心里的些许阴霾。
谢谢。我小声说。
谢什么
他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
我是在维护我的『工具人』,别让她中途罢工了。
我：……
好吧,当我没说。
这个人,嘴里就吐不出一句好听的话。
就在这时。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
苏瑶带着她那群跟班,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直奔我们这桌。
沈诺！
她把手里的包,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你这个贱人！你到底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裴学长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
像是哭了一整晚。
看向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我还没说话。
裴瑜行先开口了。
他抬了抬眼皮,语气冷得像冰。
苏瑶,我昨天说的话,你忘了
苏瑶的身体,抖了一下。
但嫉妒,让她失去了理智。
裴学长！你别被她骗了！
她指着我,声嘶力竭。
她就是个穷鬼！她接近你,就是为了你的钱！
为了钱
裴瑜行笑了。
那正好。
我的钱,多到花不完。
正愁没人帮我花。
他拿起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动作,缱绻又深情。
我整个人,都石化了。
说好的,不能有身体接触呢
你犯规了喂！
你！
苏瑶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我们,说不出话来。
我的女人,
裴瑜行看着苏瑶,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宠着,我惯着。
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9.
裴瑜行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狠狠地扇在苏瑶脸上。
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裴学长,我到底哪里不好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那么喜欢你……
你的喜欢,太廉价。
裴瑜行打断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也让我,觉得恶心。
他说完,站起身。
拉着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厅。
留下苏瑶一个人,在原地崩溃大哭。
我能感觉到,她怨毒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我知道。
这梁子,是结下了。
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走在林荫道上。
我挣开裴瑜行的手。
戏演完了,可以放手了吧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了的手心,皱了皱眉。
过河拆桥
我们是合作关系。我提醒他,是你自己说的,不能爱上你。
我只是在遵守协议。
他被我噎了一下。
随即,轻笑出声。
沈诺,你还挺有意思。
过奖。
那幅画,他突然问,《深渊里的光》,画的是什么
我愣住了。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没什么。我含糊道,就是随便画画。
那幅画,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画的是,我最黑暗的时候,看到的一束光。
那束光,很微弱。
却足以支撑我,走出深渊。
那是我心底,最深的秘密。
我不想告诉任何人。
包括裴瑜行。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
晚上有个宴会,你跟我一起去。
什么宴会
我家的。
我心里一惊。
见家长
想什么呢
他白了我一眼,一个普通的商业晚宴而已。
不过,他补充道,我爸妈会去。
我：……
这跟见家长,有什么区别
我能不去吗
你说呢
好吧,工具人没有人权。
晚上,裴瑜行带我去做造型。
顶级沙龙,首席设计师。
把我从头到脚,改造了一番。
当我穿着一身银色星光长裙,从试衣间走出来的时候。
我看到裴瑜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
虽然,只有一秒。
但他还是很快恢复了那副,死人脸。
勉强,能看了。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有点陌生。
长发被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露出修长的天鹅颈。
精致的妆容,掩盖了我所有的疲惫和不安。
裙子勾勒出我纤细的腰身。
镜子里的人,自信,从容,光芒万丈。
这,真的是我吗
走了。
裴瑜行向我伸出手。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搭在他的掌心。
今晚,我要去闯的,是龙潭虎穴。
希望我,能活着回来。
10.
裴家的宴会,设在江边的一座私人庄园里。
金碧辉煌,名流云集。
我挽着裴瑜行的胳膊,走进宴会厅的时候。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们身上。
那不是裴家的小少爷吗
他身边的女伴是谁以前没见过啊。
长得挺漂亮,就是看着眼生,不知道是哪家千金。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这种场合,我只在电视上见过。
每个人都笑得滴水不漏,但眼神里,却充满了算计和审视。
别紧张。
裴瑜行在我耳边说。
跟着我,笑就行了。
他带着我,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中。
跟这个叔叔打招呼,跟那个阿姨问好。
介绍我的时候,说辞统一。
我女朋友,沈诺。
然后,我就会收到各种各样的,意味深长的目光。
和一个又一个,塞过来的厚厚的红包。
我：……
这……这算是,意外之喜吗
就在我快要笑僵了的时候。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朝我们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旗袍,气质卓然。
眉眼间,和裴瑜行有几分相似。
是他的妈妈,裴夫人。
阿行。
裴夫人开口,声音温婉。
目光,却像X光一样,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这位就是,让你跟苏家丫头闹翻的,沈小姐
我心头一紧。
来了,正主来了。
妈。
裴瑜行把我往身后拉了拉,挡住他母亲审视的目光。
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是你妈,我怎么能不管
裴夫人不悦地皱起眉。
苏家那边,你爸已经去赔罪了。
你现在,立刻,马上,跟这位沈小姐分开。
然后,去给苏瑶道歉。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
我心里凉了半截。
果然,豪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哪怕是假的。
如果我说,不呢
裴瑜行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
裴夫人气得脸色发青。
裴瑜行,你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谁给你的！
你为了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要跟家里作对吗
她不是来路不明的女人。
裴瑜行握紧我的手。
她是我认定的,唯一的,裴家未来的女主人。
我惊呆了。
抬头,看向他坚毅的侧脸。
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大哥,我们剧本里,没这段啊！
你这自己加戏,是要加钱的！
11.
你……你简直是胡闹！
裴夫人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宴会厅里,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爸。
裴瑜行没有理会他母亲,而是看向不远处一个正在和人交谈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中山装,不怒自威。
他就是裴家的掌权人,裴瑜行的父亲,裴振国。
裴振国闻声,转过身来。
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我。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猛虎盯上的猎物,动弹不得。
阿行,过来。
裴振国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
裴瑜行拉着我,走了过去。
爸。
胡闹够了没有裴振国问。
我没有胡闹。
裴瑜行一字一句道,我很认真。
认真
裴振国冷笑一声,你对一个只认识了几天的女孩子,谈认真
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知道。
裴瑜行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知道,她善良,坚强,有才华。
我知道,她一个人,吃了多少苦。
我知道,她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我愣愣地听着。
他说的,是我吗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好,很好。
裴振国气极反笑。
既然你这么了解她,那你告诉我们,这位沈小姐,家住哪里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最害怕的问题,还是来了。
我的家,在那个破败的城中村。
我的妈妈,在医院里,等着救命钱。
我的爸爸……
我根本没有爸爸。
这些,我怎么说得出口
她……
裴瑜行刚要开口。
我却抢先一步。
裴叔叔,您好。
我挣开裴瑜行的手,朝裴振国,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叫沈诺,家境普通,母亲常年卧病在床。
我配不上裴学长。
今天的事,是个误会,给您和裴家,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我说完,又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就是个小丑。
一场闹剧里,最可悲的小丑。
我跑出庄园,沿着江边,漫无目的地走。
晚风吹在脸上,很凉。
心里,更凉。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跑什么
裴瑜行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反正都是假的,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
我擦掉眼泪,转过身。
我是觉得,没意思。
扮演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太累了。
裴瑜行,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吧。
我不想再继续了。
你不想报仇了他问。
不想了。
我摇摇头,苏瑶怎么样,苏家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想回我自己的世界。
那个世界,虽然贫穷,但真实。
如果我说,
裴瑜行突然抓住我的肩膀,迫使我看着他。
这一切,都不是交易呢
如果我说,我做这么多,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呢
我愣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沈诺。
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我是在,笨拙地,追求你。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和平时那个高冷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女孩子好。
看小说里都这么写,霸道总裁,契约情人……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眼泪还挂在脸上,狼狈又好笑。
你还看霸总小说
嗯。他诚实地点头,为了追你,我把市面上能买到的,都看了一遍。
我彻底绷不住了。
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又哭了。
你是个傻子。我说。
嗯,他把我拥进怀里,抱得很紧,只对你一个人傻。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心。
像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港湾。
我把脸埋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那……你爸妈那边……
交给我。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
以后,你的世界,我来守护。
你只需要,站在我身边,做最真实的沈诺。
好。
我点点头,用力地回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