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厚重的合金门,在高频震动攻城锤的作用下,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哀鸣。林宇冷静地看着全息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去分析这台攻城锤的能量转化效率和结构力学设计。
结论是:设计很精妙,但能耗比过高,不适合长时间作业。
他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的举动,甚至连心率都没有出现明显波动,维持在每分钟60次的绝对平稳。他的大脑瞬间完成威胁评估:[输入变量]对方拥有军用级动力外骨骼、脉冲武器、以及成熟战术体系;[己方变量]无有效物理防御手段。[结论]物理层面的对抗,胜率为零。
因此,最优解只有一个:放弃物理对抗,将博弈的维度,从“物理层”转移到“信息层”和“逻辑层”。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合金门最终被破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碎裂的金属碎片四溅,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火药味。两名穿着全套动力外骨骼、手持脉冲步枪的武装队员,以标准的战术姿态,第一时间突入室内,枪口分别指向房间的两个死角。他们的动作,充满了机械般的精准与冷静。
紧接着,苏雅才缓步走了进来。她脱掉了黑色的作战服外套,里面是一件修身的、深蓝色的特勤制服,衬托出她矫健而充满力量感的身材。她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正站在实验室中央、神情平静得有些异常的林宇身上。
“林宇先生,”苏雅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冷静而锐利,“辰星市特殊危机处理局,A级响应小组。现在,我们怀疑你涉嫌进行未报备的高危能量实验,并引发了大规模的城市网络异常。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林宇推了推鼻梁上的AR眼镜,镜片上,正倒映着那两名武装队员黑洞洞的枪口。
“苏雅组长,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个正在进行学术研讨的学者,而不是一个被暴力破门的嫌疑人,“我承认,我的实验室刚刚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事故’,导致了部分量子设备的损毁,并可能产生了一些可控的能量逸散。但我可以保证,这一切都在安全范围之内。”
“安全范围?”苏雅冷笑一声,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就在一个小时前,城市主干网络出现了零点三秒的‘逻辑空白’,交通系统、金融系统、市政系统全部陷入瞬时瘫痪。我们的专家追踪到了能量风暴的源头,就是这里。”
她指了指脚下。
“你管这个,叫‘小小的事故’?”
林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歉意”。
“哦?竟然产生了如此大范围的逻辑扰动吗?”林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科研人员的“惊讶”与“兴趣”,“这确实超出了我的初始模型预估。对于这次实验的**‘逸散效应’**给城市公共系统带来的非预期压力,我表示技术层面的歉意。”
他的态度,诚恳得无可挑剔。但他绝口不提“万界观测仪”,也不提“平行宇宙”。他将一切,都归咎于一场“可控的、但略超出预期的量子实验”。这是一个无法被证实,也无法被证伪的说法。因为这个领域,除了他,没人是权威。
苏雅死死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但她失败了。林宇的表情,就像他身后的全息面板一样,平静,理性,只有纯粹的数据,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我们需要检查你的实验室,查阅你所有的实验记录。”苏雅改变了策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当然可以。”林宇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我的所有公开研究成果,都储存在中央服务器里。至于今晚的实验,很遗憾,由于核心设备的意外坍塌,所有实时数据都已丢失,没能来得及备份。”他坦然地,将一个空空如也的、被他自己亲手格式化了的服务器权限,交给了对方。
苏雅身后的技术人员立刻上前,开始对实验室的设备和数据进行分析。而苏雅,则继续与林宇对峙。她发现,自己在这个年轻人面前,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压力。那不是源于力量,而是源于一种……智力上的、无法被看透的深度。她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台深不可测的、以纯粹逻辑驱动的超级计算机。
半小时后,技术人员走过来,对苏雅摇了摇头。
“报告组长,现场没有发现任何违禁设备。服务器的核心存储区,是物理性的空白,数据无法恢复。根据残留的能量分析,确实像是一场高能物理实验失控后的结果。”
苏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意外”。但她的直觉,她那A级空间感知能力带来的、对空间异常波动的敏锐直觉,却在疯狂地向她报警。她能感觉到,这个实验室里,残留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极其诡异的空间涟漪。那种感觉,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下,隐藏着一个通往另一个海洋的……漩涡。
但,她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逮捕他。更不能,将这个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人,从自己的视线中放走。
“林宇先生,”苏雅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虽然这次事件被定性为‘意外’,但鉴于其造成的巨大影响,以及你本人所展现出的、在量子领域的超前能力,我代表辰星市特殊危机处理局,需要对你进行为期至少三个月的‘安全观察’。”
“在此期间,你的人身自由不会受到限制。但你的所有对外通讯,以及实验室的所有后续研究,都必须在我们的监控之下进行。”
“我们会派一位观察员,24小时跟随你。当然,对外,她的身份是你的‘新助理’。”
苏雅的话音刚落。一个一直站在她身后,如同影子般安静的年轻女孩,向前走了一步。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便装,扎着简单的马尾,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职场新人的羞涩与好奇。
但在林宇戴着“数据洞察眼镜”的视野中,这个女孩的身体数据,却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危险信号的解读。
【AR眼镜数据流解析:】
【目标:叶霜】
【心率:72次/分钟,绝对平稳,不受任何环境影响。】
【肌肉瞬时爆发力评估:1.8倍于普通成年男性。】
【微表情分析:好奇表情的逻辑自洽度低于15%,判断为伪装。】
【瞳孔深处的应激反应模型,符合“阿尔法级”特工的最高标准。】
【结论:这是一个披着“羊皮”的、顶级的掠食者。】
“林宇博士,您好。”女孩微笑着伸出手,“我叫叶霜,从今天起,就是您的生活助理了,请多指教。”
林宇看着她,又看了看苏雅。他知道,这是对方的阳谋。以“保护”和“协助”为名,行“监视”和“控制”之实。他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拒绝无效。而且,他也需要一个来自官方的“接口”,来获取他所需要的信息。
“当然。”林宇同样微笑着,与叶霜轻轻握了握手,“欢迎加入我的实验室,叶霜小姐。”
“不过,苏雅组长,”他话锋一转,看向苏雅,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既然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了。那么,作为对你们工作失误(指暴力破门)的补偿,以及对我未来研究的支持,我是否可以申请查阅一下,贵局关于近期所有‘维度裂隙’和‘能量异常’的、未脱敏的原始数据报告?”
“毕竟,作为一名科学家,我需要更多的实验数据,来防止下一次‘意外’的发生,不是吗?”
苏雅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在被数十人持枪包围、即将被全面监控的绝对劣势下,竟然还能如此冷静地,反过来向她索要筹码。而且,一开口,就要的是危机处理局最核心的机密。
她看着林宇那平静而深邃的眼睛,第一次,感觉自己,似乎才是那个被关在笼子里,被对方冷静观察的……实验品。