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从医院回来后,陆知州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刻意地出现在我面前,不再送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只是沉默地、固执地留在那片他曾经鄙夷的土地上。
他用陆氏的资金,为村子修了最宽阔的公路,建了最坚固的学校,还从城里请来了最好的老师。他脱下昂贵的手工西装,换上和村民们一样的粗布衣服,跟着他们一起下地,一起放羊,手上很快也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陆总,他学着融入这里的一切,学着去做一个普通人。
他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让我回头,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漫长的赎罪。
而我和江野的感情,则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水到渠成。
他会在我熬夜备课时,默默地为我披上一件外套;会在我被村里的孩子气得跳脚时,笑着把我揽进怀里;他会记得我所有不经意间说过的话,然后不动声色地为我实现。
他的爱,不像陆知州那样轰轰烈烈,却像这西北的土地一样,沉默,深厚,让人心安。
那天,江野带我去了他守护的那片雪山。
在山顶,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子弹壳打磨成的、造型别致的戒指,单膝跪地,那双总是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紧张和温柔。
清禾,他声音沙哑,我没什么钱,给不了你大房子和跑车。但我可以把我这条命给你,用我的一生,护你周全。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看着他,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我笑着点头,扑进他怀里。
我们结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也传到了陆知州的耳朵里。
那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一个人跑到我和江野定情的那片山坡上。
他没有来找我,也没有闹事,只是抱着一瓶酒,对着漫天星辰,哭得像个孩子。
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对不起。
那声音,顺着风,飘得很远,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绝望。
我站在不远处,和江野一起,静静地看着。
江野握紧了我的手,低声问:后悔吗
我摇了摇头,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轻声说:不悔。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生。
......
几年后,在我和江野,以及陆氏集团的共同努力下,红石村成了远近闻名的生态旅游示范村,村民们都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我和江野的女儿穗穗,也长成了一个能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的、健康活泼的小姑娘。
而陆知州,在项目走上正轨后,就将所有事务交给了专业的团队,自己则选择了离开。
他没有回那座繁华的城市,而是去了更偏远的、无人问津的地区,继续着他的赎罪之旅。他将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成立了一个以我养母名字命名的慈善基金,专门用于帮助那些失学和被拐卖的儿童。
他成了别人口中可敬可佩的陆善人,却终其一生,再未娶妻,孑然一身。
听闻他消息的人说,他总是随身带着一块老旧的怀表,时常一个人,对着那块表,一看就是一下午。
......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西北的风带着青草的香气。
我靠在江野宽阔结实的肩膀上,看着我们的女儿穗穗,像一只快乐的蝴蝶,在漫山遍野的格桑花丛中奔跑、嬉笑。
远方的雪山,在阳光下巍峨壮丽,闪着金色的光芒。
江野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声音低沉而温柔:在想什么
我笑了笑,仰起头,迎上他满是宠溺的目光,轻声说:
我在想,真好。
是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