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三年正月十五,扬州开元观)
午后的日头悬在檐角,像一面被血糊住的铜镜。开元观的幡旗在寒风里猎猎作响,旗面绣的北斗七星被吹得支离破碎。
赵构站在井旁,手指触到冰凉的井栏,心里却像燃着一炉火。那火是惊惧、是羞耻、也是无处可逃的绝望。
内侍冯益躬身道:官家,香汤已备,只等吉时。
赵构嗯了一声,目光却粘在井水里。水面浮着一张碎纸片——是从他袖中遗落的《议和札子》草稿,墨迹未干,已被井水晕成一片乌青。
金人过江了。他低声说,像在提醒自己,又像在说服谁。
鼓声就在这时传来。
东北方向,一骑探马狂奔而至,马臀插着金军的鸣镝。那声音尖利得像一把钩子,钩住赵构的耳膜,也钩住他的心脏。
报——金兀术前锋已至瓜洲,离扬州四十里!
赵构的膝盖突然软了。额头磕在井沿,血珠滚落,与井水混成一色。世界在眩晕中颠倒,他看见井底映出一张陌生的脸——苍白、瘦削、眼底燃着不属于赵构的冷光。
黑暗像一床湿棉被压下来。
赵构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像战鼓。接着是另一个声音:
——宋建炎三年正月十六子时,节点坐标锁定。姓名:赵淮。穿越协议生效。
那声音平直、机械,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赵构想问你是谁,喉咙却像被井绳勒住。黑暗里浮现无数画面:汴京的烈火、青城营的囚车、朱皇后的赤足、金人铁蹄下的婴儿啼哭……最后定格在一行现代汉字上:
【国防大学2035级战略学博士·赵淮·毕业论文题:南宋北伐可行性分析】
他猛地睁眼。
冯益的脸悬在上方,涕泪横流:官家!御医!快传御医!
赵构——或者说赵淮——推开他,坐起身。阳光刺得眼眶生疼,他却笑了。那笑意让冯益打了个寒战。
韩世忠在哪儿
在……在镇江。
岳飞呢
广德剿匪。
传他们入觐。赵构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奇异的笃定,议和诏书烧。
冯益以为官家疯了。
(建炎三年正月十五夜—正月十八)
三日内,扬州行宫乱作一团。
官家时而大笑,时而恸哭,时而对着井水喃喃自语。内侍们听见他说:
火药颗粒化需要78%硝石。
太行山义军可以切断金人粮道。
完颜宗弼的拐子马,怕火。
御医束手无策,只能报惊悸失心。
只有冯益注意到,官家疯得极有分寸:
他不再做噩梦,夜半惊醒后第一件事是摊开地图;
他让内侍找来《武经总要》残卷,用朱笔圈出猛火油柜图解;
他命人把秦桧送来的请和表撕得粉碎,扔进井里。
正月十五夜,赵淮独坐行宫殿角,面前摊着一张《东南山川图》。
他蘸水在案上写:
【战略目标:1.阻金人渡江;2.收复建康;3.北伐中原。】
水迹未干,他忽然听见窗外轻响。
谁
窗棂被推开一条缝,露出一张少女的脸——梁红玉,韩世忠之妻,奉夫命前来探查官家真伪。
赵淮笑了:告诉韩太尉,三日后朕亲临镇江,看他火攻金船。
梁红玉瞳孔骤缩。她从未听过官家用朕字时,声音能冷得像出鞘刀。
正月十八黎明,行宫正殿。
赵构高坐,阶下跪着汪伯彦、黄潜善等主和派。
案上摆着两份诏书:
左:《议和诏》——秦桧起草,言辞卑怯;
右:《讨金檄》——赵淮亲笔,墨犹未干。
烧。赵淮只说了一个字。
内侍点燃青铜火盆,火焰窜起三尺。秦桧的草稿在火中蜷缩,像一条垂死的白蛇。
赵淮起身,目光扫过群臣:
自今日起,敢言和者,与此诏同罪。
————————
(建炎三年正月二十—二月二)
正月二十,赵构下诏巡幸镇江,实则亲征。
车驾出扬州时,百姓夹道,有老妪捧水献浆,颤声道:官家莫再逃。
赵淮掀帘,接过陶碗一饮而尽:朕不逃,朕带你们回家。
二月初一,长江焦山。
韩世忠水师列阵,梁红玉擂鼓。江面北风猎猎,吹得宋军旗帜如血。
赵淮立于楼船最高处,手中令旗一挥:
沉船!
装满火药的旧船顺流而下,撞上金军连环舟。巨响震得江水倒流,火光照亮赵淮的脸——那是一张不属于赵构的脸,冷静、锋利,像新磨的剑。
战后,赵淮独上焦山后山。
山崖边有一口废井,井水如镜,映出他的影子。
他忽然想起穿越那日,井水里的碎纸片。
如今,碎纸已成灰烬,而新的诏书正在他胸中燃烧:
不复燕云,何以家为。
井中月影晃动,仿佛回应。
(第一卷终)
(建炎三年二月初一至三月初七)
二月初一子夜,北风七级。
韩世忠水师三百艘蒙冲斗舰横截焦山南北,船尾暗坠铁锚,锚链贯以巨索,沉于江底。金人连环舟五百,首尾相接,进退不得。
赵淮立于楼船承天号,披玄铁甲,披风猎猎如火。
放!
鼓声三震,火船自上游顺流而下。船舱装满浸透火油的柴薪,舱底压以硝石、硫黄,火镰一触,轰然如龙。
江面顿成火海,金兵披铁甲,落水即沉,哀嚎声被北风撕碎。
完颜宗弼立于楼船承天号对面,面沉如水。
南朝竟敢火攻
话音未落,南岸鼓声再起——梁红玉赤帻红袍,擂鼓三通。
金军士气顿泄。
黎明,火熄,江面浮尸如麻。
宗弼弃舟登岸,率残部北遁。
赵淮命韩世忠:追至楚州,勿使一人一骑渡淮北。
韩世忠大笑:臣妻梁氏,愿为先锋!
赵淮解佩剑赐之:剑名‘断链’,斩尽金虏归路。
战后,赵淮夜入韩世忠营。
烛影摇红,案上铺着一张《两淮山川图》。
赵淮以手指淮河:此处可筑‘连环堤’,春汛蓄水,秋决口灌敌。
韩世忠悚然:官家竟谙水利
赵淮笑而不答,只道:三月后,朕要在扬州看金人浮尸。
————————
(建炎三年三月初八—绍兴元年六月)
三月初八,广德军。
岳飞年二十四,麾下仅八百人。
探马来报:金将王权驱民兵三千,犯广德。
岳飞请战。
赵淮手书八字:兵贵神速,夜斩王权。
当夜,岳飞率三百背嵬军,人衔枚,马勒口,冒雨急行四十里。
黎明,广德城外,岳字旗骤起,王权首级已悬于旗杆。
战后,赵淮召见岳飞于宣州。
少年将军披血甲而入,目光如炬。
赵淮问:卿之志
岳飞答:直捣黄龙,迎二圣。
赵淮摇头:不,是迎天下。
遂赐金槊一杆,名山河,并手书精忠二字,绣于背旗。
六月,岳飞奉命北上,联络太行义军。
太行山,雪未消。
义军首领梁兴、赵云出迎,皆披兽皮,腰悬金人头骨。
岳飞示以赵淮密诏:太行义军,赐名‘忠义巡社’,粮饷由镇江转拨。
梁兴大笑:官家果是男儿!
当夜,篝火旁,岳飞与义军痛饮,刀划酒碗,歃血为盟。
少年将军醉后抚剑:十年之内,某与诸君,当饮马燕然。
十月,临安。
赵淮设机宜文字所,下设火药局。
局内,老匠人葛春以蒸馏法提纯硝石,得晶白如霜。
赵淮亲试颗粒火药,以竹筒为炮,五十步外击穿三层牛皮。
葛春跪地痛哭:老臣七十,今日方知火器可救国!
赵淮扶起他:朕要你在三年内,制万门虎蹲炮。
(绍兴元年七月至腊月)
七月,赵淮下诏迁都临安(今杭州)。
群臣哗然,以为重蹈巡幸覆辙。
赵淮以长剑击柱:临安有海贸之富,可养十万铁骑;有江潮之险,可挡百万胡兵。再言避者,斩!
诏下之日,钱塘江大潮至,浪头高逾三丈,如万马奔腾。
百姓传为天应。
八月,赵淮设市舶司,以朱彧主之。
朱彧献海贸三策:
1.
以市舶税养水师;
2.
以倭铜铸炮;
3.
以南海粮济北伐。
赵淮批红:可。
自此,临安商舶云集,桅杆如林。
每有海船出港,必鸣炮三声,炮声回荡,如北伐鼓点。
腊月二十九,临安行宫。
大雪,赵淮夜召韩世忠、岳飞、吴玠、李纲、赵鼎五人。
殿内燃红罗炭,赵淮以铁箸拨火,火光映得众人面色如铁。
赵淮开口:三年内,朕要你们在幽州城头,插宋旗。
韩世忠拍案:臣愿为先锋!
岳飞捧剑:臣誓破金都!
吴玠沉声:臣守巴蜀,绝金人西路。
李纲、赵鼎对视一眼,齐拜:臣等当筹粮饷,绝内耗。
赵淮举杯:今日之盟,雪夜为证。干!
五人共饮,酒未冷,雪已停。
殿外,内侍来报:黄河冰合,可渡兵马。
赵淮大笑: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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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终)
(绍兴二年正月至十二月)
绍兴二年正月初七,临安端门外。
赵构戎服登坛,披银白铁甲,背绣日月。坛前立巨碑,高丈二,面北背南,碑额空白。
三军环列,韩世忠、岳飞、吴玠、吴璘、刘锜、杨沂中、梁兴、等七将横刀立马。
赵构拔剑划掌,血滴酒碗,朗声:
不复燕云,何以家为!今日立碑,与众同誓——碑无字,先以血填!
万军齐呼,声闻百里。
坛下,老匠葛春率火药局三百人,抬木箱五十口,箱上朱书燕云二字。
箱内实为新铸虎蹲炮五百门、颗粒火药三千斤、铁火弹万枚。
赵构挥剑:此为朕之亲笔,先送金虏!
二、东路:韩世忠·两淮卷雪
二月,韩世忠领水军三万、步骑五万,沿运河北上。
徐州城下,金将韩常据河而阵。
韩世忠命以虎蹲炮轰击水栅,一炮洞穿三重木桩。
梁红玉率娘子军绕至上游,乘夜决堤,水灌金营。
韩常溺死,徐州复。
三月,宿州再捷。
韩世忠勒石:此去幽州七百里,步步皆雪。
三、西路:吴氏兄弟·和尚原血火
四月,吴玠、吴璘引兵出大散关,兵锋直指凤翔。
金将撒离喝以铁骑三万扼和尚原。
吴玠令军士携猛火油柜三十具,于隘口设伏。
待金骑冲至,火柜齐发,油火随风,铁甲尽赤。
撒离喝弃马走山,被吴璘一箭贯喉。
五月,凤翔光复,关中震动。
吴玠飞报:西路已通,可合击太原。
四、中路:岳飞·太行连营
六月,岳飞自襄阳北上,兵分两路:
张宪、王贵出汝州,横扫颍昌;
自率背嵬军入太行,与梁兴会师。
太行山八陉,陉陉举宋旗。
七月,飞军夜袭磁州,以火绳枪三百破金军拐子马。
火药局新制一窝蜂火箭首次实战,百箭齐发,金营火三日不息。
八月,岳飞于隆德府(今长治)立忠义社总坛,太行义军增至七万。
赵构亲书岳家军三字,绣于飞旗。
————————
(绍兴三年正月至十月)
绍兴三年正月初一,临安。
巨碑终于刻成,碑阳无字,唯以朱砂填染血迹,殷红如昨。
碑阴镌阵亡将士姓名,自靖康至绍兴二年,凡一万三千四百二十七人。
赵构率百官素服祭碑,哭声震野。
同日,赵构下诏:
燕云未复,碑不立字;幽州克日,朕当亲书。
天下传为血誓碑。
二、兵变与粮道
三月,北伐大军齐集,三路并进,粮饷骤紧。
赵构用李纲议,设江北转运司,以海船自两浙运粮至海州,再溯淮河入汴。
又令朱彧发市舶司银二百万缗,购高丽米三十万斛。
粮船蔽江,号燕云漕。
六月,秦桧旧党欲废北伐,夜焚转运司粮仓。
赵构震怒,命大理寺三日内破案。
主事者系右司谏王次翁,供出幕后指使:
秦相公于鄂州水牢,传书欲阻师。
赵构冷笑,手诏:
秦桧久羁,尚思翻浪。赐酒一壶,令其自便。
次日,秦桧卒于水牢,史书仅记暴病。
八月,三路大军会师太原城下。
韩世忠自东,吴玠自西,岳飞自南。
金将完颜撒改婴城固守。
赵构携新制迅雷铳五百骑亲临,于汾水西岸筑观战台。
九月,宋军掘地道,以火药炸塌太原南关。
城破,撒改巷战被擒。
赵构命斩于太原南市,血溅燕云碑影。
是夜,赵构登台祭阵亡将士,酹酒碑前,碑血更艳。
————————
(绍兴四年正月至腊月)
正月,临安火药局扩为火器监,工匠三千。
赵构亲设百工擂:
葛春制飞空击贼震天雷(原始开花弹),射程三百步;
匠人李显忠制连珠火铳,十管轮转,一息十发;
少年匠作马德林献木牛流马火炮车,可载虎蹲炮三门,日行五十里。
赵构赐葛春军工伯爵,命火器监月产迅雷铳一千、开花弹五千。
二、血战紫荆关
四月,岳飞率背嵬军出太行,越紫荆关。
金将完颜宗贤以铁浮屠三万拒之。
岳飞令张宪、王贵分两翼,自率背嵬军居中。
战前,岳飞亲以火酒濯刀:不复幽州,不洗此血。
大战三日,宋军以开花弹轰碎金军拒马,背嵬军突入阵中,刀光如雪。
完颜宗贤被岳云一锤击碎胸甲,坠马而亡。
紫荆关破,太行八陉尽通,幽州门户洞开。
三、幽州城下
七月,三路大军会于幽州南郊。
韩世忠水师自潞水入,战舰蔽河;
吴玠、吴璘自西山出,连营三十里;
岳飞铁骑居中,岳字旗猎猎。
金主完颜亶命丞相完颜希尹死守。
八月十五,月圆。
赵构携血誓碑至城下。
碑已用檀木套匣封存,赵构抚匣而誓:
幽州克日,朕以血书碑阳。
是夜,宋军以三百门虎蹲炮轰城,声震百里。
城墙塌十余丈,宋军如潮涌入。
完颜希尹巷战被擒,完颜亶率残部北遁。
九月九日,幽州光复。
赵构登城,以剑划掌,血书燕云二字于碑阳。
碑阴再添新血:绍兴四年幽州之战,阵亡一万零九百三十一人。
赵构令立碑于幽州旧辽南京宫城正门,南向中原。
三军痛哭,万民跪呼。
腊月,幽州大雪。
赵构夜宿辽故宫,独对烛火。
案上铺着一幅《燕云十六州图》,十六州以朱笔圈尽。
殿外,韩世忠、岳飞冒雪巡营,甲胄覆霜。
赵构提笔,在图角写下:
绍兴四年腊月,燕云既复,朕将北望黄龙。
(第三卷终)
绍兴五年正月初三,幽州。
护城河冻成铁镜,宋军二十万沿城列阵,旌旗如焰。
赵构披银狐大氅,登城祭旗,血酒三巡,朗声:
幽州已复,黄龙犹在。朕欲犁庭扫穴,诸将谁敢后
韩世忠捧碗大笑:臣愿为陛下凿开金人祖坟!
岳飞按剑:臣请一月之粮,直达黄龙。
三军齐喝,声震雪野。
东路——韩世忠、刘锜
正月二十,出榆关,渡辽河,冰面铺木板,三日行军三百里。
二月十五,陷沈州(今沈阳),金将完颜宗敏弃甲曳兵。
三月初,焚辽阳府,火光照雪夜,百里如昼。
西路——吴玠、吴璘
正月十八,出大同,借西夏道,越阴山。
二月冰消,以火器监新制迅雷铳三千杆,击破金西京留守军。
三月抵泰州(今黑龙江泰来),筑冰垒,断金人西遁之路。
中路——岳飞
二月初一,率背嵬军五万、义军七万,自幽州直捣黄龙。
三月初七,过松花江,江水未开,岳云以铁锤破冰,大军鱼贯。
三月十三,距黄龙府百里,雪深没膝,岳飞令军士人携十日粮,马裹蹄,昼夜兼行。
三月十六夜,黄龙府外三十里。
金人尽发皮室铁骑三万,背水列阵,人披重甲,马戴铁面。
宋军火药因雪湿,十不燃五。
岳云请为先锋,率背嵬军八百突入敌阵。
雪夜刀光如电,岳云连斩金将七员,血染白袍。
黎明,火器监葛春以生石灰烘药,迅雷铳复响,金骑大溃。
然岳云胸甲中箭三矢,回营即殁,年仅二十二。
岳飞抱子尸,雪落无声,良久,拔箭以血书旗:
不灭金,不葬云。
三月二十二,宋军合围黄龙府。
完颜亶尽驱城中女真、契丹、汉儿十万守城。
赵构令昼夜环攻:
韩世忠水军沿混同江放火龙舟,焚金人水寨;
吴玠以开花弹轰西城,墙塌三十丈;
岳飞亲率背嵬军自南门突入,巷战终日。
三月二十八夜,完颜亶自焚于金太祖庙,火光照雪,三日不灭。
金亡。
————————
(绍兴五年九月至绍兴六年六月)
九月,赵构遣韩世忠迎徽宗、钦宗于五国城。
道途两千里,风雪载途。
徽宗已病笃,见赵构,泣不成声:九哥,朕负天下。
赵构跪而奏曰:父皇且安,幽燕已雪。
十月,徽宗殁于上京驿馆,临终遗诏:神器归九哥,毋复南狩。
钦宗涕零,愿为庶人。
十一月,梓宫返汴,百姓夹道哭迎,纸钱如雪。
金土既平,诸部震动:
蒙古乞颜部铁木真遣弟哈撒儿入贡,献羊十万、马三万;
西夏奉表称臣,愿割河西走廊为宋牧地;
高丽遣世子王晛贺捷,并献铜十万斤以铸炮。
赵构诏设北庭都护府于黄龙府,以韩世忠为都护,吴玠副之,节制东北诸部。
绍兴六年正月,临安。
御史中丞常同奏:二圣已还,金人已灭,当修文德以绥远人。
赵构冷笑,取当年秦桧《请和札子》焚于殿前:
今日之后,敢言和者,以此为灰!
群臣股栗。
三月,赵构颁《河北屯田令》:
凡金人旧地,授无地之民,人给牛一、田五十亩;
每屯设火器局小作,令匠人教民铸铳;
五年不征赋,以实幽燕。
半年内,河北流民归者四十万户,垦田两百万亩,新筑铳城三十六座。
————————
七月,赵构召诸将于幽州。
吴玠奏:金人残部西遁,与鞑靼合,若不早除,恐为后患。
赵构点头:朕意西征,越瀚海,封狼居胥。
众将哗然。
岳飞请缨:臣愿提十万众,为大宋开万里疆。
赵构拍案:好!朕与君同往。
兵分两道
东路——韩世忠、刘锜
出临潢府(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循潢水,击散金、鞑靼联军潢北。
西路——岳飞、吴玠
出大同,经阴山、黑山,越戈壁,直指狼居胥山(今蒙古国肯特山)。
十一月,戈壁飞雪,沙石如刀。
岳军以骆驼载炮,日行军三十里。
十二月,抵狼居胥山。
山巅旧碑,汉将霍去病所立,字迹已漫漶。
岳飞以剑重刻:
大宋绍兴七年十二月,岳飞奉天子命,勒石燕然。
赵构以血和酒,祭天地。
绍兴七年腊月,大军南返。
途中,赵构密召岳飞:
金虽灭,而北地新附,民心未固。朕欲留卿镇幽燕。
岳飞慨然:臣愿永镇北门,死且不悔。
赵构抚其背:朕与卿,终当同登泰山。
是夜,赵构独宿穹庐,梦井中月影再现,碎裂成片。
醒来,案上多了一封无字信,唯有一滴干涸血痕,状如燕云。
(第四卷终)
(绍兴八年正月—九年十月)
绍兴八年正月,赵构驻跸狼居胥山南麓。
雪后初晴,天似穹庐,四野一白。
岳、韩、吴、刘等十三将环列,铁甲映日。
赵构以剑划雪,书十六字:
普天之下,莫非宋土;率土之滨,莫非宋臣。
三军齐呼万岁,声震千里。
是日,立石为铭,史称天可汗誓石。
三月,蒙古乞颜、塔塔儿、克烈三部请盟。
赵构赐北藩镇国公金印,并嫁宗室女永安县主为可敦,以结其心。
六月,辽之遗族耶律履雪率旧部八千来归,赵构封辽阳郡王,使镇临潢。
七月,设北庭大都护府于镇州(今乌兰巴托西南),韩世忠为大都护,吴玠副之;
又置河西节度使于兴庆府,以吴璘充任,控扼西夏旧壤。
塞北驿路,千里一置,凡三十有六烽。
九月,赵构用朱彧议,重开河西走廊榷场。
于阗、龟兹、高昌诸国贡玉、马、琉璃;
宋以茶、瓷、火药器互市。
十月,火器监试制骆驼炮成功,射程二百七十步,西域诸国惊为神物。
自是商队万里,驼铃昼夜不息,宋之旗帜直抵葱岭。
十月,赵构返驾汴京。
旧宫残破,赵构命以金人俘虏万人重修,日役夜缚,三月而成。
还鼎之日,赵构以太牢祀太祖、太宗,祭文曰:
幽燕既复,汴水重清,二圣已安,九鼎终归。
百姓夹道,呼官家万年,声遏流云。
————————
绍兴十年正月,赵构下《十年新政诏》:
1.
田制:河北、山东无主之地,计口授田,永为世业;
2.
兵制:凡男子二十而役,三年为兵,三年屯田,三年归乡;
3.
学制:州设武学,教火器、骑射、算学;县设蒙学,童子七岁即课。
4.
市舶:广州、泉州、明州、登州四港,岁造船千艘,通南洋、西洋。
诏出,天下大治,流民归者三百余万口。
绍兴十一年,火器监呈新册:
虎蹲炮:万二千门;
迅雷铳:七万杆;
开花弹:岁铸三十六万枚;
骆驼炮、轻车炮:各三千。
赵构阅后笑曰:以此临天下,虽千万胡骑,亦作飞灰。
六月,西夏国主李仁孝上表请降,愿献河西、河套之地。
赵构赐姓赵,封西平王,留居汴京,世袭罔替。
八月,置河西行省,以吴璘为行省左丞相,兼领兵马。
自此,西起玉门,东极辽海,南抵交趾,北尽狼胥,皆入宋图。
绍兴十二年三月,赵构下诏:
昔秦皇、汉武,登封泰山,以告成功;今朕收复燕云,混一华夏,当循旧典,以慰祖宗。
命韩世忠、岳飞为封禅使,李纲为大礼使,朱彧为卤簿使。
八月,车驾发汴京,千乘万骑,旌旗连亘二百里。
————————
绍兴十三年九月九日,泰山。
赵构服大裘冕,乘玉辂,至岱宗坊。
岳、韩、吴以下文武八百人步从。
夜宿南天门,月色如昼,赵构独步观星,忽忆当年扬州井影,恍若隔世。
九月十日卯时,封台已筑三层:
下层祀后土;
中层祀五岳;
上层设昊天上帝位。
赵构执圭登坛,鼓乐齐鸣,香烟直上九霄。
祝文由李纲宣读,声震山谷:
维大宋绍兴十三年,天子臣构,敢昭告于昊天上帝……
幽燕既复,金源已灭,四海混一,百蛮宾服。
今登岱宗,以告太平,以慰祖宗,以永万世。
读毕,赵构以血和朱砂,亲书混一寰宇四字,刻于泰山石壁。
百官三呼万岁,山鸣谷应。
次日,禅于社首山。
赵构下诏大赦天下,蠲免天下租税三年;
赐民八十以上粟帛,百岁者授人瑞郎;
凡从军阵亡之家,世世免徭。
十月,车驾还汴。
赵构夜宿黄河舟中,梦一青衣童子,自水中捧出一卷无字天书。
童子曰:功成当归。
赵构惊醒,汗湿重衾。
绍兴十四年十一月,赵构下《传位诏》:
朕以眇躬,上承天命,下顺人心,克复中原,混一九有。
今四方无虞,百姓康阜,神器不可久旷。
皇太子旉,仁孝温恭,宜即大位,以永丕基。
朕当退居德寿宫,游心物外,以终天年。
十二月,太子赵旉即位,是为孝宗。
赵构被尊为太上圣德神功文武光孝皇帝,迁居德寿宫。
退位前夜,赵构独至宫中旧井。
月影沉璧,水波不兴。
他伸手探水,井水冰凉,却再无异象。
低语:赵淮……赵构……如今都归尘土。
遂将当年扬州井边碎纸之灰,撒入水中。
波纹荡开,映出一张平静苍老的脸——
那是真正的宋高宗,还是穿越者,已无人能辨。
(没啦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