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秦薇,代号蔷薇,
正执行一项绝密的死间计划。
计划要求我亲手将陆沉——我最爱的男人——送进地狱。
1、我叫秦薇,代号蔷薇,正把锋利的匕首抵在陆沉的胸口。
这是死间计划的最终一步——让他死在我手里。
刀尖刺破了他染血的衬衫,我能感觉到他胸腔下那颗心脏,正狂跳着,像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执行命令还是下地狱我没得选。
2、秦薇……为什么
陆沉咳嗽着,血沫子溅在我手上,滚烫。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那里面翻腾着我从未见过的恨意,像淬了毒的冰。
心脏猛地一缩,比胸口那把无形的刀绞着还疼。
那句我是卧底卡在喉咙里,成了烧红的烙铁,灼得我每一个字都烫得生疼。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非得是我组织的命令在脑子里嗡嗡作响,冷得像铁。
3、刀捅进去了。
噗嗤。
声音很轻很钝。
陆沉的身体猛地一绷,瞳孔急剧放大,那倒映出的我,面目扭曲。
他呛咳着,更多的血涌出来,嘴角却勾起,带着濒死的疯狂。
秦……
他声音嘶哑地挤出来,每个字都滴着血,不得好死……秦薇……
手下的温热粘腻,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4、冰冷的金属仓库里,充斥着铁锈和浓重的血腥味。
血滴从我颤抖的指尖砸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啪嗒,啪嗒……空旷得瘆人。
刚才电话里那个冰冷的男声还在耳边回响:‘蔷薇’,死间完成。一月后清除档案,你彻底自由。
自由我低头看着陆沉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心里那点可笑的期盼碎成了冰渣子,只剩空洞的冷。
5、地下室的铁门在我身后沉重地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光。
扑鼻的霉味和尿骚味儿混在一起,直冲脑门。
我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一点点滑坐到地上。
水泥地粗糙的颗粒硌着皮肤,像他最后那句诅咒的每一个字。
眼泪汹涌而出,毫无声息地砸在膝盖上。
任务结束后的第一天,组织承诺的保护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自由大概是变成鬼才能拥有的奢侈。
6、头顶的水管滴答作响,在死寂的地下室里,像个蹩脚的节拍器。
角落里几只老鼠窸窸窣窣啃咬着什么。
胃里饿得火烧火燎。
最后半瓶水和一块干硬的面包早就没了。
一周了。
组织的补给,断了。
手机卡拔了。
世界彻底抛弃了我这枚死棋。
7、冷。
不是地下室温度低,是身体里那点热气一点点被抽空的感觉。
意识有点飘忽,像是在浓雾里沉浮。
模糊中,似乎听到外面巷子里隐约传来人声。
是幻觉吧也好……就这么……去了……也干净……恍惚间,床头那个旧了的天蓝色手机忽然亮了!
屏幕幽光刺得我眼球生疼。
一条加密弹窗,仅三个字:【他活着。】
8、【他活着。】像一道突如其来的强光劈开浓雾,把我濒死的意识狠狠拽了回来。
陆沉……没死狂喜没冒头,刺骨的冰寒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
他们骗了我!
死间计划里那把捅向陆沉的刀,从来都是幌子。
他要猎的是猎鹰不。他们真正要猎杀的,从来都是我这个蔷薇!
原来死间计划里的死,是我的死间!
一股冰冷的腥甜涌上喉头。
9、干裂的嘴唇被我死命咬住,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这被所有人背弃的、朝不保夕的地下蟑螂日子,此刻想起来却成了救命的稻草。
它磨掉了我仅存的脆弱幻想,只淬炼出唯一清晰的念头——我得爬出去!
无论如何!
黑暗中,那双濒死的眼睛骤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
陆沉活着,这就够了。
这污秽地下室的漫长等死,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赎罪的预备役。
10、头顶的铁门被粗暴踹开的巨响震得地下室灰尘簌簌落下。
刺眼的手电筒强光像刀一样劈开黑暗,直直砍在我脸上。
几个黑影堵在门口,高大,带着浓重的危险气息。
找着你了,臭婊子!
一个男人粗嘎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鄙夷。
终于来了。
陆沉那些忠心耿耿的旧部。
11、老大被她害惨了,这条命,得用她的还!
另一个声音压低咆哮。
脚步声逼近。
我靠在冰冷的墙角,一动不动。
电筒光柱像舞台追光,精准地打在我脸上,狼狈不堪。
预料之中的风暴。
很好。
12、混乱只在一瞬!
我猛地侧身扑倒,堪堪避开砍过来的冰冷寒光。
短匕擦着我手臂过去,割破了油腻的袖子。
就在他们被我突然闪避弄得略微一顿的零点几秒,我用尽全身力气撞向角落那个废弃通风口的铁栅栏!
哐当一声巨响,腐朽的铁条应声裂开。
13、草!她想跑!
追!别让她出去报信!
里面肯定还有同伙!
咒骂声、杂乱的脚步声追在身后。
我头也不回地钻进狭窄污秽的通风管道,手脚并用地向前爬。
粘稠的、散发恶臭的泥污包裹着每一寸皮肤。
背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嘶吼像毒蛇的信子舔舐后背。
管道前方隐隐有月光透下来。
那就是出口!
陆沉,等我!
14、冰冷的空气猛地灌入肺里,带着自由的气息。
我几乎是翻滚着摔出通风口,摔在仓库外积满污水的冰冷空地上。
前方!
仓库侧门边,一个颀长孤寂的身影正背对着我,准备拉开那扇沉重的铁门——是陆沉!
他要去一个正在布置陷阱的出口!
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15、陆沉——!!!
我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声嘶力竭地尖叫,声音在空阔的场地里尖利地荡开,别去!!!快走!!
时间像凝固了一秒。
远处,更深的黑暗里,数点火光突兀地亮起。
红外瞄准点!
16、陆沉的身体猛地一僵,几乎在我吼声落下的同时猛地回头。
四目相对。
那双我曾吻过无数次、此刻却冷得像寒潭深渊的眼睛,里面有什么东西狠狠震了一下。
惊愕难以置信太快了,快得我来不及分辨。
追兵已从身后破门而出!
没有任何犹豫,我像一枚冲向毁灭的弹片,合身扑向了他。
17、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
身体猛地撞上他的身体,坚硬又带着点微妙的、阔别的温度。
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这一腿上!
他猝不及防被我推得踉跄向后,远离了那扇即将成为火狱的门。
惯性让我自己向前扑倒。
那一刻的失重中,世界似乎变得格外寂静。
18、巨大的爆炸声撕裂了寂静!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捏爆,从那个被他拉开的侧门开始,炽烈的火焰和狂猛的气浪,裹挟着无数灼烫的碎片,瞬间膨胀、咆哮、吞噬!
我被那狂暴的力量猛地掀起,狠狠甩出去。
19、时间好像被拉成了粘稠的蜜糖。
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金属壁。
疼好像感觉不到了。
眼前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红,无边无际地燃烧。
喉咙里一阵阵腥甜往上涌。
好累…眼皮沉得像灌了铅。
陆沉…你跑远了吗…你…安全了吗…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即将沉入那片燃烧的黑暗海。
20、灵魂即将抽离的瞬间,爆炸的余波裹挟着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穿越熊熊燃烧的空气、穿过血肉模糊的痛感,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混沌的脑海:秦薇……
那声音低沉,毫无温度,每个音节都淬着刻骨的厌恶,……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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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浪扑面。
我蜷缩在冰冷的金属废墟上,竟然扯了扯嘴角。
活该是的。
七年前,我不该接下那个死间计划。
更不该……奢望得到宽恕。
也好。
这一次,我真正活该了。
意识被浓稠的黑暗吞噬的最后一瞬,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尖在身下滚烫的、混合着自己血水的污浊水洼里,无声地写下了一个字——【沉】。
21、全身的骨头像是被炸碎后又被拙劣地拼凑起来。
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无数根尖锐的针,狠狠扎向四肢百骸。
我吃力地睁开眼,雪白刺目的光涌进来,模糊晃动的人影逐渐清晰——陆沉。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轮廓坚硬得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
22、嘴里全是粘稠的血腥味和浓重的药水味。
我艰难地试图吞咽,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咳…咳…
不受控制的呛咳猛地撕裂胸腔,牵扯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剧痛。
身体猛地痉挛蜷缩。
冷汗瞬间湿透了粗糙的病号服。
23、一只冰冷的手突兀地伸过来,毫不留情地掐住我的下巴,强硬地迫使我仰起脸,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
醒了
他俯视着我,声音沉得像结了冰的湖水,命挺硬。炸弹都炸不死你。
下巴被他掐得生疼,被迫仰起的姿势让喉咙的灼痛更加难忍。
这屈辱的姿势,和当年我在组织受训时一模一样。
24、他冰冷的指尖松开我的下巴,留下刺骨的寒意。
他微微向后靠,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点燃。
灰白的烟雾袅袅升腾,模糊了他脸上最后一点表情。
白色的烟雾后面,那双眼睛里的冷,能冻结骨髓。
沉默像冰冷的胶水,凝固在空气里。
他显然在等。
等我的回答,或者,等我的死亡。
这眼神比审讯室的强光灯更刺人。
25、……这次,
我费力地翕动嘴唇,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扯着喉管火辣辣地疼,又是什么新花样
重复他曾经的话,是挑衅,也是自我撕裂。
陆沉夹着烟的手指顿了一下,眼底的冰层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裂开一丝微不可察的纹路。
快得几乎抓不住。
26、花样
陆沉冷笑一声,带着浓重烟草味的薄唇里吐出的话语字字如刀,‘死间计划’演砸了,上面换了剧本现在改演悲情替死鬼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沾了冰的刀子,精准地扎进心口最软的那块肉里,搅动得一片血肉模糊。
心口猛缩,牵连着全身的伤口都在尖叫。
原来在他眼里,我的命,我的血,连场笑话都算不上。
27、钻心的疼从胸腔蔓延到指尖。
我闭上眼,嘴角却强行勾起一个弧度,扯出一抹干裂苍白的笑。
伤口被这个微小的动作撕裂,温热的液体再次渗出纱布。
黑暗吞噬意识前,我恍惚听到那个冰冷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嘲弄:演接着演。我看你还能演几回!
28、昏昏沉沉中,无数破碎的光影在眼前冲撞。
冰冷的刀尖抵在陆沉胸口时,他难以置信的眼神;爆炸火光亮起瞬间,他回头一瞥的错愕;还有那句穿过烈焰、带着血腥味的诅咒:你活该!
身体在睡梦中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牵扯起尖锐的痛楚,瞬间将我拽回那个被铁链锁在椅子上的审讯室。
又是那盏灯,惨白的光,照着我狼狈的脸。
不同的是,坐在对面阴影里的,不再是组织的老K,而是陆沉。
他冷冷俯视着我,手里翻转着那把曾捅进他心口的匕首。
29、说话。
阴影里传出陆沉的声音,比那柄金属匕首更冷硬,谁给你策划的这场‘金蝉脱壳’
是组织的下一个剧本吗他认定我背后永远有人操纵。
意识在疼痛和药物作用下浮沉,我费力地抬起千斤重的眼皮,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水…
声音微弱得如同濒死的喘息。
一只手粗鲁地扳过我的脸,冰冷的杯沿磕上干裂的嘴唇。
30、不是水杯的冰冷塑料感,是玻璃杯。
微凉的水浸润进喉咙的瞬间带来一点清明。
我艰难地掀起眼皮。
端着杯子的,是张陌生男人的脸,面无表情,眼神带着审视。
陆沉远远靠在墙角,像一只黑暗中蛰伏的猛兽。
病房门口,另外几个穿着黑衣的壮硕身影沉默地守着。
这阵仗,怕是插翅也难逃。
一口水呛在喉咙里,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每一咳都牵扯着刚刚缝合的伤口,温热的血重新在绷带下弥漫开。
31、别让她死了。
陆沉冰冷的声音传来,毫无波澜,听不出任何关切,只有评估一件物品价值的冷酷,她死了,问谁去
那个陌生男人立刻应声,动作麻利地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很快进来,为我处理再次崩裂的伤口,动作娴熟快速。
空气里只有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和陆沉沉默注视带来的巨大压力。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没有一秒离开我因为剧痛而颤抖的身体和扭曲的脸,如同在欣赏一场由他主导的酷刑。
汗水瞬间湿透后背,黏腻在刚换的纱布上。
32、伤口的剧痛稍稍平复,强烈的虚脱感袭来。
胃袋像个干瘪的皮囊,每一次痉挛都带着灼烧般的绞痛。
我盯着天花板上那一点模糊的光晕,意识昏沉。
多久没进食了从地下室那个滴水成冰的夜晚开始……嗬…
一丝压抑不住的抽气声从喉咙深处泄出,带着绝望的饥渴。
房间里没人动。
几分钟的沉默后,细微的脚步声停在床边。
一碗飘着几片菜叶的清汤寡水被一只陌生男人的手端过来,放在床头柜上。
33、汤还冒着微弱的热气。
食物的气味第一次变得如此诱人。
本能驱使着我伸出手去够那只碗,指尖颤抖。
手刚碰到碗壁的温热,身体却传来剧烈的排斥反应,一阵剧烈的恶心猛地翻涌上来。
呕——
胃里空空如也,吐出来的全是酸水和胆汁,烧灼着喉咙和口腔。
身体因干呕而痛苦地蜷缩、抽搐,冷汗再次浸透全身,眼前阵阵发黑。
模糊中,似乎听到一声极低的嗤笑从房间角落传来。
像毒蛇的信子舔过耳膜。
34、昏沉中,时间模糊不清。
一个沉冷的声音切碎混沌,落在耳边:那把破军刀,你一直藏着。
像一句陈述,却更像淬毒的钩子。
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光影里,陆沉高大的身影立在床边,手里捏着的正是我贴身存放、当年组织配发给我的那把特制短匕!
我竟然还留着它意识猛地绷紧!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找到的身体本能地想动,却被无处不在的剧痛死死钉在床上。
呼吸变得无比困难。
35、七年…从你捅我那刀起…
陆沉的手指冰冷地捻过匕首锋锐的刃口,声音低沉如磐石相互碾磨,上面还派了多少条‘狗’盯着这旧案
他突然逼近,俯身。
冰冷的金属刀尖带着熟悉而恐怖的触感,隔着单薄的病号服,不紧不慢地、一寸寸划过我的脖颈,最后停在颈动脉微微跳动的位置。
冰凉的触感带着死亡的阴影,沿着脊柱爬升。
36、恐惧像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不是因为冰冷的刀锋,而是因为他话语中那份洞穿一切的冰冷。
他……竟也知道组织并未真正放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跳动都沉重地撞击着脆弱的胸腔骨,带来撕裂般的闷痛。
我用力喘了口气,眼睛死死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试图找到一丝可以信赖的痕迹:……为什么…问我
声音发颤,带着血气。
37、刀尖微微陷进皮肤,激起一丝尖锐的刺痛。
陆沉的眼神更冷更厉,像要把我的灵魂都钉穿:因为是你!
他每一个字都像用冰雕琢的重锤砸下来,是你亲手递过来的刀!是你演的这七年苦情戏!是你,
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冰冷刺骨,用命给我下的又一个套!
巨大的冤屈和绝望猛地堵住喉咙,噎得我眼前发黑。
原来在他心里,那场用命换他出路的爆炸,只是一场更精密的算计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
咸腥味弥漫了整个口腔。
38、巨大的绝望和窒息感像冰冷的海水将意识吞没。
黑暗重新笼罩下来。
只残存一丝模糊的认知:他在……抽烟浓重的烟草味…丝丝缕缕,缠绕在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里,像一只无形的手,扼紧呼吸…冰冷……刺进骨髓的寒冷…意识在黑暗里浮沉,像跌入冰窖。
恍惚间,听见陆沉冰冷的声音在和谁低语,破碎的词语传来:…骨头……接回去……别让她死得太容易……有用的棋子…还没榨干……
冰冷的绝望彻底冻僵了意识。
也好……随他吧。
39、再次被尖锐的疼痛刺醒。
不是在病房。
四周是冰冷的金属墙壁,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
一辆行驶的汽车引擎轰鸣低沉。
我艰难地侧头,视线费力地穿过后车窗。
陌生的街景飞速倒退。
一只大手粗暴地揪住我的头发,强迫我看向前面。
副驾驶座上,陆沉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侧脸冷硬如刀削。
冰冷的铁链扣住了我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左手腕,连接在车厢的固定环上。
40、你最好祈祷,
负责看押我的黑衣男人阴沉地开口,声音粗糙得如同砂砾,到了‘刑讯室’,你还有点‘新故事’能给陆总听。不然……
他顿了一下,发出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那地方进去的人,骨头缝里藏的蚂蚁都会被撬出来。
车猛地颠簸了一下,铁链哐当一声撞在冰冷的地板上,手腕传来刺骨的剧痛。
他说的刑讯室,是当年组织设在海港七号码头废弃仓库的那个魔窟!
胃袋骤然紧缩,绞痛夹杂着巨大的恐惧袭来。
陆沉……他真的要把我送进那个地方!
41、冰冷刺骨的海风带着浓重的铁锈和咸腥味,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手腕被沉重的特制铁链死死勒住,高高吊起,只有脚尖勉强能触及滑腻冰凉的水泥地,每一次颤抖都扯得肩胛骨要裂开。
昏暗中,一个人影走近,皮靴踩在地面的污水上,发出粘稠的响声。
一个陌生的、瘦高的男人,穿着沾了油污的工装外套,手里把玩着一根细长的、带着骇人倒刺的钢刺。
42、钢刺冰凉的尖端故意抵上我脸颊早已青紫肿胀的皮肤,慢慢下滑,停在肩颈交接处血肉模糊的鞭痕上。
那里刚被蘸了海盐的鞭子抽过,皮肉翻卷,像被滚烫的烙铁反复灼烫。
啧,男人声音不高,带着点沙哑的戏谑,骨头是真硬。不过废物利用嘛,总得多榨点价值。
他似乎在打量一块顽铁,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
43、听说你是‘老K’带出来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钢刺,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那个叛逃后把一堆烂摊子推给顶头上司的‘老K’呵,他挑人的眼光嘛……废铁挑出来的也只能是废渣。
提到老K,他用钢刺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我锁骨下方一处最深的伤口。
剧痛猛地炸开,眼前瞬间黑了几秒,耳鸣声嗡嗡作响。
44、血沿着嘴角流下来,铁锈味混合着海水的咸涩充斥口腔。
剧烈的疼痛反而让濒临涣散的意识骤然凝聚。
我费力地抬起头,透过被冷汗和血糊住的乱发,看向那张带着残忍嘲弄的脸。
被血水黏住的嘴角,竟一点一点扯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
干裂、沾满血污的嘴唇翕动,发出如同破败风箱般嘶哑的声音:老K……呵……那个拿……亲生女儿……骨头熬汤……去填他死间窟窿的……毒蛇
声音不大,却像寒冬里的冰锥坠落。
45、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冻成了坚冰。
刑讯师脸上那丝恶毒的笑意瞬间凝固,像劣质面具的龟裂。
他瞳孔猛地收缩,身体有极其细微的一顿。
握着钢刺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那个表情变化极其短暂,但落在眼里,却无比清晰——那是被人精准戳中核心秘密的下意识反应!
钢刺从他指间滑落,当啷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砸在布满油污和水渍的水泥地上,格外刺耳。
46、几乎是同一瞬间!
砰——!
一声更响的碎裂声从仓库角落那片浓重的黑暗里骤然爆发!
像是有个玻璃杯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碎片四溅!
仓库顶角落一盏昏暗摇曳的监控探头指示灯急速闪烁,如同狂跳的心脏!
死寂被这两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撕裂,某种令人心悸的恐慌在昏暗冰冷的空间里无声蔓延。
刑讯师猛地回头望向那片黑暗角落,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47、仓库通往二楼的生锈铁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大而急促的摩擦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轰隆作响,带着狂暴失控的力道!
沉重的铁门被巨力从外面整个撞开!
破碎的木屑飞溅!
门口昏黄的光线逆着勾勒出门口那个高大狂乱的身影——是陆沉!
他就像一头发疯的、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冲了进来,周身裹挟着海风都吹不散的暴戾!
西装敞开,领带歪斜,头发凌乱不堪,那双眼睛,在昏暗中燃着滔天的、毁灭一切的烈焰!
48、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像高速扫描的雷达,瞬间就锁定了角落监控探头的方向,锐利的视线在它和刑讯师煞白的脸之间急速扫过,每一寸肌肉都绷紧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周围的一切碾碎。
他没有立刻扑向我,但那眼神里喷薄而出的怒火和一种山雨欲来的可怕压迫感,比任何酷刑都更具摧毁性。
刑讯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49、目光最终落回到我身上。
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眸,在触及我垂吊着的、残破不堪的身体时,猛地一颤!
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更恐怖的东西狠狠刺穿了!
那里面瞬间爆开的……是什么暴怒是滔天的暴怒!
但暴怒之下,似乎有一道被强行压制、却即将冲破禁锢的裂缝,露出一种叫人心悸的……惊痛!
喉结急速地上下滚动了几下,额角的青筋虬结凸起,像要爆开的血管。
50、谁让你们动她的——!!!
一声咆哮从陆沉喉咙深处炸开,撕心裂肺,几乎掀翻仓库锈蚀的屋顶!
整个废弃空间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他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来!
目标却不是刑讯师,而是吊着我的铁链!
哐!哐!
两声沉闷的重响!
带着恐怖力道的重击狠狠砸在铁链焊接的固定点上!
锈迹簌簌落下!
整个链条都在巨大的震动中发出濒临断裂的哀鸣!
铁屑飞溅!
51、沉重的铁链终于被他用几乎非人的力道粗暴地扯开、砸向地面!
身体像被彻底抽掉骨头,软软地瘫倒,就在即将砸向冰冷污浊的地面时,一只强健却微微颤抖的手臂猛地接住了我!
后背撞进一个坚硬宽阔的怀抱,带着浓烈烟草味和滚烫体温的气息瞬间将我淹没。
是陆沉的胸膛!
那胸腔里,心脏正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擂鼓般疯狂地跳动着!
震得我每一寸碎裂的神经都跟着跳动!
52、身体被紧紧箍在他滚烫的怀里,像一个失而复得的易碎品。
他抱着我的手臂力量大到让我窒息,却又带着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
下巴的胡茬狠狠擦过我汗湿的、布满血污的额角,温热急促的呼吸喷在我敏感的耳廓上,气息极度紊乱。
我听到了他喉咙深处发出的破碎而压抑的呜咽声,短促,混乱,像一头濒死的困兽发出的悲鸣。
53、伤口被挤压的剧痛排山倒海般涌来,让我忍不住细微地、破碎地抽气。
这微小的声音却像惊雷般震动了陆沉紧绷的神经!

他猛地低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一种近乎毁灭性的无措,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哪里
他的手慌乱地、笨拙地想要查看我的伤,却又怕弄疼我,悬在半空无处可放。
那神情,像一个弄丢了全世界最心爱珍宝的孩童,绝望又疯狂地想把碎片拼回去。
54、意识在剧痛和这冰火交织的拥抱中沉沉浮浮,像狂风巨浪里即将破碎沉没的小舟。
最后一丝力气,如同风中残烛。
我费力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沾满血污的脸颊朝向角落里那个监控头——那个或许还在冰冷运转、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电子眼。
用尽全身最后一点残存的生命力,我用唯一能动的手,沾着从肩膀淌下的温热黏腻的鲜血,在自己胸前破碎的衣襟上,极其缓慢地、一笔一划地画下两个触目惊心的血字——
55、黑暗彻底攫住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模糊的视野里,看到陆沉骤然惨白的脸和那双赤红的、崩塌一切的眼中,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终于冲破堤防,失控地汹涌而下,滚烫地砸在我脸上。
嘴唇无声地开合,似乎是在喊我的名字
还是那句浸透七年剧毒的诅咒
世界沉寂,只有温热的、混合了泪水的液体在脸上蜿蜒,像迟到了七年的血泪,终于在这一刻,灼穿一切冰封的沉疴,烫出了一条通往毁灭或救赎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