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高粱地里热浪翻涌。
我浑身发软,被那个全军区最高冷禁欲的男人死死按在怀里,他滚烫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沈念,再给我一次机会,命都给你。
我心中冷笑,上一世,你不惜为了白月光逼我跳河,如今又来装什么情圣
我毫不犹豫地推开他,湿漉漉的眼尾划过狡黠:
周团长,请你自重,我们已经离婚了。
看着他瞬间猩红的双眼,我知道,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01
沈念,你再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身后传来继母尖利刻薄的咒骂。
我头也不回,死死抱着怀里发烫的弟弟,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泥泞的山路上狂奔。
冰冷的雨水混着汗水,糊了我一脸,可我不敢停。
上一世,就是这个雨夜,我被继母张翠兰以二百块钱的价格卖给了村里的老光棍,只为给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凑彩礼。他们打断了我的腿,将我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窖里,暗无天日的凌辱和折磨,让我最终选择在三十岁那年,用一根麻绳结束了这屈辱的一生。
重活一世,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姐,我好难受……怀里的小杰虚弱地呢喃着,小脸烧得通红。
我心如刀绞,只能更紧地抱着他,压低声音安抚:小杰不怕,姐姐带你去找医生,很快就好了。
可我知道,我们跑不远的。张翠兰的男人王大富,是这一带有名的地痞流氓,他带着人追上来只是时间问题。
唯一的生机,就是翻过前面那座山,去到隔壁的红旗公社,那里有我唯一的亲人——我的亲小姨。
雨越下越大,脚下的路滑得几乎无法站立。一个踉跄,我抱着弟弟重重摔倒在地,膝盖磕在尖锐的石头上,瞬间血流如注。
臭丫头,我看你还往哪跑!王大富粗嘎的嗓音伴随着几道手电筒的强光,从不远处传来。
绝望瞬间将我笼罩。
就在我以为又要堕入地狱时,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挡在了我的身前。
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章在雨夜里闪着微光。他只用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钳制住了王大富挥过来的拳头。
解放军同志,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你别管!王大富龇牙咧嘴地喊道。
男人冷峻的目光扫过我和怀里昏迷的弟弟,声音冷得像冰:滚。
一个字,却带着千钧之力。
王大富和他带来的几个混混,竟被这股气势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神祇般降临的男人。是他,周寅深。上一世,我只在报纸上见过他,全军区最年轻有为的团长,战功赫赫,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但他最为人称道的,是他为了初恋白月光,那个叫白薇薇的文工团台柱子,至今未婚。
没想到,我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他。
他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眉头微蹙:你怎么样
我狼狈地摇摇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腿上的伤,又一次跌坐回去。
他没再多问,弯腰将我和弟弟一起打横抱起。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和前世记忆中冰冷的绝望截然不同。
我带你们下山。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莫名叫人安心。
我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第一次感觉,这个雨夜,似乎不那么冷了。只是我没看到,他抱着我的手臂上,有一道狰狞的旧伤疤,在闪电划过时,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02
周寅深把我送到了山下的卫生所,还垫付了医药费。
医生给小杰打了退烧针,又替我处理了膝盖的伤口。当我一瘸一拐地从诊疗室出来时,周寅深正靠在走廊的墙上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侧脸显得格外冷硬。
见我出来,他掐灭了烟,将一张汇款单递给我:这是二百块钱,你先拿着应急。
我愣住了。我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要如此帮我
周团长,无功不受禄,这钱我不能要。我将汇款单推了回去。
他似乎有些意外我会知道他的身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他没有坚持,只是淡淡地说:那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回到那个所谓的家,等着被张翠兰再次卖掉吗
我的沉默似乎取悦了他。他突然开口,语出惊人:嫁给我,怎么样
我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你说什么
我说,嫁给我。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你需要一个依靠,摆脱你的家庭。我需要一个妻子,应付家里的催婚。我们各取所需。
这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但我知道,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上一世,他为了白薇薇终身未娶,情深义重之名传遍整个军区。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要和我这个乡下丫头形婚
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需要考虑一下。
我知道,这是我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嫁给他,我不仅能带着弟弟脱离苦海,还能获得一个强大的庇护。至于他有什么目的,来日方长,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好,我给你一天时间。他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明天这个时候,我来这里等你答复。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握紧了手中的汇款单。周寅深,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一世,我沈念奉陪到底。
第二天,我没有等周寅深来,而是主动去了他所在的部队。
哨兵拦住了我,说没有预约不能进。我说是周寅深团长让我来的。哨兵打了个电话进去,没多久,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就跑了出来,他看到我,眼睛一亮:你就是嫂子吧周团长在办公室等你呢!
嫂子这个称呼让我脸颊一热。
我跟着他走进军区大院,一路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大院里的军嫂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着我指指点点。
这就是周团长的对象看着也太土了吧
是啊,听说还是个乡下来的,拖家带口的,真不知道周团长看上她什么了。
你们懂什么,这就叫‘英雄难过美人关’,说不定人家有我们不知道的本事呢!一个听起来就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时髦连衣裙的女人,她身边簇拥着几个军嫂,显然是她们的中心。
她就是白薇薇吧。上一世,周寅深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她也看到了我,眼中闪过不加掩饰的敌意,随即又换上一副温婉的笑容,朝我走来:你就是沈念妹妹吧我是白薇薇,寅深哥的朋友。真没想到,寅深哥的眼光这么……特别。
特别两个字,她咬得格外重。
我还没开口,周寅深办公室的门就开了。他站在门口,目光冷冷地扫过白薇薇:我的眼光,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白薇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03
周寅深拉着我进了办公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外面所有的探究和非议都隔绝在外。
他的办公室很简洁,一张办公桌,一个文件柜,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唯一的装饰,是桌上一个老旧的相框,里面没有照片。
决定了他开门见山地问,视线却落在了那个空相框上,似乎有些出神。
决定了。我点点头,但我有几个条件。
他挑了挑眉,示意我说下去。
第一,我要带着我弟弟一起生活,他的抚养权必须在我这里。
可以。他答应得很干脆。
第二,婚后我们分房睡,互不干涉私生活。这是一场交易,我希望我们都能遵守契约精神。
他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我,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看穿。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第三,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我最真实的目的,我需要你帮我,拿回属于我母亲的遗产。
我母亲家曾是县里有名的富户,后来虽然家道中落,但留下的那座三进的老宅子,也价值不菲。母亲去世后,宅子被我那个赌鬼父亲输给了别人,而继母张翠兰则偷偷藏起了一箱母亲留下的金银首饰。
上一世,我到死都不知道这些事。是重生后,脑海里多出的那些零碎记忆,才让我拼凑出了真相。
周寅深听完我的话,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问: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需要你出面,证明我是我母亲遗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剩下的,我自己来。对付张翠兰和王大富那种人,硬碰硬不如智取。
没问题。他再次答应。
交易达成,我们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还有事吗他问。
没了。我摇摇头。
那就去领证吧。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户口本,站了起来。
整个过程快得让我有些恍惚。从民政局出来,捏着手里那本红得刺眼的结婚证,我才终于有了真实感。
我,沈念,嫁给了周寅深。
他把我送回卫生所,小杰已经醒了,烧也退了。看到我,他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姐姐。
周寅深蹲下身,摸了摸小杰的头,声音是他前所未有的温柔:以后,就叫我姐夫。
小杰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乖巧地喊了一声:姐夫。
周寅深笑了,那笑容像是冰雪初融,带着暖意。我却看得有些失神。这是我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见他笑。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笑容收敛,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站起身对我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暂时住在大院的家属楼。东西我都让人准备好了,直接拎包入住就行。
这效率,不愧是雷厉风行的周团长。
我抱着小杰,跟着他来到家属楼。房子是一套两室一厅,不大,但被收拾得窗明几净。卧室里,连崭新的被褥都铺好了。
你和小杰住这间,我住隔壁。有事叫我。他指了指两间卧室,言简意赅地交代完,就要离开。
等等,我叫住他,今天……谢谢你。
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这个男人,就像一个谜。他对我这么好,甚至好得有些不合常理。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应付家里的催婚
安顿好小杰,我开始打量这个即将成为我家的地方。在衣柜里,我发现了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军装。军装的袖口磨损得很厉害,胸口的位置,似乎还绣了什么东西。
我好奇地展开,发现是一个用红线绣的,歪歪扭扭的念字。
我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04
这个念字,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我认得这个针法。这是我母亲教我的。小时候,我总喜欢在父亲的衣服上绣各种奇奇怪怪的图案,这个念字,就是我曾经的杰作之一。
可这件军装,怎么会出现在周寅深的衣柜里
难道……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但很快又被我否定了。不可能,这太巧合了。
我将衣服重新叠好放回去,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管这背后有什么故事,当务之急,是解决张翠兰。
第二天一早,我借了周寅深放在家里的自行车,带着小杰去了县公安局。
有了周寅深这层关系,事情办得异常顺利。我拿到了证明自己是母亲遗产唯一继承人的文件。
从公安局出来,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骑着车,带着小杰在县城里转悠。
姐,你看,是糖人!小杰指着路边一个捏糖人的小摊,兴奋地喊道。
我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几块钱,那是周寅深昨天给我的。我笑了笑,停下车,给小杰买了一个孙悟空造型的糖人。
看着小杰舔着糖人,一脸满足的样子,我前世积攒的那些怨气,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这一世,我不仅要为自己活,也要让小杰过上好日子。
回到大院,刚到楼下,就看到白薇薇和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男人站在一起,似乎在争执什么。
看到我,白薇薇立刻停止了争吵,脸上挂着挑衅的笑,朝我走来。
沈念,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拿着寅深哥的钱,跑路了呢。她阴阳怪气地说。
我懒得理她,推着车就要上楼。
她却一把拦住我,提高了音量:怎么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心虚了你别以为嫁给了寅深哥,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还带着个拖油瓶,你配得上他吗
她的话说得越来越难听,引来了不少围观的军嫂。
就是啊,周团长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偏偏娶了这么一个
你看她穿的,都打了补丁,真是给周团长丢人。
我冷冷地看着白薇薇,她今天显然是来找茬的。
我配不上,难道你配得上我反唇相讥,一个打着‘朋友’旗号,觊觎别人丈夫的女人,又有多高贵
白薇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你胡说八道!我和寅深哥是清白的!
清白我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你大中午的,堵在我家楼下干什么是想趁我不在,对我丈夫做点什么不清白的事吗
我故意把丈夫两个字咬得很重。
你!白薇薇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那个军官突然开口了:够了,薇薇!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叫陆昊,是周寅深的副团长,也是白薇薇的忠实追求者。上一世,他为了白薇薇,没少给我使绊子。
白薇薇大概是没想到陆昊会帮我说话,委屈地眼圈都红了:陆昊,你什么意思你帮着这个外人欺负我
我不是帮你,我只是就事论事。陆昊皱着眉,沈念同志现在是周团长的妻子,是我们的家属,你这样当众羞辱她,把部队的纪律放在哪里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陆昊一眼。这个男人,好像和上一世也不太一样了。
白薇薇被陆昊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跺跺脚跑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场。围观的军嫂们也觉得没趣,三三两两地散了。
我推着车,平静地从陆昊身边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沈念同志。他却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周团,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打断了他的话,陆副团长,如果你真的为了他好,就管好你的心上人,别让她再来找我的麻烦。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带着小杰上了楼。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身后,陆昊看着我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在不远处的拐角,周寅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夹着烟的手,微微收紧,眸色深沉如海。
05
回到家,我把小杰安顿好,便开始盘算如何对付张翠兰。
直接上门要,肯定行不通。那个女人,不见兔子不撒鹰。
我思来想去,决定从我那个好赌的继父王大富身上下手。
晚上,周寅深回来得很晚,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酒气。他一进门,就踉跄着倒在沙发上,领带被他扯得歪歪扭扭,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军装也皱了。
我皱了皱眉,给他倒了杯水。
他没有喝,只是睁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我。
今天,白薇薇来找你了他问,声音沙哑。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我反问。
他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以后,离她远点。也离陆昊远点。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像吃醋
我压下心头怪异的感觉,说:周团长,我们只是交易。我的私事,你好像管不着吧
他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沈念!他低吼着我的名字,眼里的情绪翻涌得厉害,有愤怒,有痛苦,还有我看不懂的……悲伤。
你非要用这种方式跟我说话吗
我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却抓得更紧了。
周寅深,你喝醉了!
我没醉!他死死地盯着我,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他炙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带着浓烈的酒气,熏得我有些晕。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红血丝,和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
这个男人,褪去了平日里的冷硬伪装,竟有几分脆弱的性感。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就在我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却突然松开了我,颓然地跌回沙发里,用手捂住了脸。
对不起。他闷闷地说,我失态了。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我才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周团长,我想请你帮个忙。
他抬起头,眼睛依旧很红。
我把我的计划和盘托出。我要让王大富欠下一大笔赌债,走投无路的时候,自然会把主意打到张翠兰藏起来的那箱首饰上。到时候,我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周寅深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等我说完,他才缓缓开口:这个计划很危险。王大富是地痞流氓,你一个女孩子……
我不是一个人。我看着他,我还有你,不是吗我的……丈夫。
最后两个字,我说得又轻又慢。
他看着我,黑沉沉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融化。
好。他点头,我帮你。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清冷,而是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他起身,走到我面前,抬手,似乎想摸我的脸。我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落在我头顶,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
早点睡。他说,一切有我。
他的掌心很烫,透过发丝传来的温度,一直蔓延到我心里。
这一晚,我失眠了。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周寅深那双盛满了痛苦和悲伤的眼睛,以及他最后那个温柔的动作。
这个男人,到底藏着多少秘密我们之间,真的只是一场交易吗
第二天,周寅深给了我一个地址。那是县城里一个有名的地下赌场。
他说,他已经安排好了。我只需要,等着看戏就行。
06
我按照周寅深的计划,故意在张翠兰面前不小心透露了王大富最近手气好,在牌桌上赢了不少钱的消息。
张翠兰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她非但没有阻止王大富,反而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怂恿他去玩更大的。
不出所料,王大富很快就栽进了周寅深设好的局里。
短短三天,他就输光了家底,还欠下了五百块的巨额赌债。
这天晚上,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冲进了王家,将家里砸得稀巴烂。
王大富,三天之内不还钱,就剁了你的手!领头的刀疤脸恶狠狠地威胁道。
王大富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张翠兰也吓傻了,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等那些人走后,张翠兰才反应过来,抱着王大富的腿又哭又骂:王大富你个天杀的!你把我的钱都输光了!我们娘俩以后可怎么活啊!
王大富被逼急了,一脚踹开她,红着眼吼道:哭什么哭!还有办法!你不是还藏着那个贱人留下的东西吗拿出来,先还了债再说!
张翠兰一听,顿时不哭了,眼神闪烁起来。
那可是我留着给咱儿子娶媳妇的……她还在犹豫。
命都要没了,还娶什么媳妇!王大富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快去拿!不然我们都得死!
张翠兰被他打蒙了,捂着脸,不敢再多说,只能不情不愿地去挖她藏在床底下的那个铁箱子。
而这一切,都被躲在窗外的我,看得一清二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该我这个黄雀登场了。
我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你们在干什么我冷冷地问。
看到我,张翠兰和王大富都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来了张翠兰心虚地想把铁箱子往身后藏。
我没有理她,径直走到她面前,指着那个铁箱子,说:把它给我。
凭什么!张翠兰尖叫起来,这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我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那份盖着公安局公章的文件,摔在她面前,看清楚了,这上面写着,我母亲所有的遗产,都由我一人继承。包括,她留下的所有首饰。
张翠兰看着那份文件,脸都白了。
王大富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抢过铁箱子,塞到我怀里:念念,你来得正好!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你快拿走!拿去帮你爸还债!
我看着他这副嘴脸,只觉得恶心。
还债我抱着箱子,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你欠的赌债,凭什么要用我妈的东西还王大富,你做梦!
你这个不孝女!王大富见我不肯,立刻变了脸,面目狰狞地朝我扑过来,今天你不把钱拿出来,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我早有防备,灵活地躲开,同时大喊一声:周团长!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周寅深带着两个士兵,大步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面沉如水,不怒自威。
王大富看到他,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解放军同志,这是误会,都是误会……
周寅深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我身边,看到我怀里的铁箱子,眉头微蹙:没受伤吧
我摇摇头。
他这才将目光转向王大富和张翠兰,眼神冷得像刀子:聚众赌博,敲诈勒索,还企图抢劫军属财物。我看你们,是想把牢底坐穿。
王大富和张翠兰一听这话,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周团长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周寅深没有理会他们的哭嚎,对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两个士兵立刻上前,将两人架了起来。
带走。
周寅深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一场闹剧,终于尘埃落定。
我抱着那箱沉甸甸的首饰,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这些冰冷的东西,换不回我母亲的命,也抹不去我前世所受的苦难。
周寅深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都过去了。他说,以后,有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一剂强心针,注入我疲惫的心。
我抬头看着他,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为我解围,像一个无所不能的神。
周寅深,我轻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沉默了。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英挺的侧脸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沙哑和……脆弱。
因为,我欠你的。
07
你欠我的我愣住了,完全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周寅深却没有再解释,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有愧疚,有悔恨,还有……近乎绝望的深情。
很晚了,回去吧。他转移了话题,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他亲自开车送我回大院,一路无话。
回到家,我将那个铁箱子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箱金银首饰,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这些,都是我母亲当年的嫁妆。
我拿起一支凤凰金簪,簪子的尾部,刻着一个很小的念字。这是母亲专门为我打造的。
看着这些遗物,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不是为这些财物而哭,而是为了我那短暂而悲惨的上一世,为了我那温柔却早逝的母亲。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覆上我的肩膀。
我回头,对上周寅深担忧的目光。
想哭就哭出来吧。他说。
我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我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两世的委屈和痛苦,都一并发泄出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我,任由我的眼泪浸湿他胸前的军装。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全,像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港湾。
哭了好久,我才渐渐平复下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退出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谢谢你。我小声说。
傻瓜。他叹了口气,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痕。他的动作很轻柔,带着怜惜。
沈念,他突然开口,叫我的名字,如果……如果我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他的问题让我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二天,周寅深一大早就开着车,带我出了城。
车子在一条蜿蜒的山路上行驶了很久,最后停在了一座烈士陵园前。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来这里做什么
带你见一个人。他说着,率先下了车。
他熟门熟路地走在前面,最终在一块墓碑前停了下来。
墓碑很新,上面贴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轻,穿着军装,笑容灿烂。
而墓碑上刻着的名字,让我如遭雷击。
——沈卫国。
这是我父亲的名字。那个在我记忆里,除了赌博和酗酒,就一无是处的男人。
他怎么会……葬在这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颤抖着声音问。
他不是赌徒,他是英雄。周寅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告诉我,我的父亲沈卫国,曾经是他的线人。
几年前,边境有一伙穷凶极恶的毒贩,异常狡猾。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部队决定派一名卧底潜入其中。而我的父亲,因为曾经有过一段不光彩的过去,又急需用钱给妻子治病,成了最好的人选。
他伪装成一个好赌成性的赌徒,成功打入了毒贩内部。他传回来的情报,为部队最终的收网行动,提供了关键性的帮助。
但在最后一次行动中,他的身份暴露了。为了保护战友,掩护周寅深撤退,他拉响了身上的炸药,与毒贩同归于尽。
他牺牲后,被追授为烈士。但为了保护我和母亲的安全,这件事一直没有公开。部队给了母亲一笔抚恤金,对外只说父亲是因病去世。
而周寅深,作为父亲用生命保护下来的人,一直觉得亏欠我们母女。
所以,他才会对我这么好。
所以,他衣柜里才会有那件绣着念字的军装。那是我父亲的遗物。
所以,他才会说,他欠我的。
所有我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我看着墓碑上父亲灿烂的笑脸,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
原来,我一直以为的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竟然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对不起。周寅深在我身边,低声说,我不该瞒你这么久。
我摇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不,该说谢谢的人是我。谢谢你,让我知道了真相。谢谢你,一直替我父亲……守护着我。
他看着我,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情绪翻涌。他伸出手,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
念,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把我推开了,好吗
他的声音,带着……祈求。
我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第一次,主动伸出手,回抱住了他。
好。
08
从陵园回来后,我和周寅深之间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保持着距离。虽然依旧分房睡,但他会等我一起下班,会陪着我和小杰一起吃饭,会在我遇到难题时,第一时间出现。
大院里的流言蜚语也渐渐平息了。大概是看周寅深对我实在太好,那些原本等着看我笑话的军嫂们,也开始重新审视我。
尤其是白薇薇,她有好几次想来找茬,都被周寅深冷着脸挡了回去。碰壁的次数多了,她也就不再自讨没趣。
日子似乎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我用母亲留下的那些首饰,盘下了县城里一个位置不错的门面,开了一家服装店。凭借着我从后世带来的超前审美和设计理念,服装店的生意异常火爆,很快就在县城里打响了名气。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男人的菟丝花,我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小杰也被我送去了县里最好的小学,他很聪明,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一切都很好。
唯一让我困扰的,是我和周寅深的关系。
我们像夫妻,又不像夫妻。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分享着彼此的生活,却始终隔着一层捅不破的窗户纸。
我知道,他心里有我。从他看我的眼神里,从他那些不经意的温柔里,我能感觉到。
可他从来不说。
他越是对我好,我就越是觉得不安。
他对我好,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对我父亲的愧疚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这天,我参加完一个服装行业的交流会,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客厅的灯还亮着,周寅深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我。
回来了他看到我,站了起来。
嗯。我点点头,换了鞋,走到他身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等你。他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的表情很严肃,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们……谈谈吧。
我们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
念念,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所顾忌。他看着我,眼神真诚,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的确是因为你父亲。我觉得亏欠你,想补偿你。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果然,是这样。
但是,他话锋一转,握住了我的手,在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发现,我慢慢被你吸引了。你的坚强,你的善良,你的聪慧……你的一切,都让我着迷。
我分不清这种感情,是对你父亲的愧疚,还是……真的爱上了你。
直到那天,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我看到陆昊跟你说话,看到你对他笑,我才发现,我会嫉妒,嫉妒得快要发疯。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对你,不仅仅是愧疚。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
沈念,我爱你。
不是因为你是沈卫国的女儿,只是因为,你是沈念。
所以,你愿意……给我一个真正的机会,让我做你真正的丈夫吗
他的告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脑海里炸开。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小心翼翼的期盼和浓得化不开的深情,我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原来,他也是爱我的。
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扑进他怀里,用力地点头:我愿意,周寅深,我愿意!
他紧紧地抱着我,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窗外,月光如水。
data-fanqie-type=pay_tag>
我知道,属于我们的黎明,终于到来了。
09
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我和周寅深的关系突飞猛进。
他不再睡隔壁房间,而是名正言顺地搬进了我的卧室。
新婚之夜迟到了许久,但热情却丝毫不减。这个在外面冷硬如铁的男人,在床上却热情得像一团火,几乎要将我融化。
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我的名字,声音沙哑性感,充满了迷恋和珍爱。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一阵酸痛中醒来的。
周寅深已经不在身边了,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和一张纸条。
我去出任务了,大概要一个星期。给你请了假,在家好好休息。勿念。
字迹苍劲有力,一如他的人。
我看着纸条,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打理服装店的生意,一边等着他回来。
生活平静而幸福。
直到那一天,白薇薇突然找到了我的店里。
她看起来很憔悴,眼睛红肿,像是哭过了。
沈念,我有话跟你说。她开门见山。
我让人给她倒了杯水,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说吧。
周寅深……他这次去执行的任务,很危险。她看着我,眼神复杂,你知道吗
我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这次任务的目标,是上次那伙毒贩的余孽。他们回来寻仇了,点名要找周寅深。白薇薇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们手里有重型武器,而且心狠手辣。这次……恐怕是九死一生。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白薇薇苦笑了一下:我不想他死。虽然他不爱我,但我……还是希望他好好活着。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别的。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是想告诉你,陆昊也去了。他临走前告诉我,如果寅深哥有什么意外,让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你周全。
沈念,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嫉妒你,不该找你麻烦。现在我才明白,寅深哥选择你,是对的。你比我更适合他。
我只求你,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了,请你……好好活下去。
说完,她站起身,对我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我一个人在店里坐了很久,直到天黑。
我不敢相信白薇薇说的话,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我回到家,小杰已经睡了。我坐在沙发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第三天……一个星期过去了,周寅深还是没有回来。
我每天都去部队门口等消息,可每一次,都失望而归。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陆昊回来了。
他一个人回来的。
他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一条胳膊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
他看到我,眼神躲闪,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呢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陆昊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嫂子,对不起……
任务完成了。但是……团长他,为了掩护我们撤退……
他……失踪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找了三天三夜,什么……都没找到。
只找到了这个。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烧得变形的军牌。
军牌上,隐约还能看到周寅深的名字。
我看着那块军牌,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10
我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昏迷了三天三夜。
在梦里,我又回到了上一世。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地窖,回到了那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是小杰的哭声,将我从噩梦中唤醒。
姐姐,你醒醒啊!你不要小杰了吗
我睁开眼,看到小杰趴在我的床边,哭得泣不成声。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小杰不哭,姐姐没事。
我不能倒下。
我还有小杰,我还有我们的家。
周寅深用生命换来了我们的安宁,我不能辜负他。
我要好好活着。带着他的那一份,好好地活下去。
我强撑着身体,开始处理周寅深的后事。
部队为他举办了追悼会。那天,天也下着雨,就像我们初见时一样。
我穿着一身黑衣,抱着他的遗像,面无表情地接受着所有人的吊唁。
白薇薇也来了,她哭得很伤心。
追悼会结束后,陆昊找到了我。
嫂子,你有什么打算
我会留在这里。我说,守着这个家。
陆昊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心疼:嫂子,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我点点头。
日子还要继续。
我把悲伤埋在心底,重新振作起来,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服装店的生意上。
我将品牌做得越来越大,在省城也开了分店。我成了远近闻名的女强人。
很多人给我介绍对象,都被我拒绝了。
我的心里,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
转眼,三年过去了。
小杰已经长成了半大小子,个子快要超过我了。
我的事业也蒸蒸日上。
这天,是周寅深的忌日。
我带着小杰,捧着一束白菊,再次来到了那座烈士陵园。
我将花放在他的墓碑前,轻轻地擦拭着墓碑上他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依旧那么年轻,那么英俊。
周寅深,我来看你了。我轻声说,我和小杰都很好,你放心吧。
我的服装店,现在已经是全国连锁了。他们都说,我是个了不起的女企业家呢。
小杰也很争气,去年拿了奥数比赛的全国冠军。
你知道吗,我们家换了大房子,院子里种满了你最喜欢的栀子花。
只是……家里太大了,有时候,会觉得有点空。
我说着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
hurriedly
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我才没有哭,我是沙子进眼睛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得让我心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傻瓜,还是跟以前一样,爱哭鼻子。
我身体一僵,猛地回头。
夕阳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我。
他穿着一身便装,比三年前清瘦了一些,但那张脸,那双深邃的眼眸,是我日思夜想,刻进了骨子里的模样。
他的左边袖管,是空的。
周……寅深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我回来了。他说。
我再也控制不住,飞奔过去,扑进了他怀里。
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才回来!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了!我捶打着他的胸膛,哭得像个孩子。
他任由我打着,抱着我,声音嘶哑: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原来,当年他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被一个隐居山林的老中医救了。但因为伤势太重,他失去了记忆,也失去了一条胳膊。
直到半年前,他才恢复记忆。
他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
他回来了。我的英雄,我的爱人,他终于回来了。
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知道,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夜再黑,终有尽头。
别过黎明,便是……新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