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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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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内气氛一度凝滞。
台长刚要打圆场,和稀泥一般开口:都是误会,年轻人嘛,沟通有点问题很正常...
沈从谨却忽然道:道歉。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凝滞,所有人都惊讶于男人的干脆。
听到这话,徐若雨连背脊都挺直了不少,她嘴角微微勾起,大度道:没关系的,其实我也不怪岁宁姐,她可能就是一时接受不了。
项岁宁站在原地,没有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沈从谨。
她嗓音有些干涩:你要我,向她道歉
沈从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沉沉。
那种沉默,比指责更令人崩溃。
项岁宁心里五味杂陈,像是零下的天气突然被丢进了冰冷的深水里,又像是有人在她耳边反复念叨:认个错又不会少块肉,你想让沈从谨讨厌你吗
她在心底狠狠骂了一百遍自己没骨气,又挣扎着告诉自己要不就低头算了,毕竟,她最受不了的,是沈从谨看她的眼神冷淡如水。
可不知怎的,看着徐若雨,她就是张不了口。气氛僵持得近乎凝固时,沈从谨忽然向前一步,从徐若雨手里接过那杯咖啡,递给她。
喝了。他说,就当是道歉了。
徐若雨也适时附和:岁宁姐真的不是故意的,算了,我真的没放在心上。
项岁宁低头看了眼那杯咖啡,淡淡道:这是拿铁。
嗯。沈从谨神色不变。
她轻笑了一声,终究还是接过了,在所有人注视下,一口一口,喝下去。
喝完后,她走了两步,把杯子丢进垃圾桶,然后回过头,看着徐若雨,轻声道: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徐若雨愣了愣,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见项岁宁已经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项岁宁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正响起同事对徐若雨的嘘寒问暖,还有沈从谨的声音,低沉而熟悉:
节目给了你,就好好准备,不需要在意其他人。
她听得真真切切,想笑,却发现嘴角怎么也勾不起来。
项岁宁走出大楼,独自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风吹在脸上,有点凉,手上却是一股热意。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手臂上不知何时已起了大片红疹,密密麻麻。
她忘了自己对牛奶过敏,或者说,她一直记得,却还是喝了。
为了一个男人,她宁愿受身体上的苦也不愿意向那个女人示弱。
而她想着的那个人,从头到尾,都站在别人身边。
他甚至不记得,她会因为一小口牛奶过敏得整夜难熬。
她轻声骂自己一句:真傻。
实在熬不住了,她打车去了医院。
路上,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沈从谨发来的消息:
我和台长说了,以后节目安排会错开,你和她不会再碰面。
项岁宁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许久,最终苦笑。
她想起那晚在床上,她试探着问他:能不能把徐若雨调走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她因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慢慢平息。
然后他才淡淡说:可以。
那一刻,她还以为,自己终于赢了一次。
可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一败涂地。
医院输液室里,阳光正烈,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护士是个年轻小姑娘,看着她胳膊上的疹子,皱着眉道:知道自己过敏还不当回事,下次不能这样啊,严重了可能休克的。
项岁宁垂眸,温顺地笑了笑:知道了。
她坐在那里,感受着药水一滴一滴缓慢地渗入血管。
她突然想起了曾经的沈从谨,曾几何时,他也像这药水,一点点渗进她的生命里,让她的苦与痛都变得心甘情愿。
可是现在,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坚强。
她想起曾经的沈从谨,对她也是好过的。
他会在她生日送她珍贵的首饰,会在出差回来带些稀奇玩意儿哄她开心,会在她工作受挫时安慰她说,这个世界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而你,已经拥有了最重要的那个东西,会在她生病时难得的放下工作,把她揽在怀里,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平时不敢说的软话。
甚至会在有人说项岁宁配不上你的时候,坚定地站出来说:她不需要和任何人相比。
可这些画面都太遥远了。
不知是药效使然,还是回忆太重,项岁宁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竟趴在手臂上睡着了。
梦里,她回到了她二十二岁那年,她与沈从谨重逢的那天。
她站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中,命运般的看见了那个在不远处被人群环绕着的耀眼男人,第一次鼓起所有的勇气,走上前。
她想了无数种开场白:你曾经救过我,谢谢你;你好,可以认识一下吗我叫项岁宁…
可她最后,她却笨拙地问了一句像是搭讪的老梗:你还记得我吗
沈从谨周围的朋友起哄打趣,说你这搭讪方式也太老套了吧。
有人问沈从谨,是不是对人家始乱终弃过。
沈从谨只是抬眸,扫了她一眼,然后淡淡道:你谁
那一刻,她脸红得厉害,所有勇气都哑了火,只能狼狈地跑开,背后是哄笑声一片。
她本可以放弃的,可她没有。
既然沈从谨不记得她,那就重新开始吧。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追上去。
梦继续向前,画面一转。
那段时间她明明不胖,却也跟风节食,结果低血糖晕倒。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听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声音焦急而熟悉,而后,有一个身影飞快地朝她跑来。
是谁呢还没想起,一切就被一场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
项岁宁睁开眼,接起电话,是沈从谨。
你在哪
她脱口而出:医院。
话音落下,对面沉默了。
项岁宁瞬间回神,她本来不想让他知道的。
可沈从谨沉默片刻后,只说了一句:
项岁宁,适可而止。
电话随即挂断,干净利落。
熟悉沈从谨如她,自然听得出,他这是以为自己在因为徐若雨的事情和他闹脾气。
她愣愣地望着熄灭的屏幕,想的却是她想起来了,梦境的最后最后冲过来抱起她的,是沈从谨。
她醒来的那一次,也是在医院。
他守在一旁,看她睁眼,紧皱的眉头才缓缓松开。那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
项岁宁,适可而止。
也许那时,他意识到语气太硬,又补了一句: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减肥,下次我可不会再管你了。
她那时没当真。
可如今,她信了。
沈从谨真是,说到做到。
同样的‘适可而止’。
只是那时,他紧张她,现在,他厌倦她。
这句话没有变,变的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已隔了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